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嚣张地怼道：“处理不了就不处理，还会有什么结果？”
人事处长说：“报社不处理，你偷拍的照片上的那些女编辑们会同意吗？她们不同意的话会集体到上级反映，会到公安机关反映，你爸保不了你，反而是会把你昨天晚上的材料重新翻出来，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王海只是霸道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事情性质有多严重，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到后勤处报了到。
王海回到家里后躺了一下午，直到爸爸王恩斯下班回家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特妈的在家里吹牛说你是报社的二把手，到了你儿子身上了连个屁都不是。老子到去仓库当搬运工，你特妈的脸上有光了？”
王恩斯的岳父的确是市区内一个不大的门派三合门的掌门人。老人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一共给他生了二十多个孙女，却一个孙子没生下；倒是女儿给他生了一个外孙女和一个外孙。
外孙王海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在王海的满月宴上宣布，外孙是他的隔代传人，未来的掌门人。
由于老爷子对王海太娇惯，听不得他半点哭声，偏王海又知道怎样讨巧，稍累就哭，稍疼也哭。
怕累怕疼练不成武，老爷子让外孙当未来掌门人的希望成空，在王海十岁那年架鹤西去。
但是他却把外孙娇惯成家里的小霸王。
王海小的时候不懂事，伸出小手打姥爷、姥姥、爸爸、妈妈、舅舅和各位表姐们的脸。这本是婴孩无意识的动作，大人每当这时都告诉他不能打人，在他有了意识后就不再打了。
但老爷子第一次被打时却乐哈哈地夸：“我孙子会打人了，长大一定是练武的料。”
他还拿着他的小手一次次打自己的脸——当然，家里的其他人抱王海，王海伸手打人时，他也不允许被打的人躲闪。
当王海说出从别人嘴里听到骂的人话时，家里的人——包括王恩斯夫妇在内，谁训斥小王海都会被他当着王海的面训斥一顿。
得到姥爷怂恿的小王海从小就养成了打爹骂娘的毛病。
王海的妈妈密枝果不是报社里的人，不知道发生在报社里的事，听到儿子不当记者了，成了搬运工，追问王恩斯是怎么回事。
王恩斯说：“你的宝贝儿子拿着相机偷拍人家女编辑上厕所被人家给逮着了，昨天晚上被关在保卫处一夜，我对你说我在办公室值班其实就是陪着他的。”
密枝果问儿子：“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跑到女厕所去了，没听说过男人去女厕所会有楣运的吗？”
王海说：“我没进女厕所，是在外面拍的。”
密枝果也是个从小被庞大的女人。她的父亲五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给她起名密枝果意思是女儿是与蜂蜜、栛枝果一样甜。
她虽然不像自己父亲那样庞着王海，但也是个极为护犊子的女人，她对丈夫报怨：“孩子在外面能偷拍什么，至多拍个花裤头。你们报社那些女人的家什是镶金还是镶银了？隔着墙拍个照还不依不饶。”
王恩斯气愤地说：“孩子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你们家给惯的。面对事情应当理智地分析，你就没有闺女，咱们闺女上卫生间有男人拍照你能愿意？”
密枝果也是从小在娘家被娇生惯养的，结了婚后倚仗着娘家的势力一直欺压着王恩斯，哪里容忍他来反驳自己，立时大吵大闹起来：“你是不是与你们单位里的哪个小娘们有一腿？我刚说了她们一句你就拿她们与我的闺女扯在一起。你说，与你有一腿的是哪个小骚货？”
这就是密枝果的本事：两口子之间无论因为什么吵架，她都能把吵架的事与王恩斯与女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扯在一起，而且马上能为自己树立起一个具体的假想敌，大声地叫着这个假想敌的名字骂，让人们听到后误以为王恩斯与这些女人真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也是王恩斯最怕她的一点。
她这样一吼，果然王恩斯便不再与她争吵。
但她的火上来了，并不会因为王恩斯的沉默而马上熄灭，双眼直勾勾瞪着王恩斯，像是真的看到了他与别的女人苟且一般，尖叫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我儿子在报社大楼上耽误了你与小妖精睡觉，你早就想着把他从大楼上撵出来。
你现在觉得我爹不在了，你就可以欺负我们娘俩了。告诉你，我还有五个娘家兄弟，哪天抓住了你的把柄，看我五个娘家兄弟非打出你的花花肠子不可！”
她口口声声五个娘家兄弟为她撑腰，但自打父亲去世以后她很少再回娘家，不是不愿意回，而是每次回都受到了娘家嫂子和兄弟媳妇的冷落。
王恩斯虽然不敢与她再吵，但也不会按她的要求把儿子的工作再改回到编辑部——他也改不回去。
王海看到妈妈一个劲地骂爸爸狠心，不管自己儿子死活，为王恩斯说了句公道话：“妈你别逼他了，他现在说了不算。”
“怎么不算，他不是书记吗？”
王海说：“他是副书记，上面还有正书记。自打那个正书记来，我爸就一点权也没有了。”
“哪里来的正书记就能把你爸的权力给夺了？公继开不也是正的吗，与你爸争了好几年也没争过你爸。”
王海说：“这个新来的书记根本不把我爸放在眼里，他来上班的头一天就逼着我写检查，还扣了我好几百块钱，逼得我这一年来每天都得早起去上班。”
听说自己男人的权力被人夺了，儿子还被逼写检查，密枝果当时就与王恩斯和好，结成了统一战线，“你是个死人呀，由着人家欺负你儿子。你没告诉他儿子的五个舅舅都是练武的，姥爷和舅舅加起来有几百个徒弟，每人一巴掌也把他搧扁了。”
王恩斯说：“他是正廳级干部，挨一巴掌公安机关也不会不管。你爹和他舅舅那几百个徒弟是他们办武术班挣钱招来的，不是前些年那样的拜师的徒弟，没有感情，人家不会因为咱们家的事违法。”
密枝果气哼哼地说：“儿子被人欺负，权也被人夺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你窝囊，我娘家兄弟不窝囊。我这就给我兄弟打电话。”
密枝果倚仗着娘家兄弟多，搬来娘家兄弟干涉单位的工作，没想到竟然引来一场家庭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