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镇长提的要求是:“刚刚听周场长汇报你们农场只有一千人,可耕地三万亩,人均三十亩,一人种三十亩地,根本种不过来。
我们镇里现在人均只有两亩耕地,农场是不是拿出一万亩来匀给附近村庄。你们少了一万亩地,管理更精细了,收入不见得减少。农民多了这一万亩地,收入能大幅度增加,充分体现了工农大联盟带来的巨大效益。”
旁边的金玲听了恨得直咬牙,这是明抢呀。
周胜利却满面笑容地答应了下来:“我是没有意见,估计农场职工也不会有意见。但我们农场是国家农场,土地归国家所有,把国有土地变更为集体所有土地,我们农场说了不算,你们也得逐级上报。”
付镇长天真地问:“哪里说了算,是县里还是市里?”
周胜利道:“这个可能得上报国家审批。”
秘书在一旁说道:“上报国家,你不是逗人玩吗?”
周胜利说:“土地资源是基本国策之一,我们不敢动一分一厘,但是政府或者是有办法。”
郑书记道:“付镇长也并非是现在就要土地,毕竟农场划归镇里了,地在哪里都是镇里的。周场长陪着我们出去看一看。”
周胜利看了看手表,距吃饭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这几人明显是打算在农场吃饭,对金玲道:“你通知食堂中午多做四个人的饭菜,我付饭菜票。”
金玲道:“今天中午的菜是清炒豆芽,饭是红薯干煎饼,加上您本人,五个人要交一元钱的采票、二斤饭票,是不是菜差了一点?”
周胜利批评她道:“你认为镇领导是来图吃饭的吗?人家是来视察工作,饭菜碰上啥吃啥,不像你那样还挑食。”
付镇长像是刚想起一件事似的,说道:“我差点忘了,刘县长出发今天中午路过镇里,我让在饭店安排了一桌,得回去陪县长吃饭,郑书记你这一把手过去陪着,显得咱镇上懂礼数。”
三人起身告辞。
金玲看着吉普车不见了踪影,笑着对周胜利说:“领导唬人的本领也比别人强,一见面就要人家补几百万亏空,人家不走才怪。”
周胜利说道:“他们把属地管理认为是直属关系,往后还少不了给我们增添麻烦。”
金玲说道:“我听着你一会儿属地管理,一会儿又是直属单位的,脑子里早就糊涂了。请领导给普及普及这方面的知识呗。”
“属地管理是指单位归属关系以外方面工作的管理。比如我们农场的计划生育、青年团的活动、娱乐活动,组织活动、还有户口管理等等均归地方管理,但与地方不存在归属关系。”
周胜利认真地给她讲解说:“下属单位与上级单位之间是一种隶属关系,就像我们的农场、林场与我们总场之间那样。”
金玲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咱们农场并不全归月牙河镇管。”
周胜利说:“好多工作还是要接受所在地党委政府领导,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自主权。”
金玲着急地说:“咱们农场好多职工家就在这附近,也有的与当地人有着亲戚关系。他们从镇里工作的亲戚那里听到了农场归月牙河镇属地管理后说,混来混去又混成个农民了,有的还打算直接辞职回家当农民,是不是场里开个会,把你刚才那番话传达下去?”
“用不着传达。”周胜利说道:“有些事情需要讲清楚,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讲,时间能说明一切。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的职工怎么认识这两者的关系,关键的是外人怎么认识。”
的确,外面的人怎么认识才是最重要的。
周胜利来到农场后,赶在区划前充实了农场党委会,毛昌章任副书记,刘恒光、齐开太、肖广才为党委成员。
农场内部撤销了名存实亡的农场、林场和水库管理处三个称号,把林场和水库管理处的大部分人员合到一起成立了安全保卫处,由毛昌章兼任处长,负责整个农场的安全保卫工作,其余人员分别成立了林业产业开发经营公司和淡水产业开发经营公司,专心搞经营开发,分别由齐开太和肖广才负责。
所有行政后勤归纳到一起,成立了后勤服务公司,实行有偿服务,公司经理由金玲担任。
农业这一部分的调整得等到秋后把庄稼收到家里以后才能进行。下面的公司没有独立的营业执照,均为农场的一个部门。
农场安全保卫力量整合以后,安保工作的重点首先是防盗,水库到了汛期重点防洪,林场一年四季重点防火、防偷猎,一班岗哨四种职责。
就在月牙河镇的领导们到农场“视察”工作以后的第三天,场安保值勤人员就抓到了两个“偷猎”的年轻人——准确地说是碰到了两个打猎的年轻人——因为他们太光明正大了。
九凤山农场的林场连片十万亩,有些地方上百年没有砍伐,山高林密,鸟类品种和数量都很多,另外小型动物有野兔、鼬和别处很少见到的獾。
獾,又叫狗獾,毛灰色,穴居山野,昼伏夜出。它之所以成为人们狩猎的对象,主要是其毛可制作上等毛笔,毛皮是华贵裘衣的原料,更珍贵的是它的脂肪熬炼的獾油在烧伤、烫伤处涂抹不仅好得快,而且不留疤痕。
这两个年轻人每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下车后把车各自锁在了一棵树上,上衣外面束着子弹带,每人扛着一支双筒猎枪进了山。
不知是山上野兔太多还是二人运气太好,他们进山不久便碰到了一只野兔。
两支枪几乎同时响起,在距野兔几米外溅起两串沙土,而野兔早已没有了踪影。
枪声引来了农场的安保值勤人员。
两个安保人员每人手持一根棤条棍,突然出现在两名狩猎者面前,其中一人严肃警告:“这里是国有林场,严禁狩猎,把枪放下。”
遇到这种情况,偷猎的人往往会有以下几种表现:
一是乖乖地把枪放下,听侯农场安保处的处理;二是赶紧逃跑,不让对方抓到;三是极少数人与安保人员发生争执,甚至动手。
但是这两个人却以上三种表现都没有,而是主动问:“你们是不是农场的护林员?”
技术员回答:“是。”
两人中一个身材较胖的面露喜色,“正愁没功夫通知,你们来了。回去给你们农场领导说一声,让食堂中午准备几个好菜,场领导陪着我们喝一气。”
两个安保值勤人员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偷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