噌——
剑在匣中,不触而鸣,太初道韵猛然荡漾绽放,漾出汩汩波光,将那人敌住,阮慈刹那间寻回神智,心下亦不由大震,知晓此人来头绝对不小,不敢怠慢,道韵生发,将那人往外推却,不悦道,“道友,你也实在太不客气,还用他的面目么!”
随她道韵往外涌去,那人的面目骤然间模糊不清,好像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不再是王真人的样子,但他对道韵冲刷毫无反应,仿佛那只不过是寻常水浪雨滴,阮慈感应之中,其便仿佛是一块顽石,在水流中生根发芽,无法撼动,她皱眉道,“道祖当面?”
那人轻笑道,“你也未免太自傲了,难道只有道祖才能无视你的道韵吗?”
他伸手一扬,缓慢而又坚定地伸手去取东华剑,竟是纯粹以法体的强度,和道韵对撼,要知道道韵之下,万法不侵,任何法门都是道韵在宇宙中的表达,能对抗道韵的只有道韵,便是坚牢的法体,其实也是某一大道和宇宙结合的结果,按说在太初道韵之中,任何对抗其的手段都会被消融化解,但此人法体竟不受限制,依旧可以自如活动!
她的法体来自旧日宇宙!
旧日宇宙,和她亲密非凡,不该忘却,想要东华剑……
阮慈心中灵光迸发,骇然道,“白剑?”
此言一出,天地间光华大亮,那人面上薄雾一阵翻腾,终究是缓缓消散,露出一张娇颜,其与青君极为相似,神韵却又截然不同,似是多了几分邪气,她冲阮慈微微一笑,齿如瓠犀、目似曜星,亦是风华绝代,笑道,“小青,转了一世,你像是变笨了。”
身份一旦泄露,她便不再留手,道韵猛然迸发,一股沛然莫测、强大非凡的大道法则顿时将此地笼罩,只见小竹岛上生机不断流逝,竹林枯萎,草木凋落,生灵亦是不知不觉染上疯狂气息,冲出巢穴,不分对象地搏斗杀戮,阮慈勉力相抗,也只能保全自身,没有余力护持旁人,自从她修成道韵以来,哪怕是元婴修士,在道韵拼杀上都不如她,洞天修士各有顾忌,要杀她办法也多,亦是并未和她道韵相抗,这还是阮慈第一次在道韵上吃了大亏,她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即便自己拔出东华剑,也未必是白剑的对手,甚至可能会被她乘势夺剑离去。
白剑亦是超越了洞天的存在,却还未修成道果,其境界是介于洞天和道祖之间,但并非道奴……她来这里图谋青剑残骸却是为何,倘若她有意青剑,青君陨落之后,洞阳道祖占据琅嬛周天之前,有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可以让白剑出手,她难道不知道此时降临琅嬛周天,大有可能是来得去不得吗?
阮慈心知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她也不认自己是青君转世,只是叫道,“白君,你已和洞阳联手了么?便是此时得剑,你难道能带得走?”
白剑身后攻势不停,道韵如滔天洪水,将此地气势场逐渐淹没,可供阮慈腾挪的余地逐渐变小,眼看就要被道韵淹没,阮慈不由眉头大皱,喊道,“谢姐姐,谢姐姐!难道你也情愿?你不想回来了么?”
她也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谢燕还身上,自己默运时间功法,也在召唤未来之身,只是此时她身在过去,未来更加遥远,纵使遥遥仿佛得来一股力量传递,却也无法压住白剑。
白剑体内似有情念闪烁,仿佛是谢燕还在回应她的呼唤,但在洞天境界还要更往上走一步,未达洞天,二人便是根底再特殊也没有招架之力,在绝对的力量跟前只能节节败退,眼看道韵即将占据此地所有气机,将此处化为毁灭绝境,阮慈猛然一颤,只觉一股沛然莫测的气机,遵循冥冥中的联系,从更远处的过去刹那间灌注全身,连内景天地都被那汹涌澎湃的道韵刹那间淹没水下,幸好这道韵只是虚幻,否则光是道韵之间的冲突,便会让阮慈法体崩解,就算能度过这一关,也难以疗愈这般伤害。
这道韵生机勃勃,堂堂皇皇,凡是荡漾之处,当即是灵机复苏、万物逢春,将毁灭道韵一扫而空,阮慈此时便仿佛被封在了水晶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人依凭己身,现出那倾城样貌,轻笑道,“小白,你倒是刁钻,探头探脑,不就是想要见我么?”
