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肉条?
靠大宝那个嘴自己啄出来的肉绝对不会有这样平整的切口,一看就是人手工切的。
它在哪里吃的肉?
“阿音,大宝该不会是去哪里偷吃的吧……”
毕竟有着抢兔子的前科在,偷吃人家切的肉条也不是不可能。
宝音一阵头疼。
冬日里谁家的肉食不是个宝,就这样被偷吃了,换谁谁受的了。
“这咋办,也不知道它吃的是谁家的,道歉都没法儿。”
姐妹两在一旁愁的不行,大宝已经抖抖翅膀舒舒服服的回到窝里,万事都和它没关系。
今日可吃的太饱了,还都是它最爱的生肉。
明天它还要去!
可惜第二日宝音便不让它出门了。
二宝三宝都能自己出去找吃食,大宝却只知道吃现成的,还很有可能是偷的肉吃,这偷偷摸摸的性子绝对不能惯。
于是大宝又被关在家里吃了一天虫子。
吃过了美味的生肉,再吃虫子便有些没滋没味儿了,几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大宝很是烦躁,它不想吃虫子,却又飞不出毡包,只能烦躁的在窝里动来动去,咕咕叫个不停。
“大宝你再叫也没用,说不放你出去就不放,必须要长长记性。从前还当你是最乖的,你现在瞧瞧,人家二宝三宝多厉害。想吃肉就自己找,那才叫真本事。”
“咕咕……”
宝音铁了心要罚它,就是不让它出去。可这家伙也是倔,关的时间越长,就越是不爱吃东西,精神也萎靡了下去。
才两日宝音就心疼的不行,让了步。
鹰是注定属于天空的,天天关在家里真的不好。它想出去就出去吧,大不了自己去族里挨家挨户的问问谁家少了肉,再想法子补偿下。
宝音将大宝带出去,这回没拦着它,让它飞走了。
嗯?大宝飞走的方向,不是族里……
她看了好一会儿,大宝是直接从河上飞过去,然后消失在对面的空中。难道罚它真的有用?它这是自己去觅食了?
宝音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宝不去嚯嚯族人的食物就好。阿爹一个土司,家里的鹰却到处偷族人东西吃,传出去多惹人笑话。
希望大宝早日学会自己狩猎吧,那她就能彻底放心了。
被她惦记的大宝根本没有联系狩猎的技能,而是飞快的掠过大片草原,落在了一个破旧的毡包上。
“哟,大宝又来了。”
岱钦正好在外头处理兔皮,一眼就看到了它。
那钦出来的很快,他这几日恢复的不错,已经能如常的下地行走。听到毡包上的动静便套了衣服往外走。
可真是稀奇,还以为那小东西再也不会来了呢。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瞪着,那钦竟然从它那双眼里瞧出了点儿可怜巴巴的意思。
“我寻思着你那么爱吃肉,怎么就不来了呢,该不会是你主人不让吧?”
那钦一抬胳膊,让大宝跟着它一起进了毡包里,拿出昨晚剩下的一小块兔子肉。
冰冻了一晚上,肉已经很硬了,得先用热水化开一下。大宝却像是等不及了,直接上嘴去啄。
吃了一嘴冰碴子。
那钦让它逗笑了。
“看来你回去了伙食不太好嘛。啧,还不如跟着我呢。”
大宝听不懂,只知道这个人会给他好吃的肉吃。有肉吃它干嘛还到处去找呢,多累。
毫无疑问的,它又在这里饱餐了一顿,回去自然是吃不下宝音准备的虫子。
“它又吃饱了……”
宝音皱了皱眉,开始细想起哪里不对劲。
今日大宝并没有朝族中方向飞,回来的时候也是从河对面回来的。若说河对面哪里有肉……
那肯定是之前被抢兔子的那家!!
大宝难不成跑他们家去偷肉吃了?!
宝音坐立难安,前几日才抢了人家的兔子,这几日又去偷了人家的肉。大哥说那两兄弟家很有可能没有大人的,已经那么可怜了大宝还可着人家欺负,真是太过分了。
她得想法子去求证下,若是真的,肉至少得还人家,还得道歉。
晚上一家子围在一起吃饭,宝音心不在焉的样子自然被大家看在了眼里。朝乐对此清楚的很,捅了捅妹妹让她将事情说出来听听阿爹阿娘的意见。
“两兄弟?孤身在河对面不远的地方搭了毡包?”
