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靖气息奄奄,在洞府中打坐,以温养受损的经脉和丹田。
灵气运转,一圈又一圈,他的伤势有了些许好转。
忽然,空气中泛起轻微的涟漪,非大能无以察觉。
可萧靖是作弊器在身,轻易就逮住了外人的潜入。
“宿主,有人闯入了洞府。”
萧靖缓缓睁眼,寒声问:“谁?”
洞府中,一片寂静。
“敢来,却不敢现身,莫非是蛇鼠?”
白光一闪,一个披黑袍的人影显出身形,他身材颀长,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螺纹面具赫然入目。
萧靖面不改色,暗问:“系统,这人是谁?”
系统吓了一跳,一通查看剧情,心惊道:“穿黑袍,戴白色螺纹面具,是对魔婴的描述。”
魔婴乃上一任魔主所出,生母不详,一出生,就吸干了方圆万万里的灵气。
随后,他魔气大发,肆意屠戮生灵,死在他手上的魔修不计其数,惹得天怒人怨。
魔主震怒,亲自封印了他的丹田,抽出灵根,放逐凡人界。
魔婴不甘心,在沦为废人前,抽出一缕神魂,转生了。
萧靖眉头一蹙,忙问:“这段剧情,为何书中没有?”
系统略尴尬,含糊其辞道:“魔婴闹世,发生在前传中,按理说,与此书干系不大。”
“干系不大?”萧靖满头黑线,直勾勾看着眼前的魔婴,想起他骇人听闻的过往,自觉命不久矣。
系统不推辞,细细扒剧情,不出一秒,给出了答复:“魔婴在三千界中转生,此界有他的一个□□。”
“……谁?”
“仙医。”
萧靖喉头一紧,险些喷出一口血,不死心问:“系统,我有几成把握能胜他?”
系统顿了顿,放低声音,泼了盆冷水:“你……不堪一击。”
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黑袍人步履轻盈,声音沙哑道:“见了我,你不惊奇?”
萧靖默然不语,多说多错,不如静静看他表演。
“让我猜猜……”黑袍人绕着他转圈圈,自顾自道:“其一,你有绝招,不怕我;其二,你装得云淡风轻,实则另有打算;其三……”
他拉长语调,卖了个关子,可萧靖不为所动。
黑袍人嘿嘿笑着,也不生气,猛地俯身向前,逼近他的鼻尖,轻声说:“其三,你认识我。”
萧靖依旧沉默,就连心跳都毫无起伏。
黑袍人的大掌按压他的心脏,啧啧称奇道:“在我面前,仍能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人。”
系统好一顿担忧,连连安抚:“宿主,你别被识破,我们离下线还太早了。”
“所以,我猜对了,你当真认识我。”
萧靖呼吸一滞,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
“耍花样,你还太嫩了。”黑袍人抬手,按压着他的头顶,轻轻一拍,就能送他归西。
“你说说,我是谁?”
刹那间,骇人的威压重重往下压,如泰山压顶般,足以摧毁神魂。
经脉霹雳作响,如困兽之斗。
杀气凛凛,萧靖心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脸色煞白道:“你是仙医。”
黑袍人收掌,出乎意料道:“我看走眼了,没料到,真被你识破了。”
他在剑宗潜伏了上千年,历经一代代宗主,见证了一辈辈奇才,对他有所怀疑的,是头一次。
来之前,他对萧靖饶有兴趣,不料,还有意外之喜。
“仙医,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萧靖聪慧,以退为进。
仙医哼着轻快的曲调,古里古怪的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瞬间,仙医扬手一拍,将一道魔气灌入他的识海。
“啊啊啊……”萧靖惨叫一声,神魂被扯得生疼。
“宿主,不好了,魔婴想抽出你的神魂!”
萧靖疼得直发抖,咬牙道:“不行,他休想如意。”
系统大惊失色,开启了防护模式,将他的灵魂暂时隐藏在系统空间中。
魔婴“咦”了一声,兴致勃勃道:“嚯,找不到神魂,真有趣,我太稀罕你了。”
“杀了你,未免太无趣。”魔婴找到了乐子,心满意足道:“靖小子,我们下次见。”
言罢,他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洞府中,萧靖和系统大眼瞪小眼。
“宿主,你在想什么?”他默不作声,总觉得有点可怕。
萧靖:“你懂的。”
不,它不懂。
一阵沉默后,系统败下阵来,支支吾吾道:“魔婴给你种下魔种,这玩意在剧情之外,勉强能以bug消除。”
系统也是第一次处理这般棘手的问题,心慌得很。
可想想,宿主还不能死,只能铤而走险了。
“宿主,我开启查杀,这具躯体将进入托管模式,你做好准备。”
随即,一道刺耳的“滋滋滋”声响起,这具躯体一动不动,两眼无神,进入了托管模式。
从这一刻起,他将进入npc状态,倘若被激发,将按照人物设定行动。
萧靖躺在系统空间中,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连一张凳子都没有。
“系统,你这空间……有点简陋啊。”
系统羞涩不已,掩饰道:“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们的空间就能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萧靖眉眼弯弯,心情愉悦。
另一边,明渊真君摔门而去后,一路朝灵光峰遁去。
冷风簌簌,几滴冰雨拍打在脸上,寒冷刺骨。
他脸色铁青,脑海中不停想着萧靖,气他死性不改,白儿性子单纯,对长辈恭敬有礼,他有何不满?
