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出国了。
朝玉只知道他去了土耳其,异国他乡找人并不好找,乌奇萨城堡、精灵烟囱、迪夫里特峡谷、阿瓦诺斯陶瓷镇……他去了两次,街上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顾明乐。
几个月后朝玉才知道明乐就在土耳其待了十几天,他到土耳其的时候明乐已经到了柬埔寨。
他跟康怜南说柬埔寨的酸鱼很好吃。
朝玉那时候很怕,顾明乐要是不回国,他们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他让自己不要这么想,顾明乐只是去国外散心……只要等顾明乐回来就好了,人的一辈子很长的。
乐队是2022年解散的。
2025年,一条短视频爆火,配乐用的是康怜南的《追》。
你的目光,我的朝向。
这句歌词唱哭了无数人,那年大街小巷都响着他们仨的歌,唱片里一共就三首歌,风格迥异,温柔、清冷、不羁。
唱片就出了一版,还只有在比较小的店才能找到,不到一个月,唱片就被炒出了天价,无数人希望厂商能再出一版。
厂商也想再出,可他联系不上作者了。
四年前的那个号码打不通了。
一则微博转发量过了百万。
一张黑色的cd,三个人的签名。
孙念姚回去听了后就喜欢上了,她很爱惜这张cd,历经三年还是把cd保存的崭新如初。
孙孙不想吃饭:那是三个很帅的男孩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小雨,他们的肩膀却都被淋湿了,我现在才意识到他们肯定已经蹲了很久,就隔着玻璃柜蹲着往里看,你们应该能想到那个场景。他们没卖出去一张cd,就随便抓了个路人送了一张……还送了签名。友友们,我应该买一张的,再不济也应该说声谢谢。真的很遗憾。‘我们仨’如果你们能看到的话,我要说我很喜欢你们!
乐队有个很俗套的名字,我们仨。
专辑也叫我们仨。
明乐他们走过很多城市,留下了不少足迹。
网友们陆陆续续的往上传照片,都是他们仨。
他们那时很穷,在天桥底下、在马路牙子上,唱半天可能还赚不到饭钱。
有张照片是他们仨坐一起吃盒饭的。
就在树底下,天很热,他们靠在一起,树影重重,他们笑得很开心。
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出他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路、一个俗套的故事。三个年轻人满怀热忱的做着音乐梦,可能是太苦了、也可能是没热情、或者只是屈服于现实了。
他们销声匿迹了。
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他们也散了。
还是2024年,网友都在找“我们仨”。
“回来吧,你们火了。”
“我养你们啊。”
“我们仨,你们当初说好了是我们仨!”
“怎么可以散掉!”
“我们超级超级喜欢你们仨。”
无人回答。
康怜南按照原来的轨迹进了娱乐圈,他长相不错,也很努力。也许他更适合和朝玉当朋友,和原剧情里冷漠的朝玉不同,朝玉有帮过他,他过得还不错。
这时他靠着一个百亿票房电影的男二号跻身二线。
他改了艺名,叫云乔。
康怜南很快被扒出来是“我们仨”中的一员,百度给他写的介绍上都加上了这一过往,《追》是他的成名曲。
在一款综艺上,主持人:“我们云云还是‘我们仨’的一员啊,云云有什么想对你们三个的歌迷说的吗?”
康怜南彼时已经学会了营业式的微笑:“很感谢你们的喜欢,我很高兴,也很荣幸。”
主持人:“说实话我也是‘我们仨’的歌迷呢,我就大着胆子问一下,你们怎么就散了呢?”
综艺热度很高。
康怜南:“我们……”
他只说了两个字,眼泪就涌了出来,声音很轻,“我们怎么就散了呢。”
他进了娱乐圈。
顾哥去了国外,一次都没有回来。
朝玉回去继承了家业。
他们都没有再碰过乐器。
也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康怜南实现了当初的梦想,他红了,他有钱了。
买得起大房子,吃得起很贵的牛排。
可当初那件事始终是他的意难平。
“回不来了。”康怜南还在流泪,却是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很抱歉,回不去了。”
顾哥不会原谅朝玉。
他们散了。
……
明乐彼时在越南吃米粉,贼便宜,折合成人民币只要五块,有蛋有虾,塑料袋装的冰奶茶五毛。
老板突然换了首歌,是熟悉的中文。
是他的歌。
嗦着米粉的明乐被噎到了,疯狂咳嗽,一口气喝完了冰奶茶:“几年了?”国外没有春节,他乐不思蜀,“竟然都到了我们仨爆火的时候了吗?”
系统:“三年了。”
还有两年,朝玉康怜南再重逢。
顾明乐还有段沦落成mb的戏份。
明乐啰里啰嗦:“这米粉里加柠檬了,不太合我的口味……下一站去哪?法国巴黎,我会碰见一个浪漫的绅士吗?”
系统懒得理明乐:“行了,也别太浪,别做不符合人设的事,你的粉丝很多,小心被认出来了。”
明乐:“……”
他岂不是不能住五星级酒店、坐头等舱、睡海景房了?