卓娜侧头看向丈夫,问他平时巡逻族地里,有没有人见过他们。
“没有,下头的人没有报过,那兄弟两应该没靠近过咱们的族地。不过……”
哈日胡想起了当日格桑让他们找人的事情,找的那个小少年就和女儿说的差不多。
想来藏起来的那个就是两兄弟里的其中一个了。听女儿和儿子说起,倒是没什么恶意。
“既然大宝吃的肉很有可能是他们家的,那就直接去问问,咱们也不占人便宜。”
一家人都默契的没有讨论兄弟两为何会孤身居住在草原上。草原上的强盗散户,几乎都是被部族驱逐又或者是脱离部族的人,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就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不过晚间卓娜还是感叹了下。
“听老大说那兄弟两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有大人照看,也没有部族庇护,独自居住在草原上,真是危险的很呐。”
哈日胡知道妻子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做了爹娘的听见这种孩子受苦的事,难免会有些不落忍。
“危险是危险,但也是一种磨练。咱们搬来这边时间也不短了,那两小子若有什么加入部族的心思早就来了,既然他们没来,也一直避着那便是身份有问题,或者是有足够的能力自己生存。你呀,多操心操心巴雅尔的事吧,等开春了好歹有个交代。”
一说起这个,卓娜顿时来了精神,两口子又开始讨论起族中的适龄姑娘。
宝音越听越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一早,只有哈日胡一个人早早起床出了门。卓娜和女儿们难得睡了个懒床,等儿子起来将羊都喂了她们才跟着起来。
今日说好的要去河对面找那两兄弟,代格特地没有出门,还叫了一些关系好的伙伴一起,送妹妹和大宝去河那边。顺便在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猎点东西回家。
大宝被宝音裹在披风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它觉得新奇,一路上倒也没有吵闹,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毡包外。
代格没让伙伴们过来,只他自己带着妹妹下马走过去。没走两步就听到毡包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兄妹两互相看了看,代格还是上前开了口。来都来了,问几句话也不耽搁什么。
“谁呀?”
岱钦语气不太好,弟弟昨晚有些发热,半夜就咳了起来,他这会儿正烦呢。
“大哥,你出去看看吧。”
那钦喝了水,喉咙舒服了些,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外头是谁,他略有猜想,没必要去得罪人。
岱钦听弟弟的话,撩开帘子出去了。
若是正常的毡包,这个天气一撩开帘子必定是扑面而来的暖气,而他们的毡包一撩开,和外头一样,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这样的环境睡觉,怎么能不生病呢。
宝音对外人一向是冷情的,却也忍不住对这兄弟两生出几分可怜来。没有部族做依靠,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牲畜粪便攒起来过冬。他们两只能烧烧干草和枯枝,自然要省着点用。
唉……
她回过神,就见大哥已经和人互通了名字。那个叫岱钦的原来哥哥。
“阿音,把大宝抱过来,给人家认认。”
“哦,好!”
宝音将大宝抱过去,耳根有些发热,问道:“岱钦大哥,你应该还记得它吧,上回抢你兔子的那个。这几日它回去的时候总是已经吃饱,我瞧它是往你们这边飞的,想问问看你们家有没有少肉……是不是被它吃的?”
话音刚落,屋里又传出一阵咳嗽声,很快门帘又被撩开了,那钦走了出来。
这回他没戴帽子,头发也乱糟糟的,唇色泛白和宝音之前在格桑家见到的一模一样。
是他……
她认出来了,岱钦的弟弟就是那个受重伤被格桑救后又跑掉的少年!
难怪,先前他说话的声音软绵无力,想是伤还没有好。
没想到才几日不见,现在又开始咳嗽,真是惨啊……
那钦不知她在走神想什么,目光只盯着那露出来的鹰头,瞧着傻不拉几的,只好帮它辩解了一回。
“你家大宝没有偷肉吃,都是我给它喂的。”
“啊……”
兄妹两都有些愣住了。
瞧瞧这兄弟两过的日子,比族里最寒酸的人都要难过,就这样还拿肉去喂别人的鹰,咋想的?
大宝如今两个多月,饭量可不小。要不宝音也不会一直盼着它们三自己出去觅食了,三只崽加起来要吃的虫子要许多呢,挖的人累得不行。
那钦知道这行为挺人费解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着大宝合他眼缘就喂了。
家里别的东西都缺,吃食却还好。大哥狩猎本事不错,他自己受伤前也能抓许多回来,所以肉这东西在兄弟两的眼里并不是特别珍贵。
“你放心,我不是想对它做什么,只是瞧着顺眼便喂了喂。”
“谢谢……”
宝音除了这个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代格知道妹妹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性子,便说下午将大宝之前吃的肉还给兄弟两。
那钦自然不肯要,说了没几句,他又咳了起来。岱钦担心弟弟,急得眼眶都红了。
“那个……”
宝音走近了些,温声道:“肉我们不还了,我去族中给你拿两副止咳的汤药吧,算是你照顾大宝的谢礼,好不好?”
那钦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的胖团子,她的眼神和那日给自己上药时一模一样,真诚又温暖,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拒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