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魏广德走进自己的值房,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开口对跟过来的芦布问道。
“老爷说的是.”
芦布一时不明白魏广德话里的意思,迟疑着问道。
“今日进来,就发现好像大家都有些奇怪。”
魏广德开口说道,“我这才离开几天,可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老爷,你离开这几天,内阁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听了魏广德的回答,张居正只是片刻惊讶就恢复如常。
知道不能迟疑了,魏广德可不喜欢这样的下属,只好把事儿说了出来。
其实,魏广德的心思他这会儿多少能猜出一些。
“昨日.昨日,张阁老把皇爷打了。”
好吧,阁臣做了七、八年,张居正养气的功夫是练出来了,魏广德是丝毫看不出他在宫里的遭遇。
“是,老爷。”
想到这里,魏广德不由得摇摇头。
在魏广德看来,上官只有真正熟悉下面的情况,在朝中做决策的时候才不会犯错。
或许,他能打听到当时文华殿的情况。
就在魏广德露出失望表情时,陈矩却又说道。
不过事儿,我昨晚也找人问了下。”
所以,他都是以张阁老来称呼张居正。
说完这些,魏广德迟疑片刻,还是开口,把俞大猷在天津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戒尺打的?”
芦布在私下里,可不会称呼张居正首辅大人,自己伺候的可是次辅大人,喊张居正首辅多少会让魏广德感觉不爽。
王杲不臣,他直接带兵打过去就是了,有必要将边墙外扩吗?
辽东之事,说到底是兵事,好坏他都跑不掉。
魏广德分析道。
“昨日张阁老要皇爷背诵四书里的东西,好像没背下来,据说这是前些天布置的作业。
对辽东的战略,那就是剿灭不臣,凡是有反意的,一概及早处置,绝不留下隐患。
听到芦布的话,魏广德吓了一跳。
“看不出来,和平时一般无二。”
魏广德想了想,这个时候还能信任的宫里人,貌似也只有找陈矩。
两人对视一笑,随即陈矩就把昨日之事说了起来。
当然,魏广德还有一层目的,那就是看看张居正的情绪,是否在宫里遭到斥责还是得到两宫太后的支持。
何况,魏广德在记忆力,好像并没有李家有反意的记载,说的最多的还是李成梁养寇自重,想累积功劳捞一个爵位。
当初一心支持李成梁的计划,是为了赚取威望,到现在他担忧的还是这个。
魏广德忽然插话问道。
张居正把小皇帝打了,他这是要造反?
做这个,也是为了战后将李成梁调往云南做准备。
魏广德听到是宫里出事儿,霍然起身,质问道。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让许多西南举子在通过乡试后就选择放弃进京城参加礼部主持的会试,争取进士功名,而是一心在本地谋职。
还是那话,漕粮能安全运到通州仓,内阁的担子就卸下一半。
当然,李成梁在辽东影响力太大,张巡抚办事时,可将李成梁调到京城述职,接受封赏。
现在好了,出现了张居正,可以扮演严师的角色。
“呵呵.”
于是,张居正当即大怒,大声呵斥了一句:“当读勃也。”
“那你的意思是,这六堡,建还是不建?”
否则,张吉是断然不敢隐瞒他的。
看到张居正关心此事,魏广德也不遮掩,直接说道:“云贵。”
打皇帝,这可不是小事儿。
打赢了,就满足他。
杨修自以为聪明,才华横溢已经装不下了,殊不知表现太过终于引来杀身之祸。
现在他和冯保的关系,虽然没有跌入低谷但也差不多了,倒是和张居正关系很好。
芦布说话的时候,有些结结巴巴的,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毫无疑问,如果因此事,张居正得到了两宫太后的青睐,那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此,张居正当即就用戒尺打了小皇帝朱翊钧的手心。
肯定是不行的。
可知道了西南作战虽然环境复杂,可也没有达到无法调兵的程度,魏广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魏广德听了魏广德的叙述很是满意,主要还是这次海运漕粮没有损失,二十万石漕粮交到天津,还有三十万石漕粮则直接运往盖州。
张阁老说陛下贪玩,要略施惩戒,于是就打了手心。
先是建,现在有人造反后就推翻原来的计划,让人觉得朝廷政令朝令夕改,对他可不是好事儿。
五十万石漕粮,接近年度漕粮运量的八分之一了。
之后,消息就在宫里流传,冯保才急急下了封口令,不准当任何人提及此事。
“老弟是想打听昨日之事?”
不多时,魏广德在值房处理了几分奏疏,芦布就进到房里,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老爷,张阁老回来了。”
现在的两宫太后对小皇帝朱翊钧的教育那是极为重视,张居正这看似无心的“打手心”行为,岂不是给两宫太后一个严师的念头。
芦布马上解释道。
所以,西南地区许多官职,大多都是本地举人担任,无非就是跨省府安排,也算是异地为官了。
调李成梁主持对缅甸的计划,赢了那边也需要有人镇守,给李家一个爵位也未尝不可。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几乎所有人都识西南为老少边穷,自然没人愿意过去做官。
魏广德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事儿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否则昨天京城就应该出大事儿了,张居正应该被抄家才对。
他没事儿也看《三国》话本,自然也知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典故。
魏广德开口说道,“这样,也算是陛下施恩,或许更有利于辽东的安宁。
“就说我想问问陛下的近况,他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或许也没有想到,魏广德对李成梁会如此心黑,直接发配到西南。
芦布小声答道。
其实“勃”字本来就是两个读音,若是单论,不管读“勃”还是读“贝”都不错,可是在论语中,此处自然是读“勃”。
魏广德开口说道。
“宽甸六堡建成后,建州女真必然大感威胁,我可以想见,在朝廷灭掉王杲后,其他女真诸部也会因此六堡,对朝廷多有不满。”
至于老爷觉得那些人很奇怪,我想应该和昨天宫里的事儿有关。”
现在宫里就剩下孤儿寡们,要是宫里出事儿,那可不得了。
舍不得打,毕竟朱翊钧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己无子,就把感情都倾注在朱翊钧身上了。
听到魏广德的话,张居正迟疑着问道:“那你打算调他到何处?”
