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class=text-title-1
第416章孩子间的约定
“你好，有人在家吗？”秦蘅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想到手一碰上，门板上其中一块板就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可见这门的损坏程度有多可怕。
不知道家里是没人还是怎么的，这么大的声响，并没有人从屋里出来，反倒是隔壁的邻居闻声出来看。
看到有邻居出来，江芃芃扭头礼貌的问着，“你好，请问下你知道住在这里的红梅奶奶今早是出门了吗？”
那邻居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一听是找红梅老婶的，连忙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然后道，“红梅老婶前不久摔断了腿，在床上躺着呢，这家里就她一个人，你找她，直接进去就成了。”
“她家里没有别人吗？”江芃芃就挺惊讶的，“红梅奶奶年纪不小了吧？摔断腿了，怎么家里不留个人照顾她？”
“哎，别说摔断腿了，就算没摔断腿，这家也就剩下红梅老婶子一个人了。”邻居叹了口气，直摇头，“红梅老婶这快二十年来，就自己一个人养活自己，她摔断腿这阵子，都是我们几个邻居轮流照顾她的。”
邻居的话让江芃芃和秦蘅很是震惊。
“红梅奶奶的丈夫和孩子呢？”秦蘅问，“她该是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才是。”
红梅奶奶的年纪比秦奶奶要大一些，秦爷爷过世以后，是红梅奶奶帮忙照顾了秦奶奶，也是红梅奶奶找家里人帮忙走了关系，才让秦奶奶能从这边的农场离开去投奔下乡的儿子。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份情谊在，所以秦蘅和江芃芃要来这里，秦奶奶千交代万交代，让两人到了这里一定要去拜访红梅奶奶一家。
来之前，秦奶奶和两人说了很多红梅奶奶一家的情况，故而，听闻这将近二十年里，只有红梅奶奶独自一人生活，秦蘅和江芃芃才十分的惊讶。
“哎，红梅老婶子那丈夫简直不是人，她那几个孩子，也都是畜生，红梅老婶子家里当初出了些事情，红梅老婶子的丈夫生怕受牵连，立刻就和红梅老婶子离婚了就离开了。”
“起初离婚的时候，她丈夫只带走了两个儿子，大概是十一二年前吧，她两个女儿为了好生活，就丢下红梅老婶子一个人在这里，去大城市投奔她们的爸爸了，这一去十多年，那四个孩子没有再回来过一次，这些年，都是红梅老婶子一个人在这生活。”
邻居说到这都替红梅老婶子觉得可怜，生了两子两女，但是没有一个孝顺，红梅老婶子自己是一个特别热情善良的人，老了却孤苦无依。
也正是因为红梅老婶子年轻时候待人好，周围邻居都受过她帮助，所以她老了，邻居们才愿意自发的照顾她一二。
听完邻居的话，就连江芃芃和秦蘅都不由的跟着叹了口气。
两人跟着邻居进了红梅奶奶的家，在外面看，这院子落魄。
可等走进去以后才知道这院子远比外面看着的样子更落魄。
满头白发的老头躺在硬板床上，就连床上的毯子都有好多个破洞，一看就知道这用了得有几十年了。
“红梅婶子，有人来看你来了。”邻居低声和躺在床上的老人说了声。
老人家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倒还清明。
老人看向房门口的两个陌生的年轻人，用着疑惑的表情，问着两人是谁。
“红梅奶奶，我叫秦蘅，我奶奶叫卫淑云，您还记得她吗？”秦蘅低声应着。
老人一听，脸上神色都变了。
从麻木，逐渐变成惊喜。
“你是淑云的孙子啊？我记得啊，是你奶奶带你来的吗？”
说着话，老人家就想坐起来，邻居赶紧拿了枕头给她靠扶了她一把。
“我奶奶年纪大，身子不太好，这一路过来，路程太远所以就没能过来，我带我媳妇儿过来了，这是我媳妇儿。”秦蘅牵着江芃芃的手走了过去，“我这次是要来接我爷爷回去的，顺道过来看看您，这么多年了，我奶奶一直惦记着您。”
江芃芃把手里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倒是没想到老人家受伤在床，若是知道，该再多准备点补充营养的奶粉。
“哎，是了，我老糊涂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奶奶年纪肯定也不小了。”红梅奶奶提及年轻时候的旧识，脸上的神情越发的鲜活起来。
就像是一株即将枯萎的小草，忽然被浇上琼浆玉露一样，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
这是一个独居十多年的老人，在等死的日子里，忽然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知道，她的旧识还活着，知道，她这个老朋友在远方一直还惦记着她。
一种温暖，从心底迸发。
老人逐渐红了眼睛。
“知道你奶奶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那年你奶奶离开以后，起初我们还有联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这边主动和她断了联系，这些年，我也时常想起你奶奶，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如今看来，是过的不错。