快乐要消失了。
明乐多才多艺赚钱很简单,顾明乐赚钱不太行。
他得穷游了。
穷游也要游。
“我们仨”真的很火。
朝玉习惯了刷微博。
有时两三天、有时半个月、有时连着好几个月,他能见到别人镜头下的明乐。
在街头喝奶茶。
靠着墙抽烟。
在喷泉广场上喂鸽子。
……
给一个流浪汉分了一半的热狗。
叼着棒棒糖喝咖啡。
朝玉每次看到定位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但他们真的没有缘分,五年,他一次都没遇见过明乐。
他们会不会再也遇不到了。
朝玉尽可能不这样想,但还是一日比一日阴郁,他不常说话,变得沉默寡言,总是看向很远的天空。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个他很爱的人。
爱情大概就是这样,一起时只觉得习以为常,分开了喝口水都是念想。
朝玉经常做噩梦。
有两个字尤为清晰。
再见。
一共十画。
一笔一画都是伤。
张小星跟萧同领证了。
在国外领的证。
萧同家里本来不同意的,但张小星认识朝玉。
朝家为了朝玉的安全,在朝玉十八岁前把他护的很严实。朝玉外出玩了一年就进了公司,五年,他在商圈有了自己的名字,不是朝家独子,就是朝玉。
他性子冷,眼光准,手段狠,天生的经商料子。
枭雄。
张小星和萧同在国内的酒席。
张小星有明乐的联系方式:“浪够了吧,顾大爷。我要结婚了,回来喝喜酒!”
明乐在非洲的一个小镇,这里穷的信号时断时续的,但这会信号还可以:“喜酒?”
天很热,他买了根冰棍,折合人民币两角,“几号?我看有没有飞机票……”
“爸爸,顾爸爸。”
稚嫩的女孩声清脆,带着点外国口音。
“爸爸在跟你张叔叔打电话,岸岸先去一边玩。”明乐的声音很温柔,“爸爸等会再给岸岸编头发。”
萧同也听见了。
跟活见鬼一样:“那是顾明乐?”
他知道朝玉身份时很震惊,知道顾明乐跟朝玉闹掰了也很震惊……五年了,朝玉没说过,但他们都知道朝玉在等明乐。
“操。”张小星真的没控制住,“你他妈在国外都有孩子了?你亲生的?顾明乐,你这简直离谱。”
明乐走远了点,嫌弃道:“孩子在呢,说什么脏话呢。”
岸岸是他在伊拉克捡的孩子,华侨。
她爸妈被流弹击中没了,她父母的愿望是把孩子带回祖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
岸岸现在很依赖明乐,喊明乐爸爸,顾爸爸。
来非洲是因为非洲的户口和护照比较好办,见岸岸在偷偷看这里,他放软了声音:“……嗯,岸岸是我女儿。”
张小星:“……”
他看向萧同,“都不用领养了,我们认岸岸当干女儿吧。顾明乐,快把手机给我干闺女,我要跟岸岸宝贝说几句话……干闺女叫什么,是哪个岸岸?”
“大陆对岸的岸岸。”明乐揉揉岸岸的头,“岸岸,我们要回家了。”
岸岸会说汉语。
她只有三四岁,说话奶声奶气的:“回家。”
张小星和萧同的婚礼定在六一。
是个很大的酒店。
萧同犹豫了几天,还是给朝玉递了请帖,他们不熟,面都没见过几次,但他有事去请朝玉帮忙,朝玉没有拒绝过。
参加婚礼的人不多。
都是萧同和张小星的朋友,康怜南本来要来的,但他的档期排的很满,就录了一段vcr送了过去,让助理给他直播婚礼现场,也算是参加了。
朝玉来的不早。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垂着眼,捏着酒杯但一口也没动。
似乎没想到朝玉这社会地位在天花板的大咖会来,婚礼发生了一点骚乱,萧同还挺开心的。
他也是生意人,生意人需要交际的。
和朝玉攀谈了一会,虽然朝玉还是很冷淡,但没有不理人,萧同还是很满意的。
张小星只是跟朝玉打了个招呼。
对朝玉,他感官有些复杂,朝玉和顾明乐分手的不清不楚,两人谁也没说原因,但好像是朝玉出轨了。
但这五年,朝玉也没找过其他人。
他幽幽叹气,何必呢。
明乐来的最晚,他还是很帅。
风尘仆仆,剃的很短的板寸,比五年前多了些风霜味道,睫毛长卷,眼神仍然多情。
他牵着个穿着公主裙长得像洋娃娃的一样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是怕生,紧紧靠着明乐。
最先看到的明乐的是朝玉。
明乐也看到了朝玉。
时隔五年,他们都变了。
朝玉彻底变成了青年模样,肩宽、腿长,合身的西服看起来相当昂贵,唇色比以前要红了许多。
他眼角泪痣依旧,清清冷冷的富贵花,看上去高不可攀。
“爸爸。”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视。
明乐低头,笑得很温柔:“岸岸,怎么了?”
岸岸指着朝玉,问明乐:“那是张叔叔吗?”
爸爸跟她说,今天是张叔叔的婚礼,给她买了漂亮的公主裙当花童。
明乐顺着岸岸的视线看过去,朝玉应该是听见岸岸喊他爸爸了,似乎有些失神:“不是。”顿了下,“这是你朝叔叔,爸爸以前的朋友。”
“岸岸,喊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