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苏缨缨不说,但我知道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陆翀自我攻略手记》
苏缨窘迫地看着陆翀,轻轻地抚一抚小奈奈的后背:“不怕,不怕。”
陆翀啧了一声,侧头瞪了身后看好戏的周津延一眼,除下翼善冠递给内侍德安,从苏缨怀里把小奈奈抱过来。
小奈奈架着胳膊,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苏缨,秀气的眉毛一皱,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
陆翀收回手臂,让小奈奈趴到他肩头,微微向后仰头,让小奈奈看清自己的脸:“不认识了?”
小奈奈肉乎乎的小手揪住陆翀的衣领,粉粉的嘴巴张开,黑亮的眼眸认真地盯着他看,帽子没了,又看不到他衣袍上的龙纹。
终于是小奈奈熟悉的那个样子。
是她亲爹无疑了。
小奈奈眼睛一眨,开心地踢踢腿,笑容可爱灿烂,嘴巴湿润,眼瞧着口水就要淌下来了。
苏缨忙拿起娟帕凑过去帮她擦了擦。
擦完,绢帕也没有收起来,被陆翀接过去攥在手里。
陆翀单手抱着小奈奈转身看周津延:“中午留在宫里用午膳?”
她身边站着苏缨。
小娃娃五官长得像她阿娘,做起表情眉眼间的神态又像她阿爹,旁人看一眼就就知道她们是一家三口。
苏缨朝着周津延微微颔首,友好的同他打招呼:“二弟。”
周津延是幼子,原在家中排行老二,前头还有个胞兄,不过已经去世。
苏缨团团的一张小脸,眼神清澈懵懂,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被她唤作弟弟……
周津延眼皮一跳,看了陆翀一眼,陆翀外表看上去又酷又拽,但那似有似无的得意劲儿怎么都掩饰不住,留下用午膳,他担心会食不下咽,吃到胃疼。
周津延很快便恢复自然,扬眉浅笑,对着苏缨微微颔首:“大嫂。”
苏缨觉得陆翀弟弟的脾气真不错。
要是陆翀听得到苏缨的心里话,怕是要跳脚吐血了,周津延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阴阳怪气了。
果然,周津延咳嗽了两声,说道:“午膳……”
一句话没说完,周津延又咳了咳。
苏缨是个实诚的姑娘,周津延是陆翀的亲人,那也是她的亲人:“二弟身体不适吗?”
陆翀冷眼瞧着周津延。
周津延幽幽地说:“多谢大嫂关心,只是一点儿小毛病,最近一段日子诸事缠身,身体疲乏,邪风侵体,偶尔风寒罢了。”
说是小毛病,但他却解释得清楚,连病因都说了,只差没有把陆翀压榨他这几个刻在脸上了。
“午膳也不用了,大哥如今回来了,我也有了空闲,婚礼在即,府上事多,中午还去与未婚妻的族亲们商议婚礼细节。”周津延看着陆翀,若无其事地说道,但重音都放在了婚礼这两个字上。
酸人者人恒酸之。
陆翀脸黑黑的:“……”
苏缨在旁边听着,眨巴眨巴眼睛,心里莫名的心虚,陆翀原本可以早些回京,是因为她和小奈奈耽误了回程,而周津延一直在帮陆翀处理政务,连自己的婚礼都没有顾上。
苏缨唇瓣微启,准备说些什么,肩膀忽然被陆翀揽住,陆翀冲周津延扬扬下巴,有些暴躁地说:“快走,快走。”
周津延凤目含笑,对着小奈奈招招手:“奈奈再见。”
小奈奈无辜地忽闪着大眼睛。
苏缨被陆翀揽着往乾清宫走,她转头看了一眼周津延出宫的背影,小声说:“你干嘛对他这么凶啊?他还生着病呢!”
陆翀冷笑一声,苏缨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周津延今早在大殿上生龙活虎,气死那帮人的模样吗?
况且周津延那走路脚底起风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生病吗?
苏缨听不懂,可陆翀听得懂周津延的暗示啊,他最后还不忘秀一下他马上要成亲了。陆翀绝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酸到了,周津延婚事定在了这个月月底,他再快也赶不上他了。
陆翀垂眸看苏缨,她眸光柔和,只在担心他和周津延的关系,并没有别的心思,她越这样,陆翀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陆翀心中有愧,虽然立后大典已经命人开始准备,但他提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不争的事实,毕竟罪证正趴在他肩头吃手指。
陆翀冷不丁儿地说:“对不起。”
苏缨懵住了。
脚步慢慢地停下,小心翼翼地问:“怎……”
苏缨看懂了他眼睛里的愧疚,抿唇噤声,她目光放到小奈奈的小脸蛋上,抬手把小奈奈的小爪子从她嘴巴里拿出来。
“我不委屈。”
就算他们现在不在一起,她也不后悔生下小奈奈。
她知道陆翀在为什么抱歉,陆翀也知道她不后悔什么,可陆翀就是觉得他让苏缨受委屈了。
苏缨无奈,她好声好气地说:“我不委屈,也不后悔,你忘啦,小奈奈是我主动引诱你才有的啊!”