罢了,想再多也无益。
陆长渊自嘲一笑,一个转身,落在了灵光峰。
转头望去,灵光峰上一片静谧,看不出打斗的痕迹,仆役们见他归来,恭敬行礼,大有岁月静好之意。
忽然,一道纤细的人影冲出来,他穿着单薄的亵衣,长发及腰,紧紧抱住陆长渊,泪眼朦胧道:“师父,你回来了,白儿好怕呀。”
陆长渊一僵,想将他拉开,却被抱得更紧了。
柳元白抽泣着,埋在他的怀里,颤抖说:“师父,不要推开我。”
“白儿,你先松开。”
“不要,我一放开,你又要走了。”柳元白哭喊着,痛彻心扉道:“师父,求求你,不要走。”
顿时,陆长渊僵住了。
这句话,他并不陌生,不久前就听到了。
他赶来前,萧靖也是这般的,哭泣着,求他别走。
陆长渊心神不定,暗暗咬了下舌尖,清醒说:“白儿,我不走,你放心吧。”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
陆长渊没忘记,初见时,他稚气未脱,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见到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走过来,哭着问:
“您是仙人吗,求您救救我吧,我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陆长渊于心不忍,将人带回了宗门,见他悟性不差,品行端正,收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
当师父的,不求弟子做牛做马,明理上进即可。
幸好,柳元白不曾让他失望,除了和萧靖的……
不对,他怎么又想起那人了。
陆长渊微微摇头。
“师父,我害怕。”柳元白见他心不在焉,心头酸涩,怯生生地喊:“我……我好冷啊。”
陆长渊轻轻推开他,一板一眼地教训:“天寒地冻,你只穿这么点,自然是冷的。”
柳元白笑靥如花,真好,师父还是以前的师父,没变呢。
随即,陆长渊大步往前走,柳元白急忙跟上,悄悄捏着他的长袖,小心觑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暗暗窃喜。
陆长渊坐在上首,问:“你在灵光峰被魔修埋伏了?怎么回事?”
柳元白心有余悸,依偎在他脚边,颤抖说:“我在洞府中修炼,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开门,他就动手了。”
“他戴着面具,修为在我之上,我一时大意,就……就受伤了。”
说着,柳元白捂着腹部,难耐地小声抽气。
陆长渊拉他起来,皱眉问:“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不清楚,”柳元白摇摇头,撩起衣摆,露出洁白平坦的小肚子,含羞带怯道:“师父,你给我瞧瞧吧。”
刹那间,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外,几道青紫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不知是冷是怯,他脸颊通红,身子微微颤抖,澄澈的眼眸中含着盈盈秋水。
陆长渊一顿,撇过头,二话不说就拉下他的衣摆,猛地一拍桌子,训斥道:“胡闹!”
柳元白惶恐不安,泪水盈盈,心慌问:“师父,白儿做错事了吗?”
“你,你……”陆长渊没看他一眼,疾声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是。”
柳元白脸色煞白,手脚发冷,慌乱地套上衣袍,可越心急,就越慢。
渐渐的,眼泪模糊了眼眸,柳元白胡乱抹了抹泪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
啜泣声入耳,陆长渊叹了口气,安慰说:“我没责怪你,只是……不可袒胸露腹。”
柳元白不解,泪眼婆娑问:“以往,您还给我沐浴,我们曾同床同枕呢,为何现在就不行了?”
“那时,你还小。”陆长渊揉了揉眉心,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难得有些疲惫。
看着他茫然失措的眼神,陆长渊叹了口气,罢了,他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随即,陆长渊探了探他的经脉。灵气紊乱,问题也不大,调息片刻即可。
“白儿,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来之前,萧靖还重伤未愈,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不料,柳元白从后面抱住他,哽咽道:“师父,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求求你了,留下来陪陪我。”
求求你,留下来陪陪我……这句话,也熟悉得很。
柳元白泪流满面,如婴孩般哭闹,“师父,我会乖乖的,你陪陪我,好不好?”
恍惚间,陆长渊响起了往事。
白儿刚到灵光峰时,也整日哭闹,谁安慰也不好使,唯有黏着他才会展颜欢笑。
一转眼,他已长大成人,可性子一点都没变。
陆长渊神态柔和,叹息说:“最后一次了。”
柳元白欢呼雀跃,开心得像个孩子。
见他笑容满面,陆长渊也勾起了一抹微笑,轻声安抚:“快睡吧,我就在这儿打坐。”
柳元白笑着点头,缩在床上,静静凝望他的侧脸,心满意足了。
月色朦胧,佳人酣眠。
陆长渊举头望月,想了又想,低语几句,放飞了一张传讯符。
不多时,传讯符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师弟,你别作妖,在那里等我。”
那里?
一瞬间,托管模式被激发,萧靖僵硬起身,往外走去。
npc状态下,无法过多判断,萧靖的一举一动都被设定了,他如傀儡般,走向练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