她甫一现身,便将局势完全扭转,白剑几乎无有招架之力,青君甚至连东华剑都未动用,水袖轻挥,方圆数万里海面之上,雷云滚滚,巨浪滔天,将气势场中丢失的气机缓缓占回,而所剩无几的余地,也只是暂且给她个容身之地,并非无力将其驱逐。
白剑一击未能得手,并不沮丧,娇颜反而绽放笑靥,甜甜地道,“说得是,妹妹心念姐姐,万万年来,终于一晤,我也放心了。”
她突然冲青剑方向促狭地挤挤眼睛,阮慈在水晶中升起强烈感觉,知晓这眼色是做给她看,而不是和青剑飞眼色。青君微微一叹,似是莫可奈何,道韵展卷之间,将最后的气机均是占去,气势场中再无白剑容身之所,只见一道白光,从场中骤然飞出,在天际略一盘旋,便没入虚数之中,消失不见,阮慈身上亦是飞出一道青光,追在身后,转瞬去远。小竹岛上虽然竹林依旧,但气势场中却是遍地疮痍,三千大道波动得如此剧烈,直到两道气机消失不见,方才逐渐痊愈。四周海域之上,随气机波动掀起的巨浪却并未止歇,足有数百丈之高,在那巨浪围绕之下,小竹岛不过像是一个圆盘,在海浪推动之下,甚至已开始轻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巨浪颠覆一般。
阮慈万没想到此次穿渡,居然有这般奇遇险境,更没想到青君原来可以随时借她显化,更对她的处境了如指掌,想到白剑临别一语,心中不禁大为悚然,暗道,“白剑此来,若是能取得东华剑固然遂意,若青君果然可以随时显化,并未真正离去,那她便也让我知晓了此事。我难道能没有提防戒备么?她这就在我和青君之间,埋下了钉子。”
白剑此举本为阳谋,更是大有道祖那无论如何都能得利的味道,然而阮慈果然也是大受震动,千头万绪一并浮现,并对青君谋划隐约有了些许感应,心中不知如何,突然还想起太一君主,暗道,“太一是否也在窥视此刻,万万年后,青君再次现身,虽然只有片刻,足证其并未真正陨落,只是等待复苏,但以他执念,也足够他回味无穷了。”
她所修太初道韵,究竟是给自身所修,还是给青君所修,又或者是给洞阳所修,此时此刻竟无法展望清晰,未来仿佛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看不分明。阮慈惘然若失,只觉天地宇宙之间,仿若只有她一人而已,四周灵机暗涌,均是不怀好意的窥视眼神。同道中人极是遥远,刹那间只觉孤凄之至,片刻后方才平复下来,上前查看谢燕还的境况。
她心下本就疑惑,以谢燕还之能,又执掌东华剑,南株洲元婴如何能够伤得了她,此时方才知道是白剑强行凭依附身所致,只见谢燕还盘膝而坐,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再看法体,更是大皱眉头。也不知白剑凭依时是如何任性妄为,将内景天地闹腾得天翻地覆,寻常修士的内景天地,玉池反照识海,彼此互相映照,识海方能调动玉池内的庞大法力。此时谢燕还玉池空空如也,识海却并未塌陷,依旧高挂空中,显得极为诡异,玉池高台上那头顶金丹,独坐塔顶的庞大人影,更是被一分两半,一半已是枯萎湮灭,只余残躯,另一半则生机勃勃,然而因其只有一半,却也无法动用任何神通,便连功法都无法运转。
是白剑切断了她识海和玉池的连接吗?谢燕还是剑种,体内有青君真灵碎片,却又被白剑占据,双方斗法,这才使得她的真灵呈现阴阳两面?
谢燕还如今的境况,已是奇之又奇,无法从常理判断。她一定没有死,甚至或许还利用这独一无二的境况修行了诸般秘法,这才能将真灵解脱,离开琅嬛周天。但此刻她已是完全无有战力,阮慈伸手从她怀里摸索出乾坤囊,试着度入气机,都未有遇到强烈阻拦,虽有少许禁制,但道韵一化,便悄然解脱。
谢燕还行走周天多年,所藏异宝自然是琳琅满目,阮慈也不多看,以王盼盼掌握那子母阴棺的气息为引,很快便寻到一枚小巧玲珑的白玉棺材,将谢燕还收起。环视余宝,不由苦笑一声,无奈地道,“话未问明,却是来做苦工了。”
此时那巨浪已是缓缓退开,以她灵觉,也能感应到十余元婴气机正往此处飞遁,来势汹汹,颇为不善。阮慈心知此战避无可避,戴上千幻面具,心意转动之间,化为谢燕还男身模样,反手锵然拔出东华剑,笑道,“是谁,扰了我的清静?”
只听得一声怒喝,四周海浪骤然落下,十余名老少僧道高踞云端,俯视下尘,各执法器,蓄势抢夺灵机,一场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更新不说啥啦,中午出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