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贷说吧,他已经为大明把东南西北四海水师都安排好了。”
张居正笑着接话道。
“愿闻其详。”
冯保看着魏广德,认真说道。
四海,出自《尔雅·释地》的汉语词汇,原文: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
泛指全国各地,也指天下、全国;现代也可指世界各地。
另外,中医认为的四海即髓海、血海、气海、水谷之海的总称,为人体气血精髓等精微物质汇聚之所。
这四个方位的海并不是指具体的海洋,而是象征性的地理划分,代表中国的四境。
东海大致相当于今天的黄海,南海相当于今南海,西海和北海则因时而异,说法不一。
于是,魏广德就把自己确定的四海又和冯保说了下。
“虽然缅甸战事尚未结束,但是明军各部势如破竹捷报频传,就目前兵部上奏的情况看,缅甸战事大明必胜。
这样,从南海水师分出一部常驻缅甸,永乐时期所谓的西洋也就成为我大明的西海了。
至于北海,自然就是奴儿干都司以北的海域,永乐年间成祖皇帝派太监亦失哈率兵巡视北镜,也因此才有了奴儿干都司。”
魏广德口中的亦失哈,在明朝对东北巡视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他在永乐七年被任命为钦差大臣,代表大明中央朝廷巡视东北。
亦失哈对东北地区的风土人情非常熟悉,他巡视库页岛时,招抚岛上的部落和民众,使得大明的军旗飘扬在库页岛上空。
此外,明朝在库页岛上设立了多个卫所,包括囊哈儿卫、波罗河卫和兀烈河卫,这些卫所隶属于奴儿干都司,以加强对库页岛的管理。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大明派兵进出奴儿干都司,其实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麻烦,因为大明对奴儿干都司的交通,都是通过水路进行。
虽然东北地区面积广大,但由于河网密集,所以船是当时在东北地区出行最方便的交通工具。
早在元朝,中央政府就在东北的松花江流域建有造船厂。
明朝开始统治东北后,在松花江阿什哈达摩崖石刻附近建造了一个大型船厂,专门为明朝在东北的相关人员建造舰船。
为了亦失哈这趟远门,朱棣专门命人在东北松花江摩崖石刻附近的船厂建造了25艘巨舰,作为亦失哈此行的交通工具。
从这个造船厂出发,可以直接进入黑龙江主航道,进而到达东北的其他地区,因此这里被亦失哈等人选作此次东北之行的起点。
亦失哈及随行的1000名官兵在船厂登船后,沿着松花江先去亦失哈的故乡海西,再进入黑龙江干流,然后一直航行到黑龙江下游的奴儿干城。
奴儿干城,简称奴儿干、弩儿哥等,中国古地名,位于黑龙江下游东岸入海口附近。
明代时期,黑龙江下游东岸入海口的位置,实际上位于萨哈林湾附近,和库页岛隔海相望。
元朝时期为了远征库页岛,元军就以此作为大军出发的起点。
这也是魏广德把北海圈定在奴儿干都司附近的原因,大海相通,他当然知道从这里出海可以抵达北冰洋,但实际上大明地极北之地的探索非常有限。
亦失哈也只抵达了这里,就不再继续北上。
不止是因为极北残酷的自然环境,更大可能或许也是因为大明的船只已经无路可走。
若是继续北行,势必只能走海路,进入萨哈林湾,进而进入额霍次克海。
魏广德是能够理解的,无法坐船北上,到这里就终止旅途,其实才是聪明人该做的。
至于奴儿干都司以北的地区,这个时代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探索的区域。
后世人可以看着地球仪,眼馋北方那广袤的土地,但实际上那片土地面积虽大,但即便是在后世开发也是也不多。
无他,自然环境太过恶劣。
魏广德不是没有想过,趁着现在和蒙古人签订合约,关系变好,又在辽东用兵,威慑了女真诸部的机会,对极北之地进行所谓的“探索”,一直找到北冰洋为止。
如果再在那里立块碑,那能证明什么?
