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没想过……”褚亭长说道。
“师座,怎么能不想?这个世道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里山高皇帝远,老蒋想伸手架空你,哪儿那么容易?你要是顶住了,将来这全机械化几万人,可就是你的。以后回去,就算交了兵权,至少能换个大官儿。现在放手,白白便宜了外人?”
“但是上命,不好抗拒啊。”
“什么狗屁上命,常言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联络兄弟们,到时候不管谁来,先来一个下马威,让他自己滚蛋。师座,不劳你亲自出手,只要坐在边上装好人就行。”
“此言差矣,怎么是装好人?”褚亭长略显不满,“不过,你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如能将来人赶走,自然最好,赶不走咱们也不能让他干涉指挥,让他留在后面管管后勤和美英交接什么的,当个虚的军长。”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帐下的这些弟兄,大多重情重义,这点事情一点就通,唯独那个陶名章,整天讲些大道理,不像个讲道义的,我老周没把握,你看它现在对那个郭主任逢迎巴结的样子,我看脑后必有反骨。咱们还是得防着他。”
褚亭长知道周有福又在趁机挑拨离间,不过这会儿,他确实能派大用的心腹,也就由着他乱说。
“孙立人那里正要人帮忙,我就顺水人情让陶名章去,免得他难做。我说老周,你觉得,郭主任如何?”
“这个人,看上去倒是还识相,每每咱们军事会议,他也不插嘴不说话,只是看,但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以我老周的感觉,这个人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
“当时我与他一起从汀江回来,在火车上与他相处几天,见他随身带的皮箱是破的,袜子也都补过,着实不像是个大员。”
“袜子补过你都知道。”
“你们看我老周像个粗人,其实心眼细致着呢,陶名章偷看那些教人学坏作乱的禁书,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所以我看,这个郭主任与陶名章倒是像一路的,所以他们这么投缘,也不意外。”
“学坏作乱?”
“当然,我国自古有伦常,那些书,就是要教人天不服,地不服,什么长工造地主的反,农民造乡绅的反,还要鼓动工人罢工,学生游行,岂不是让所有人不安本分,犯上作乱。你想想,要是这些人成了事,还不把玉皇大帝神主牌给砸了?”
“噢。”
“放心,只要我在,咱们师就藏不住共产党。”
“那有劳你了。”
两人很快到了指挥部,其余人都已经在了,周有福紧跟褚亭长进来,一脸的神气,显然刚才一番交谈,他与师座的感情又拉近了。
褚亭长做到会议桌前,环顾众人,发现郭汝瑰没来。
“郭主任人呢?”
“哦,郭主任,搭美国联络机去江对岸了。他说我们这里既然已经告捷,不如去考察孙立人部的进攻。他对斯利姆新搞的一套丛林破袭战很有兴趣。”陶名章说道。
“也好,郭主任不在,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先给大家透个风,我部很快就要扩充为第5军。”
会议桌两边众人立即欢腾起来,对于军人们来说,恢复第5军,意味着反攻缅北一雪前耻的契机出现,当然也是个人升迁的绝好机会。
“上面呢,觉得与英美周旋,需要一个老成持重的军长,怕褚某人挑不起这副担子,所以还要派一个军长来。”
褚亭长一言既出,下面一片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不是胡闹吗?”周有福第一个拍桌子,跳将出来,如同他也是毫无准备地听到要来一个军长。
“弟兄们,这分明是要架空咱们师座,可是不讲道义,咱们要是听任重庆随便派一个人来就能当这个军长,以后,还不得任人骑在脖子上?”
褚亭长冷眼旁观,他注意到,周有福的所谓伦常或者道义,其实就是一套封建伦理加江湖规矩的混合物。
周有福带头发难,果然带动了气氛,后面人开始争相发言。
“是啊,咱们都是缅北一路打过来的,没有褚师座早就被杜聿明害死了,这件事决不能让上面乱来,得把那个新来的赶走。”
“就是,是褚师座带着我们出生入死,怎么能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把军权夺走?要是来一个瞎指挥的,还不拖累死弟兄们?”