陆翀被她真切的眼神,生猛的话逗笑,他忘了,他家缨缨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陆翀低头深呼吸:“缨缨,你放心,我们的婚礼也快了,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苏缨面颊忽然飘起红晕,她轻咬唇瓣,低声:“嗯。”
趁他们不注意,小奈奈的手又回到了她嘴巴里,她小脑袋靠在陆翀肩膀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手,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们,两只小脚脚还翘起来,一幅吃瓜看戏的模样。
苏缨忍不住害羞,陆翀脸皮厚,他薄唇微勾,把被小奈奈自己蹭歪,挡住她半截眉毛的小帽子扶正,露出她的眉眼,好笑地问:“听得懂吗?”
小奈奈拿出小手,咿咿呀呀,认真地说着婴语。
陆翀拿绢帕裹住她的小手擦口水,苏缨靠着陆翀的臂膀轻轻地笑。
小奈奈也跟着咧嘴笑。
永城候府
许淑慧刚从正房出来,脸色苍白难堪,扶着侍女的手微微颤抖。
苏绵走在许淑慧身后:“阿娘,那个西平府雁衡山是……”
“住嘴!”许淑慧忽然喝止。
许淑慧扯过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跟前,冰凉的手指将她鬓边的碎发绕到耳后:“绵儿说什么呢?”
“咱们西平府雁衡山的法隐寺求签灵验,京城的慈恩寺也不差,等过几日阿娘带你去。”许淑慧柔声说。
苏绵呆呆地点点头。
许淑慧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屋,赶忙拉着苏绵往自己的院子走,一直到走到无人的后花园才停下来。
让贴身侍去园子门口守着,低声对苏绵说:“不许再提那个人!”
“可是外祖母说的那个苏氏真的很像苏缨!”许淑慧很少对她这么凶,苏绵不高兴地说。
许淑慧又何尝不知。
当初她费了好些心思才把苏缨赶去了雁衡山,这些年她也安分,许淑慧便也不再把她当回事,结果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是从母亲和两位伯母口中。
皇后?
多么陌生的字眼,许淑慧不敢相信这个词竟然有一天会和苏缨扯上关系。
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许淑慧心里慌乱,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若那位新后真是苏缨……
许淑慧打了个冷颤,她会不会报复自己?
苏劭宣要是知道了他的长女成了皇后,会怎么样?
许淑慧太了解苏劭宣了,苏劭宣为了他自己,他一定会舍下她们母子三个,说不定还会把一切推到她们头上。
许淑慧闭了闭眼睛,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们是绑在一绳上的,苏劭宣永远都别想抛弃她。
她握紧苏绵的手:“若绵儿还想我们这个家安宁,就永远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绝不能在你爹面前提起苏缨,也不要提起皇后两个字。”许淑慧再次厉声强调。
许淑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宽慰自己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结识皇帝,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苏姓是西平府的大姓,雁衡山山下又有那么多户人家。
所以,所以,不,不稀奇。
许淑慧已经想好了,她会派人回一趟西平府,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雁衡山。
要是在,那万事大吉,若是不在……
她就让父亲想办法给苏劭宣寻个外放的缺儿,最好是偏远的地方,她们要离京城远远儿的。
苏绵觉得许淑慧现在的眼神很渗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又被许淑慧按住:“绵儿!”
苏绵在她脸上瞧见了害怕,苏绵不由得想到这些年苏家是怎么对苏缨的,她们把苏缨丢在雁衡山不闻不问。
苏绵心里不安:“娘!”
许淑慧沉声说:“别怕,别怕,她绝不可能是皇后!绝不可能!”
仿佛只要她坚定地否认,一切就会如她所愿。
回到自己的院子,许淑慧看到苏劭宣正伏在书桌前怡然自得地作画。
“快来看看我这幅画怎么样?”苏劭宣抚须说道。
许淑慧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走过去,匆匆地扫了一眼:“老爷画技又进步了。”
苏劭宣受用,放下笔,看了她一眼。
许淑慧捏着绢帕掩了掩唇:“老爷放心,母亲说父亲已经有眉目了,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
苏劭宣闻言眼睛一亮,但又装作不在意地说:“哦?”
许淑慧攥紧绢帕说:“不过……”
苏劭宣心生警惕。
“不过母亲说,父亲看的那个缺儿,是地方上的肥差,不在京城,只怕老爷不愿意呢!”许淑慧知道苏劭宣一心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谁又不想留在京城呢?
可现在情况生变,她不得不提前试探。
苏劭宣皱眉,若是一年前,他绝不会瞧得上地方上的差事,但现在……
他咬咬牙,若是江南几个富庶地方的肥缺,他也勉强可以接受。
“这有何妨,只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为夫哪里都能去。”
此时,永城侯府外,关颂宜坐在马车里看着候府大门,冷笑了一声,吩咐叶嬷嬷下车送拜帖。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是酸鸡成精,陆翀翀是酸狗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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