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枝果活了五十多岁,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两个腿弯同时发软,瘫痪下去,空气中弥漫着成人的尿騒味。
女警正在铐她的另一只手,来不及扶她,幸亏她的一个哥哥抻手接住了妹妹往下瘫软的身体,就势问道:“我妹妹犯了什么罪你们来抓她?”
为首的警察从文件包里掏出一张拘留证,对密枝果道:“我们是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你涉嫌聚众闹事、扰乱办公秩序被依法拘留,请你签字。”
密枝果想往身后缩手,但两手已被铐住没有办法躲,急得把手指往袖子里面藏,“我不签,我不会签,我不认识字。”
警察说:“不认识字可以按手印。”
密枝果又道:“你们不能抓我,我丈夫是报社的领导。”
警察说:“我们抓的是你,不管你的丈夫是谁。”
他对年轻女警下令:“带走!”
密枝果打死也不想进监狱,但面对着警察她又不敢像平常那样使性子,身体死命下坠不愿意走。
从旁边又过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女警像老鹰叨小鸡一样提着她的后领往前走。
密枝果的娘家哥哥没有一人上前拦着警察,密枝果喊道:“大海他爸,救我!”
王恩斯站到带队警察面前说:“我是报社党委副书记。”
带队警察看都没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王恩斯接着又道:“我也是你们抓的人的丈夫,你们——”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带队警察又拿出一张《家属通知书》说:“你是她的丈夫,这张被拘留人员《家属通知书》麻烦你签个字。”
王恩斯接过通知书,没有急着签字,而是再次请求警察不要带人。
带队警察说:“我们已注意观察好几天了,你们报社如果能制止住她们的非法行为的话,这个事件也持续不到今天了。你是报社领导,应当熟悉法律,像这样扰乱公共秩序的非法行为侵犯的客体是社会,不是私人,你们报社讲情也无用。”
看着老婆被架上警车带走,王恩斯才感觉到真正领教了周胜利这个年轻领导的厉害,同时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纠正错误的机会了。
半个小时前,报社党委会议室里,周胜利对与会的党委成员们说:“你们是这几天发生的事件的见证者,我没有见到,没有资格给你们叙述事件的过程,只提两个议题:
第一个是门口的事件要不要报警,交公安机关处理;第二个是王恩斯同志在这起事件中所起的作用、扮演的角色,要不要由上级纪检部门调查处理。”
会上没有争议,没有分歧,一致要求将事件交公安机关处理,王恩斯问题交纪检部门调查处理。
党委作出决定后,公安机关派人来将带头闹事的密枝果带走了。
当天下行,唐洪亮代表报社党委把关于王恩斯问题的报告送交上级纪检机关。
三天后,王恩斯被宣布停职审查。
也就是王恩斯被宣布停职审查的这天,公安机关的人又来到报社,将总编室、时事部上夜班的女编辑逐个叫到保卫处进行调查问话。
时隔一天,王海被刑事拘留。
王恩斯虽然是停职审查,但没有被限制自由。在儿子被带走的时候他在想:周书记把现在的结果都已看透,当时让王海去干搬运工确实是给他选了一条最好的路,在外出发期间两次给自己打电话,把继续闹下去的一切后果都给自己指明,但是老婆的一意孤行走到了今天,全在周书记的预计之中。
密枝果的十五天行政拘留结束后被放回来,得知因为自己策划实施的到报社大门口哭丧事件,连带出儿子偷拍事件,公安机关已经立案侦查,儿子被批准逮捕。
她后悔得几度要自杀,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兄弟死了,儿子眼看着要判刑,丈夫也面临着处分。
王恩斯的处分结果比他自己预料的要好:党内给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撤销了党内外职务,降职保留了副处级工资待遇。
他对老婆说:“风光了几十年,老了还有个退休待遇,将来的退休工资足够养咱们老两口的了。儿子只要不判实行,单位里还能给保留工职,我舍上老脸再找找周书记,求他还让大海干搬运工。”
密枝果说:“人家好心帮咱儿子寻了条路子,咱非旦不领情,还大闹了好几天,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再去找他,人家不一定理咱。”
王恩斯说:“你放心,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他现在不参与党委领导班子的工作,不知道周胜利已经离开了太宁省,回洪蒙老家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周胜利刚从外地考察回来不久就接到了姐姐周胜红的电话,告诉他当年他们上高中时的班里今年要组织洪蒙六中七七届毕业班迎接新世纪暨毕业二十二周年庆典活动,当年的班主任、带数学课的田老师现在退休了,担任活动组委会常务副主任。
她说:“这几年每年都要搞一次聚会庆典,我觉得你忙就没有通知你,可能是你那时候岁数小没有人注意你,我去年参加了活动也没有人问你。
今年是田老师负责组织,他要你的电话号码,还向我打听你现在哪里工作。你姐夫对我说过像你这么高的职务,又当过公安局长,人身安全是第一位,我就没告诉田老师实话,就说你在太宁省,因为不在一个省,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
周胜利说:“我没有觉得人身安全与职务有多大关系,但也不想拿着职务去炫耀。人说现在热心搞同学聚会有三种人:
第一种是现在当了大官的在同学面前炫耀官职的达官,第二种是当年上学时学习不好,现在变成富人,渴望在同学和老师面前改变形象的土豪,第三种是当年看上班里的女同学,但没有被人家看上,现在想重温旧梦的单相思。
姐,当年咱们班里有没有给你递小纸条的男同学?”
周胜红笑道:“你就给老姐贫吧。按你这种说法你是属于第一种人,咱们班里官最大的就是你了,你既不热衷搞聚会,也不积极参加聚会。
第二种人是学习不好的,你从坐在课桌下面听课时学习成绩就没差过。第三种更与你无缘,没有哪个女同学能注意到你这个小不点。她们都是眼睛不好使,如果早早发现了你这个潜力股,爱民的姐妹就更多了。”
周胜利赶紧转移话题,“姐,你说你们已经组织了三年的同学聚会了,今年是第四年。同学聚会是要花钱的,你们聚会的费用从哪里来,是aa制吗?”
周胜红问他:“你还记得高得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