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并不算大,但是下了一夜和雪后,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
城外的护城河边不是是何时种了一片梅花树,初雪压枝下,鲜红的梅花在枝头迎着严寒怒放,令人望去精神为之一振。而是梅花树之间,偶尔可见三四人或是四五个人围成一圈,坐在雪中饮酒,他们戴着斗笠穿着披风上,任由雪花飘落大在身上。
这样的雅性,倒也是罕见,尤其是在另一个世界,不过,似乎人们对雪的喜爱,却是一致的,无论是此时或是另一个世界。
因为先前已经和朱翊钧约好了,施奕文自然做好了准备。折叠的大雨伞直接挡住了飞雪,地上也铺了层草垫草垫上又铺了层毛毯,摆上了矮桌,然后一个鸳鸯锅摆到了桌上。
看着桌上的鸳鸯锅,朱翊钧显得有些好奇,他好奇的打量着桌上的菜肴。
除了有肉片、毛肚之外,还有几盘青菜,当然,最让人好奇的,恐怕还是这个像是八卦般的锅了,于是他疑惑道。
“致远,这是要吃什么?”
“火锅。”
“火锅?好吃吗?”
显然,这个时候,或许有火锅这种吃法,但却不一定有这种喊法,施奕文笑着说道。
“一会尝尝你就知道了。”
因为汤本身就是装在保温瓶里的关系,所以炭锅大火下,火锅很快就沸腾了起来,闻着空气中红油汤料特殊的香味,朱翊钧诧异道。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他的话让施奕文得意道。
“明志,这可是我亲自熬出来的底料。”
当然,是按照书上的配方。
“来,先涮片牛肉……”
亲自在滚滚的汤水里给朱翊钧涮好牛肉后,施奕文夹递给到他的盘子里。
“沾在料,对,就是这样,然后,小心……”
不等施奕文说“有点辣”,朱翊钧已经一口塞到嘴里,然后猛的睁大眼睛说道。
“好、好辣……”
嘴上喊着辣,朱翊钧手上却不客气,直接从锅里捞出牛肉片,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
“辣、好辣……但……好吃……这料是怎么做出来的……”
几乎是在瞬间的功夫,朱翊钧的就被开启了一个新的味觉。
看着他那副的模样,施奕文笑说道。
“就是一种辣椒而已,这东西早就传到大明了,只是还没什么人吃它。我在庄子里种了些,正好,今天请你尝尝鲜。”
一边吃着肉,朱翊钧一边说道。
“致远,你今天把这个什么底料给我准备几份,还有这个火锅的做法,我要带到宫里头孝敬母后……”
提到孝敬母后,朱翊钧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施奕文于一旁说道。
“明志,若是你有心,不妨就说是听内官提到“益膳庄”的新菜,特意命人学的做法,这样也能表以孝心。”
施奕文的提醒,让朱翊钧的眼前一亮。
“致远,你这个法子好,这样既让我能表以孝心,还能让母后不知道我私自出宫……来,陪我喝两杯。”
酒并不是高度的烈酒,在这个时代,高度的烈酒是劳动人民的“饮料”,有钱人都是喝黄酒,什么状元红、女儿红之类的酿造时间长的黄酒一直深受有钱人的喜爱。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几杯酒下肚后,朱翊钧看着施奕文说道。
“刚才来的时候,你提到李家送礼的事情……”
嗯?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了?疑惑中,施奕文听到他说。
“你知道,我为何不生气吗?。”
“为什么不生气?”
施奕文不解的看着他。
“送礼的何止一个李成梁,戚继光同样也送,武官送、文官也送,他们要是不送……很多事情是办不成的。”
朝着前方树上的梅花看去,朱翊钧抿抿嘴说道。
“而且,京官清贫,要是没有地方上送的年礼,这日子也不好熬,毕竟高祖皇帝定的俸禄确实不高啊。”
对于经常“没钱”的朱翊钧来说,他自然能够体谅那种没银子用的苦楚。
“你知道?”
施奕文诧异的睁大眼睛。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惩治他们?剥皮实草,如高祖皇帝那样?可即便是如此,在高祖皇帝那会,也有人贪污受贿啊,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屋子,又岂是皇帝赏的?”
冷笑一声,喝着酒朱翊钧说道。
“水净则鱼,有时候吧,有些事情,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朱翊钧提到了这里,施奕文自然要说下去。
“边将送礼,银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地方官送礼,钱财从何处得?说白了,前者是兵血,后者是民膏,这样刮下去,早晚是要出事的。”
“那又能怎么办呢?”
朱翊钧反问道。
“对此张先生,也是懊恼的很,毕竟,一边是天下皆知官员俸禄微薄,即便是想要给他们增加俸禄,朝廷出没有那么银子,所以……”
喝了口酒,朱翊钧说道。
“张先生虽然是忌恶如仇,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只能如此了,不过,那些奸商确实可恶,幸好你替他出了口恶气,要不然,还真让他们得逞了,堂堂的军门,搁他们的眼里,居然成了猪……”
“可不是,奸商可恶!”
见朱翊钧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施奕文便继续顺着他的话说道。
“这些奸商屯积居奇、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真是可恶至极,其实……”
看着朱翊钧,施奕文试探着说道。
“其实,要是想要解决朝廷用度的问题,关键还是在这此商人的身上。”
“在商人的身上?”
不解的看着施奕文,朱翊钧疑惑道。
“这怎么说。”
面对朱翊钧的疑惑,施奕文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先沉思片刻,然后才问道。
“明志,你可知道,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咱们挣了多少银钱?”,
“应该挣了不少吧!”
尽管知道挣了不少银子,但是具体到多少朱翊钧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自己不缺银子。
“那明志可知道,咱们又交了多少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