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寻找不回来的爱
倪雾可没听见赵、王二人的议论,问了问路,直奔展厅而来。
今天上午是报名截止的时间,所以谢府里的人忙忙碌碌,急着把各种作品先封存。
封存之后的作品要等大师谢隐会同几位同样在书画方面有着极高造诣的泰山北斗级人物一起评选。
至于结果的公布,那得是十天后的事了,要和镇上的花灯节一同举行。
见人来人往,府丁们都忙个不停,倪雾也不知道该问谁,只好随便找了一个青衣小帽的人说明来意。
那人一听倪雾要取回作品,惊讶得不得了。
这几天往谢府里送作品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的甚至唯恐门人不收,哪怕多花银子也要送进来,还从没听说有往出拿作品的。
今年虽有十两银子的门槛,可谢府今年的准备也值十两的门票了。
原来,为了今年谢大师的封笔大事,谢府特意请来了最有名的花灯大师花千盏制作了上百盏精美花灯,陈列在府内。
花千盏在花灯制造方面独树一帜,巧夺天工,是非常有名的大师级人物,一般只为王侯将相服务,今年却被谢府请来。
除了花灯,谢府还把盘龙岛最有名的厨师丁庖请来了!
丁庖之所以叫丁庖,是因为丁家从小就发现他对刀与道的理解得非常透彻,所以特别希望他能成为“庖丁解牛”典故里的解牛高手。
丁庖不负众望,经过几十年的打拼,终于凭借出神入化的刀法,以及举世无双的厨艺,一举成为厨神级的人物,创立了丁家班,专门为各大豪门的庆典制作精美的菜肴。
除此之外,谢府还花重金预约了“天羽”戏班,准备在丹青大赛那天表演助兴。
天羽戏班虽不敢说在四国之内最有名,但至少在盘龙岛所属的后世南楚里算是最顶级的。
天羽戏班表演的节目可不仅仅只是一些寻常的说说唱唱,还有千机戏法,号称千机百变,逆转阴阳。
正因为这样,今年的丹青大赛,每件参赛作品得花十两银子。
尽管这样,参赛者也是不赔的,因为若是没有作品的话,就算花五十两银子也未必进得来。
尤其今年谢府对参赛作品的筛选也是非常严格的,都是由谢隐的亲传弟子或几位大家进行了初选,这才能收下。
有些不入流的作品,给再多的报名费也是白搭,根本就进不了谢府的展厅。
所以,当那名下人一听倪雾想要回送入的作品,直接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往回要作品的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所以不敢擅自做主,立刻向谢府总管进行了汇报。
今天是收作品的最后一天,大管家谢敖更是不敢怠慢,除了亲自检查一番外,还特别严令府内护卫及家丁加强防火、防盗等措施。
就在他井井有条进行各项事项安排的时候,一个下人跑了过来,把倪雾想要回作品的事情说了一下。
谢府每年举办的这个丹青大赛可是由官府正式发文的,对其中的各项解释具有官家权威。
一旦作品编号入库了,从律法角度来说,就已经是谢府的私有财产了,如果投作之人想要回,那就只能赎买了。
而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之事发生,谢府有不成文的规定,哪怕就是一纸信笺再想拿回去,来者至少得出一百两。
这种规定其实只是为了考虑谢府的脸面而设,也避免收时容易还时难,其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所有参赛者,谢府的评选是认真的,是为了弘扬丹青艺术,不是儿戏。
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往回要作品这样的事情发生,以至于大管家谢敖听了之后也是一愣,觉得有人是想哗众取宠,引人注目罢了。
而当谢敖随着家丁来到倪雾跟前时,他更是皱了皱鼻子。
倪雾头带沾满灰尘的蓑帽,身上衣服陈旧不堪,完全就是一个苦力打扮的样子,以至于谢敖非常怀疑,这种人的作品怎么会投进来。
谢敖也懒得多说,直接问道:“是你想把作品再拿回去?”
倪雾点了点头。
谢敖心气不顺地道:“你可知道,任何一件作品一旦有了编号,就属于谢府的私有财产了,想要拿回,只能出钱购买!而为了维护尊严,府内有严格规定,若想拿回参赛作品,至少得出一百两纹银!”
倪雾心中一愣,暗道:“你怎么不去抢?作品前脚刚进府,后脚就特么得花钱高价钱才能要回,这不就是打劫吗?妥妥的强盗逻辑,开当铺都没这么黑!”
不过,好在他从颜如玉的嘴里也知道有这条规定,而且在谢府门外也的确看到了相关的布告,所以也只能咬牙点头。
谢敖一见这个苦力打扮的人没有反对,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摆手,冲旁边的下人道:“看他是哪件作品,给他找一下,收完银子退给他就是,省得老爷还得费心多看一件!”
刚才那个青衣小帽的家丁连忙答应了一声,之后随口问道:“这位公子,您能说一下作品编号吗?”
倪雾看了一眼编号牌,随意地说道:“八零八!”
那名府丁应了一声,就准备去展厅找找。
可刚迈步走开的谢敖却嗷的一声蹦了过来,大叫道:“多……多少号?!”
倪雾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八……零……八!”
倪雾肉眼可见谢敖的眼睛红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挂着二十五幅画作的画笼?!”谢敖激动地大叫道。
倪雾眼见谢敖神色大变,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可还是如实地回答了他:“正是……正是那件作品!”
“不行!不行!哪件都行,就它不行!这件想要拿回去,至少得出五万两!不,至少得出十万两!”