“我就觉得这两天附近野地里狐狸都在哀鸣,果然有不详之事。”
“早上我在武圣庙工地上,挖到一石人,有鼻子有眼,你们说邪门不邪门?也不知道哪朝哪代留下的,他妈推土机都推不动。老子就觉得不对劲。后来让工兵给炸了。”
褚亭长不发一语,仔细观察所有人表现,只有陶名章冷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并不急着表忠心。
“好了好了,都肃静。”褚亭长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起身招忽众人安静下来,“今天军事会议,不讨论这些。我一心抗日报国,绝无贪图个人地位之心,大家这样抬举,褚谋感激不尽,但是切不可意气用事。”
他以极高的姿态,平息了争论。当然心里已经有了底,无论谁来,都能赶走。
“第二件事,斯孙立人来电,说吉大港附近残敌,可能向东逃窜进入森林地带,他说我200师自脱离缅北,久疏丛林作战,或可派一军过河,配合他与斯利姆追击,也可作为缅北反攻热身。”
“这个孙立人,连个客气话都不会说,要我们帮忙说的跟抬举我们一样。”周有福气不过,又嘀咕起来。
“但是话糙理不糙啊。”陶名章终于开腔说话了,“我听说,斯利姆的英缅联军刚在缅北打了一个胜仗,伏击了日军2个工兵大队,可见其战力提升很快。他们搞的一套林间空投与丛林游击战相配合的战法,差不多也成型了。多学一些,对我们也没有坏处。”
“名章所言不错,我正有意让你带兵去一趟。新到的几个营都是滇桂黔招募的,能山地战也能吃苦,你带去练一下兵。”
“是!”
“斯利姆麾下有一悍将叫温盖特,其实你我与他有一面之缘,是个耍浑斗狠的角色,切记不要输给他。”
“师座放心。”
“对了,我这里有一下士,前几日活捉了溥杰,说是猎户出身,枪打的极准,还有一身丛林追踪的本事,我让他到你这里报道,你考察一下。咱们这里呢,唯才是举,不讲出身。”
“是!”
“还有,昨天美国记者拍到的我军抢劫印度富商府邸,传闻还用坦克推了印度神庙……何必胜,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还好我在美英那里有些人脉,硬压下来了。”
“老大,这些印度人为富不仁,勾结日本人跟咱作对,按说都是枪毙的罪过儿,咱们不是要造武圣庙却黄金?我前天就派人告诉本地那大户和寺庙里方丈,说咱们这里请关老爷保一方太平,让他们各自捐献黄金,算是赎罪。大部分是交了,但是有几家,就是跟我们作对,尤其城东那供着狮驼山象精的大庙,仗着人多还打了我的人,那咱不含糊,就推平了他的庙。这样对那些交了钱的,也算是公平。您说是不是?”
“你这么一掰扯,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褚亭长点了点头,他现在需要收买人心,也不宜给自己部下难堪,“但是怎么就让记者拍到了?你不会先派兵把附近街道都禁了?”
“是我疏忽了,下次……”
“你们都听着,这个地方,以前是东印度公司鸦片集散地,来中国的鸦片都是这里装的船,所以本让本地大户捐献,不光是勾结日本人的赔偿,也是为他们祖先赎罪。但是……军纪必须要整肃,绝不可能纵兵抢劫。这华人商会也都来了,本地的宝石、木材、医药、内河航运生意,最好也让他们让几分出来。”
除了陶名章低头奋笔写字,其余人全都不住点头。
“最后一件事,维维尔要搞联合入城式。明天一早,把所有人本地人赶到街上,给他们发中英美三国小旗子,让他们夹道欢迎,告诉他们谁敢扔了旗子或者哭丧着脸,盟军可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419号潜艇,此时也已经悄悄停靠孟加拉湾中一处小岛,让水兵们上岸放送一下,同时因为战事稍停,也得空把无人机收回来检修一番。
这个岛是潜艇仔细观测后,最终找到的地方,英国皇家空军最近越来越活跃,不断渡海侦察实兑,搜索吉大港附近最后一艘战列舰,所以必须避开这些航线,以免被空中看到。
艇上三人组,继续商议下一步计划。从现在局势看,反攻缅北最快也得等到9月份,就是说,除了缅北的丛林战可能先期打响,不会有大的战事。那么419将得到一个绝好的机会离开这里,去追踪日本穿越者。从截获的各路情报分析,浅野可能就在缅甸,倒是一个可以就近解决的目标,但是目前看起来,浅野对战局的影响力正变得越来越小,而精通技术的牧野确实一个无比危险的存在。他不但本人可以为日本帝国设计制导武器系统,而且对其他门类技术也有基本概念,可以避免在短时间内走弯路,尤其在核材料提纯方面甚至可以给本时代顶尖的核物理学家提出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