其实吗也没用。
后世国人如果依旧实力弱小,那么这块碑就只能是耻辱。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西伯利亚,人迹罕至不是没有原因的。
俄罗斯人东进,也不是往北边跑,而是贴着南边的诸国东进,换句话说就是适合人类生存的边缘地带往东拓展土地。
至于最后怎么找到阿拉斯加,也只能说他们或许就是为了寻找这片大陆的最东端而意外发现了阿拉斯加。
然后才知道,这里居然已经属于北美洲的地盘。
要知道,西班牙人可是早一步抵达美洲,他们也只选择了富饶了美洲中部建立殖民地,根本无心去探索缓解恶劣的区域。
从利益的角度,得不偿失。
魏广德现在要这么看,他不认为把西伯利亚纳入大明统治有什么利益,因为根本就统治不了。
汉人,生活在辽东都嫌那地方苦寒,谁还会继续北迁。
怕也只能让女真人和流放的重刑犯去那里了。
所以,在魏广德看来,恢复大明对奴儿干都司的实际控制,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极限。
至于以后毛子来了怎么办?
打回去就得了。
满清和俄罗斯的战争,那里是教科书上写的胜利,其实根本就是失败。
不管是康熙还是乾隆,对东北的战争都是以失败告终,根本就没有阻止俄罗斯的东扩。
只能说,那段历史都是被文人粉饰的太平。
说到底,应该还是康熙和乾隆觉得这个买卖亏本,北方土地虽大但价值不大,所以选择放弃那片土地。
但是如果毛子遭遇的是明军,全副武装火器的明军,毛子可未必能占到便宜。
说到底,还是看当时中国的掌权者对北方土地的重视程度。
以大明对待土地的看法,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北方土地的。
“奴儿干都司吗?那里是不是太偏僻了。”
冯保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道。
大明事实上已经放弃了那里,可若是要恢复控制,自然就必须向北面调动卫所进驻。
可谁愿意去那里?
“卫所轮换吧,比如就在奴儿干城分派一个卫所,两年一换,不安排家属随行。”
魏广德提议道。
大明的军户制,调动卫所,卫所家属都要跟着去垦荒。
魏广德现在只计划安排卫所进驻奴儿干城,也就是临时驻扎,已经算是破了先例。
“有船运可以抵达那里,虽然苦寒,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卫所过去可以缩减兵力,以千户为单位进驻,部份区域也可以是百户所。
物资一年转运一次,两年轮换,兵部应该可以承受。”
魏广德又退了一步,奴儿干都司是有几个卫所的,其中奴儿干城和库页岛附近就有三个卫所。
魏广德把卫所调减为千户所,这样大明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就会小许多。
按照魏广德计划,每次北调就安排一个满编的千户所,千二百人的规模,可以分别进驻几个地区,都是明军原有废弃的镇堡。
这些地方,可以只去一个百户所,百十人的规模进驻。
这样需要为他们过冬准备的粮食和御寒衣服就会比过去大大减少。
还没有家属拖累,呆满两年就可以返回辽东,想来士兵的抵触情绪也不会太大。
毕竟,总有个盼头。
到了时间就能回去,和家人团聚。
人,最怕的是没有希望。
家属留在辽东,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去,也就不会犯傻。
“船支怎么办?”