“怎么回事儿,仔细说说。”
上面有太后支持,下面一个外相,一个内相,还不把大明朝堂的事儿都把持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老爷,是”
魏广德可不喜欢这样的人跟着自己,说个事儿都吞吞吐吐的。
“好像是吧,小人不在那里,可不知道详细。”
张居正被叫进宫里,肯定不是小皇帝的命令,而是两宫皇太后的意思。
张居正没有表态,魏广德这边把该说的说完后,也告辞回到自己值房,继续处理送来的奏疏。
张居正不会主动提起,魏广德也不便主动问出,见面寒暄后,他就把天津见闻一一如实禀报。
芦布答应一声,随即又问道,“可还有其他话要带到?”
必要时,也可让女真诸部首领联名乞求陛下恩典。”
漕粮可不仅是供应京师,还要补充蓟镇和宣大军粮,当然是很重要的。
手里有粮心头不慌,其实大明也是如此。
或者,直接调离辽东。”
对此,魏广德也没有说什么。
找冯保问?
中午,魏广德进了珍馐居,要了一个雅间,就静静等待。
陈矩开门见山就问道。
今儿一早,阁老刚入阁就被宫里叫去了。”
开疆拓土,封赏个爵位也是应该的。
所以到现在,也只有宫里人才知道,宫外还不清楚有这事儿。
即便他如今和张居正貌合神离,但涉及朝廷的事儿,他还是不会打马虎眼的。
最主要的还是,缅甸孤悬海外,距离京师也甚远,就算李家有异心,朝廷也有时间做出应对。
魏广德不知道这次事件是偶然发生还是张居正算计的结果,他急于要知道当时在文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看他回来表情如何?”
魏广德放下手里奏疏,看似随意的问道。
想到两宫太后,魏广德忽然明白过来张居正冒险的用心了。
或许是无心,或许只是他多虑了,可此时魏广德还是倒抽一口冷气。
小孩儿淘气很正常,对别的学生,打手心也就打了,可那位是当今天子。
里外都已经安排好,有魏府家人守着,魏广德和陈矩寒暄几句才落座。
可是他昨晚回到京城的时候,京里还是风平浪静的,甚至家里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见到张居正,果然见他表情无喜无悲。
“好。”
魏广德只说了一个字,随即起身,出了值房就往张居正值房走去。
不过因为有些紧张,说话多少还是有点结巴。
这当然是给李成梁上眼药,敢算计内阁,就要做好被识破后的准备。
将王杲所占据的营寨做为明军边镇就是了,修建宽甸六堡,其实就是有心邀战,想要逼迫王杲出手。
张居正此时要的是安稳的边境环境,并不希望常年累月陷入战事拖累。
确实,俞大猷的话没错。
若是说事情添油加醋,往往就会受到影响,做出错误决策。
原来,之前张居正要小皇帝背诵《论语》乡党篇,本来因为贪玩,朱翊钧背诵就极不流利,结果在背到“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时,“勃”字读音错读成了“贝”。
“我知道了。”
“什么?”
“我的意思,先灭了王杲后,在让张学颜召集辽东将官商议,若是觉得不妥,就让地方上再上陈情,请朝廷修改此令。
“芦布,你去找陈矩,让他有时间的话,中午到宫外珍馐居找我。”
“嘶”
魏广德从天津回来,照例应该过去说下情况,也算是销假吧。
在芦布走到门口的时候,魏广德又把他叫住,吩咐道:“另外注意下首辅大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好过去。”
小皇帝淘气不是一天两天了,李太后要惩罚他,陈太后却是护着他。
实际上,举人做县令,大多也是被安排在这里,因为大部分进士都不愿分配来此。
魏广德这才坐下,心里有点佩服张居正胆子是真大,连皇帝的手心都敢打,也难怪后来被万历皇帝清算。
果然,在魏广德说出俞大猷的话后,张居正当即脸色大变,随即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
和魏广德猜测差不到,今日两宫太后知道此事后,果然是招张居正说话,称赞他严厉治学的态度。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照实说。”
“宫里?宫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就是底层官吏的政治智慧,知道说什么话自己的上司爱听。
不过让魏广德失望的是,陈矩摇摇头,“昨日我在司礼监处理奏疏,并没有跟去文华殿。
“如此甚好。”
至于输了,那就降等使用,直接闲置,外面也就没人能说什么。
以前魏广德担心北将不熟悉西南作战,擅调李成梁过去,担心坏事儿。
冯保当时就冲进去要拦下来,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小皇帝被打了一下。
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而万历小皇帝朱翊钧当时就吓得浑身一哆嗦,之后自然本就及不熟悉的课文就更是背不出来了。
“今日宫里,两宫太后陈赞了张首辅?”
魏广德点点头,问道:“大哥当时可陪侍在驾旁?”
芦布急忙说道。
虽然黄河凌汛已过,已经有漕船抵达通州交粮。
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回答魏广德的问题就好了,别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会从他嘴里蹦出来。
芦布低声把昨日的事儿简单说了遍,让魏广德目瞪口呆。
不过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太过就遭人忌了。
不多时,一身便服的陈矩就来到此处。
“李太后还拿出他编的《帝鉴图说》,称赞书编的好。”
最后,陈矩小声补了句。
《帝鉴图说》,这书魏广德当然知道,张居正指定马自强等翰林编撰的书册,做为万历皇帝的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