“什么?!十万两?!你开什么玩笑?!你咋不去抢呢?!”倪雾欲哭无泪地道。
谢敖浑身都在颤栗地道:“你从哪拿的编号牌?你是不是从哪里知道老爷对这件作品赞赏有加,就想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把它拿回,之后再卖个高价钱?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绝不可能!!”
倪雾心中有数万头羊驼飞奔而过!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就想拿回自己的作品而已,你瞬间暴涨到十万两银子不说,还特么说我用见不得人的勾当拿回!
这八零八的编号牌是我偷的,抢的,还是伪造的?
说话能不能有点根据,这张嘴就咬人的本领是和哪家猎犬学的?
旁边很多打杂的下人一见大管家如此激动,呼啦啦都围了过来,大有打群架的意思。
倪雾咬牙切齿,心里恨得不行,可又一想,这也不能全怪谢府。
他在府前的布告栏里的确看见了此次作品参赛的规则,只要交了钱有了编号的作品就归谢府所有了,那可是盖了官府大印的。
此时想要动强当然也是不行,谢府家丁、护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真要闹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再说了,人家毕竟只是例行举办丹青大赛,也没硬逼着他参赛。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颜如玉,她就是自作多情,花钱给倪雾买了个麻烦回来。
倪雾一见谢敖此时像只炸了毛的公鸡,一语不合就要扑过来的样子,只能长吁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硬着头皮道:“如果实在拿不回来就算了,可惜我一上午的功夫竟这样错付了!”
说完,倪雾也不管众人个个惊讶的表情,一甩衣袖,很不潇洒地离去了。
真的是很不潇洒!
倪雾现在的脚步虽非踉跄,但也有点像刚吃完酒的醉汉一样,深一脚,浅一脚,有些魂不守舍。
他有一种痛失所爱的感觉,觉得画笼也好,若水也好,是他永远都找不回来的爱。
当倪雾回到客栈时,魔琴老祖和柳山也从外面回来了,而且两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山倒没觉得咋样,还一直为颜如玉的义举赞不绝口,可魔琴老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倪雾此时一定快被气疯了。
参赛作品就算拔得头筹,也才只能得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言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的确是很大的一笔数目了,可对倪雾和魔琴老祖这样的人来说算个屁呀!
两人看着很寒酸,可真要想赚银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若非如此,倪雾又怎么可能毫不犹豫地就把财神令还回去呢?
两人以前的财富多到不可想象,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区区的五百两?
尤其魔琴老祖非常清楚,倪雾就算决战五老峰时,都有些玩世不恭。
可当他画那些画时,却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仿佛把他所有的寄托都倾注在画里面了,可想而知他对那些画的重视程度该有多高!
而且魔琴老祖当然知道画中人是谁,也知道这些画对倪雾的重要意义,所以当他回来之后一听说颜如玉将画笼送去参赛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都有些色变了。
他知道,如果倪雾真的执意想要回画作,就有可能血流成河,甚至连颜如玉都跑不了。
魔王一怒,伏尸百万倒是未必,可死上百八十个却完全有可能。
倪雾和他虽然动用不了内力,可就算是生病的老虎它也是老虎,真要发起威来,照样能吃人。
颜如玉从没见过魔琴老祖这么严肃过,甚至能从他身上能感觉到一丝杀意,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魔琴老祖的杀意并不是针对颜如玉,而是他在想,一旦倪雾真和人动了手,那他也绝不能袖手旁观,定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倪雾回来了。
只见他狠狠地瞪了院中所有人一眼,之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柳山只觉得倪雾刚才的那一眼,就像两把螳螂刀飞过来,狠狠地戳在双眼之上一样。
柳山心中一惊,暗道:“这有我什么事啊?我不就是帮着颜老板送了一下吗?”
在另一旁的颜如玉也看到了倪雾飞来的眼神,感觉像两条无形的毒蛇一下子扑到她的脸上一样,手一松,五六个盘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稀里哗啦”的破碎之声。
魔琴老组也没敢在倪雾的气头上去劝说,也只是狠狠地瞪了颜如玉一眼。
颜如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感觉心中特委屈,一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魔琴老组居然也敢瞪她!
她也不傻,早从魔琴老祖的嘴里知道,倪雾作画根本就不是为了参赛,而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
见被自己瞪了一眼就流泪的颜如玉,魔琴老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长叹一声。
颜如玉看着风风火火,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为了养家糊口拼命地操劳,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可也得随时对光临的食客笑脸相迎。
整个前堂,掌柜、伙计、厨师的活计全都让她一个人干了。
魔琴老祖曾劝她雇几个伙计,可颜如玉死活不答应,说地方不大,就算坐满也顶多就四桌客人,而且平常又不是每天都人多,犯不着雇个伙计往出拿钱。
如果不是魔琴老祖入住进来帮她磨豆腐的话,这个女人从早到晚都忙个不停。
短短几天的相处,魔琴老祖也深深体会到了最底层民众生活的不容易,同时对颜如玉也是非常钦佩。
无论何时何地,乐观从容,自强自立,懂得珍惜当下,也懂得时刻打拼的人,都是非常值得他人尊敬的。
翌日,天气不太好,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一见这种愁云惨淡的天气,魔琴老祖更是担心倪雾的心情糟上加糟。
就在这时,倪雾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丰都。”
魔琴老祖一听,哈哈大笑道:“人家说的是绝胜烟柳满皇都,你却改为丰都!再说了,现在坟头的野草都几尺高了,怎么可能还是早春?”
倪雾推门而出,笑道:“那改为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如何?”
魔琴老祖连连摆手道:“打住!刚才季节说得太提前了,现在又太压后了,总是踩不到点子上,你还是少来这些文人的把式了,根本就是个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