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拿起了电话听筒。
电话里传来薛宁秘书的声音：“周市长，薛书记找你讲话。”
接着传来薛宁那低沉的男中音：“胜利同志，有件事需要你代劳。”
周胜利道：“薛书记有什么指示？”
薛宁道：“金州集团的董事长莫浩然是京城我一个老领导的孩子，约我下午到他们集团下属的世外桃源吃饭。我今天下午还要接待省里一个部门的主要领导，分不开身。你代替我过去吧，可能他要谈的内容与你们前段时间处理的他们的水泥厂与大城子镇的村民之间的纠纷有关。”
这个金州集团确实神通广大，请自己不到把一把手搬出来压自己。
薛宁书记在周胜利眼里是一个人很正直、作风扎实稳重的领导干部，能为这个人出面，看来与金州集团的莫浩然关系不浅。
他打电话让自己代他赴宴，不知是碰巧还是受莫浩然所托给自己施压？
凭对薛宁这个人的印象，周胜利认为前者的可能性大，凭前面金州集团两次电话，周胜利觉得碰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薛宁出面了，周胜利不能推辞：“好的，几点过去，与谁联系？”
“我让那边与你联系吧。”
周胜利越发感觉到薛宁与金州集团的关系非同一般。
仅仅过了几分钟，一个外线电话打了过来，是一个女子银玲般的嗓音：“请问是周市长吗？”
周胜利答道：“我是，请问您时哪位？”
“我叫冷月儿，在世外桃源工作。”
与莫浩然、薛成功不一样的是，她的普通话略显生硬，有点像外国人或者少数民族说普通话。
周胜利听说过她这个人，“是冷总呀。”
冷月儿咯咯一笑，“啥总不总的，我是跟着莫总、薛总学习的。”
说完客气话，她马上进入了正题：“我们莫董安排我给您老去个电话，下午四点我在小洞天等您。”
周胜利问道：“小洞天不是在琼州岛吗？坐飞机也没有那么快呀？”
冷月儿又是传来一阵笑声：“我说的小洞天是我们世外桃源的一个包间，不是南海那个南极仙翁修练的洞府。”
周胜利道：“你们莫董邀请的是薛书记，薛书记有更重要的事才让我代替他去。我想薛书记安排我代他是谈工作的，不会单纯要我去吃喝，如果只是去那种地方，我向薛书记请个假，不能违反规定。”
冷月儿不再笑了，声音真的有点冷：“周市长是不是认为我这里是不健康的场所？”
周胜利道：“冷总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那里是不是不健康的场所，而是说上面有规定，所有公安干警均不得进入会所消费，也不能接受到娱乐场所的请客。”
冷月儿的语气又温暖了好多，“我请示魏董，看能不能换个地方。”
过了没有多大一会，冷月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莫总说我们不给周市长的光辉形象抹黑，改为到康安大厦。那里可是办公的地方，不会给领导脸上抹黑。”
周胜利说：“好的，我四时准时到。”
冷月儿说：“不劳烦周市长带车了，董事长要求我们派车去接，以显我们的诚意。”
周胜利分析他们之所以派车接是为了控制自己离开的时间，给吴难安排道：“金州大厦的莫浩然董事长请我过去，派车来接我。我不打算按照他们的安排时间回来，你下班后不要远去，有急事办也开着车，我随时与你联系。”
接近下午四点，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了进来。周胜利估计是金州集团来接自己的，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冷月儿银玲般的声音：“周市长，在你们公安局大门外往东五十米处有一辆白色加长轿车，请您下楼上车。”
周胜利与办公室里打了个招呼，换了身便衣，心里一直觉着自己这次赴会有些怪异，临出门又在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录音开关装在了上衣兜里。
在地方工作这些年，非工作需要，他还是习惯穿便衣，感觉穿便衣随意，走路的时候可以跑跑步，感觉到身上热了，把衣扣一解，还可以把外衣脱下来。
在冷月儿说的地方果真停了一辆白色加长轿车，看车的烤漆亮度一准是高级车，为过他叫不上名来。
车挂着黑底号牌，表明车是外资或与外资合资企业所有。
周胜利看了看轿车所停的位置，确定了是冷月儿所说的车，才拉开了车门。
驾驶位上坐着一位着一身白色服装、头戴白帽子的年轻姑娘。
她一转脸，冷冰冰的说道：“先生你上错车了。”
她转过脸后周胜利发现她的脸与身上的衣服一样白，只有两只眼珠带着蓝色。
看到她，周胜利不由想起两晋题材的小说《桃花劫》里对美男子卫玠的描写：
“卫玠生得风神秀逸，但身体羸弱，因对自己皮肤的自信，乘车出门时用四只浑江羊来拉车。浑江羊的皮毛好像被漂洗过一样，通体如雪，车上的卫玠也是肤白胜雪，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雪团在移动，两只眼睛如虚浮在半空里的黑宝石。”
眼前这位姑娘生活在现代，不用浑江羊拉车，而是开着白轿车，身着一身白。不同的是她的两只眼睛如虚浮在半空里的蓝宝石。
听到姑娘说他上错车了，刚迈上车的一只脚又退了回来，看了看轿车的颜色，再次确认了这就是冷月儿说的那辆加长轿车，才又打开了车门，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冷总？”
车上的白衣白面姑娘惊奇地问道：“您是？”
“我姓周，怎么是冷总亲自开车？”
姑娘脸上露出欠疚的羞赧，不自然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周市长这么年轻，刚才不礼貌了。”
周胜利说：“不知者无罪，我经常被人这么误会，已经习惯了。”
周胜利看着她从上到下一片白，心想，怪不得叫冷月儿，真有点像住在广寒宫里的样子。
冷月儿努力地探过身子与她握了握手，说：“请周市长原谅，为了避免对您产生的不好影响，我就不下车迎接您老、迎接您了。”
周胜利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在工作，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说着话，周胜利依然注视着她的眼珠。
冷月儿面色微冷，“周市长，你们公安人员是不是办案审人习惯了，看女孩子也不带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