张居正忽然提问道。
“只能先从东海水师抽调战船了。”
魏广德无奈说道,早年间的船厂,此时早已经废弃,指望继续在东北造船保障奴儿干都司的船运,基本上已经不可能。
“不过,在鸭绿江或者松花江上重建船厂,亦或者直接调中小型海船进入黑龙江。”
魏广德又提议道。
“兵部和辽东都司只要能说服,我没意见。”
冯保忽然开口说道。
这件事儿,本就是朝廷的事儿,他可以提出意见,但不需要负责。
魏广德提议,自然就由他去处理后续。
兵部还是谭纶在管着,而辽东现在主将是戚继光,想来他们都不会反对魏广德的提议。
辽东都司每年派出千人规模去奴儿干都司,两年轮换,想来未必不能成行。
当初把人撤回来,也是因为奴儿干都司的几个卫所怨声载道,内部已经极度不稳定。
若不是地势偏僻,怕就有大批军士选择逃亡了。
也正因为不稳定,担心闹出哗变的大事,所以朝廷最终选择退出奴儿干都司。
那时候是几万人,对于朝廷来说,压力自然很大。
可若只是千人,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到时候去奴儿干都司的士卒,在那两年,兵部和辽东都司开全饷。”
魏广德又说道。
条件艰苦,那就给钱,不信他们不愿意在那里呆两年。
张居正和冯保都不说话了,四海水师的事儿,还是让魏广德去处理吧,反正兵部事务归他管。
“我那边酒席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上酒桌谈,如何?”
冯保这时候提议道。
“宫里什么态度,双林兄不如先给我们透个底,一会儿酒席上也好畅所欲言。”
魏广德笑道。
听到魏广德这么说,冯保又看到满脸严肃的张居正,只好开口说道:“宫里只有一个问题,朝廷之后对于漕运是如何章程。”
听到这话,张居正和魏广德就知道,宫里顾虑依旧在。
“善贷,我和你说个事儿,武清伯府上,之前可投了不少银子在通州和德州,听说还在准备向南边发展。”
冯保这话也是在提醒魏广德,这里面关系到慈圣皇太后娘家。
这武清伯李伟,正是当今皇帝的外公。
“呵呵,双林兄多虑了,朝廷从未想过放弃漕运。”
魏广德笑道,“依旧是之前说的,朝廷的漕粮逐渐改走海路,而大运河以官船和商船为主,朝廷自然不会不管运河。
河道衙门依旧会投入真金白银治水,也会全力保障漕运通畅。”
实际上,漕运改海以后,朝廷投入到运河维护上的钱粮肯定是要减少的,只不过差额部分,魏广德是打算从商船上收取。
官船,从来都是不出钱的。
另外因为漕船的减少,运河用水也会减少,这样黄淮的水量也会有所增加,希望能够冲走一些泥沙。
其实就算黄河改道,或许会在一段时间里影响到运河航运,但是从长远来看,京杭大运河依旧会保持航运的通畅。
想想后世,黄河早就改道,但京杭大运河依旧在运营就能想到。
“只要朝廷还会维持运河,那就无事了。
宫里只关心治水成效,至于漕船到底走运河还是海路,那是朝廷的事儿,自有两位阁老做主。”
冯保乐呵呵说道,“这件事儿是善贷提出来的,说实话,宫里对你一直都是很放心的。”
魏广德这些年做了不少事儿,事事最后看起来都还算圆满。
有了这个过往战绩,所以冯保才能说出这话。
其实,今天回宫后,两宫最关心的还是漕粮改海后漕运是否会被朝廷荒废。
对她们来说,其实就算她们娘家在运河沿岸投下无数产业,都不如让小皇帝皇位安稳重要。
只要小皇帝朱翊钧的地位稳固,就算损失一些钱财,不过转手就能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而她们担心的,就是数千里的运河两岸百姓的生计,这关系到朝廷的长治久安。
若是两岸百姓衣食无着,那就可能闹出天大的祸事儿,甚至危及朝纲,这才是她们不得不小心应对的地方。
这些事儿,倒未必是她们真懂,而是有人给她们提醒,才让她们知道这运河的重要性。
朝廷哪怕这这里面亏本,有的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酒宴准备好了吗?”
冯保对着外面喊道。
“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请两位阁老入席。”
徐爵快步进屋,满脸堆笑说道。
“叔大,善贷,走,我们喝酒去,今儿我可是准备了好酒款待你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冯保起身前面带路,张居正和魏广德跟在后面,直接去了厢房。
厢房里,酒席已经准备齐备。
要谈的事儿已经谈好,自然无甚大事儿,就直接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