至少儿女子孙孝顺，所以她的孙儿和孙女婿还能不远万里的过来接秦老爷子回去，还能来这里看看她这个老朋友。
不至于像她一样，本是儿女成群，可结果，却是孤苦无依，靠着老邻居们苦苦的撑着多活着这几天。
秦蘅和江芃芃听了邻居的解释，所以不多问也知道红梅奶奶主动和秦奶奶断了联系，自然是因为她家里出了事，怕继续和秦奶奶联系会拖累好不容易离开了的秦奶奶。
红梅奶奶脚受了伤不能起来，邻居家里还有孩子要照看，还有家务要忙，所以红梅奶奶自然也不好意思让邻居替她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知道秦蘅和江芃芃还有药师忙，红梅奶奶和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就催着两人去忙他们的事情。
江芃芃离开之前特地去了一趟厨房假意给红梅奶奶倒水，然后将水壶里的水直接换成了无尽泉的水给红梅奶奶送去。
红梅奶奶年纪大了，无尽泉是不能让她返老还童，但是至少能让她腿上的伤好的快一些。
江芃芃和秦蘅从红梅奶奶那离开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是两人来之前未预料到的事情。
“好人没好报。”江芃芃有些生气的嘀咕着。
秦奶奶口里，红梅奶奶是一个特别善良，也特别乐于助人的人。
早年，红梅奶奶家里在当地算是家境比较好的，所以她帮过很多人，秦奶奶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了，红梅奶奶遇人不淑，嫁了个丈夫没良心，生的四个孩子也没有良心。
从红梅奶奶那离开以后秦蘅就带着江芃芃去接朱芳华了。
孩子也是一夜未眠，两人到的时候，朱芳华和一群孩子正在这边的临时休息室里睡觉。
江芃芃和秦蘅过去的时候，朱芳华才刚被人叫醒，正坐在临时搭起来的硬板床上揉着眼睛，然后朝着门口的江芃芃和秦蘅看了一眼，而后视线又朝着边上的人看去。
她边上睡着的是她的小冬哥。
朱芳华一动，小冬哥也醒了，跟着用双臂撑着坐了起来，就那样看着朱芳华，问她，“接你的叔叔阿姨来了，你是不是要走了？”
朱芳华点点头。
“那你快走吧，你不是要去找你的外婆吗？你都离开家那么久了，你外婆一定很想你。”小冬哥声音已经有些哭意，“你回家以后要听你外婆的话，不要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外面还有很多坏人，你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回家了以后你就能留长发了，就能像别人家的女孩子一样好看了，以后你长大了，一定是特别好看的女孩子。”
朱芳华依旧是嗯了一声，继续点头。
好几秒以后，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小冬哥，那我和阿姨回家了，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朱芳华伸手牵住小冬哥的手，“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等我们长大了，还当好朋友好不好？长大了，如果我有空，我去找你，如果你有空，你来找我，好不好？”
小冬哥应了声好。
“你学习那么好，你要继续学习，我看完外婆，应该还是要跟着爸爸一起回京市，那你考来京市找我好不好？京市有很多大学，以后我们一起在京市上大学。”朱芳华道，“回家以后我也好好上学，我们长得啊以后在京市见啊。”
江芃芃和秦蘅两人在门口听着朱芳华和小冬哥的约定，也没有忍心打断两人的告别。
最后还是小冬哥怕门口的两个大人等的不耐烦了，主动松开和朱芳华一起握着的手，将她往门口方向推，催她快点走。
朱芳华这才慢吞吞的走到江芃芃身边，然后回头朝着依旧坐在那的人晃着手，叮嘱着，“小冬哥，我回家了，你一定要记得来京市找我！”
江芃芃牵着朱芳华从休息室离开的时候，朱芳华都还在掉眼泪。
秦蘅去前面办手续，而后两人领着朱芳华回了招待所。
给朱芳华洗了脸，江芃芃拿了些小零食给朱芳华，问她，“小冬哥的爸妈都被抓了，他没有生气吗？”
朱芳华摇摇头，“小冬哥知道林爸林妈做的是坏事，他知道林爸林妈迟早会被抓的，所以他没有生气，他一直劝过林爸林妈不要当坏人，但是林爸林妈说，他们要是不做坏人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小冬哥就没钱上学，也没钱治腿。”
“小冬哥很难过，总觉得是他自己拖累了林爸林妈。”朱芳华咬了口饼干一直没舍得吞下去，含在嘴里继续和江芃芃说话，“小冬哥的腿是很小的时候被车子撞断的，林爸找工厂赔钱，工厂不认账，还把林爸打了一顿，林爸林妈说，小冬哥的腿就是因为当时没钱没及时治疗所以才废掉的，如果他们当初有钱，小冬哥的腿是能治得好的。”
说完，朱芳华才把含在嘴里很久的饼干吞了下去，仰头和江芃芃笑了下，“姨，这个饼干好好吃。”
江芃芃心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喜欢你就多吃点，吃完了再去买。”
“不用了，饼干很贵，不能乱花钱。”朱芳华懂事的摇摇头，然后问，“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外婆啊？现在是夏天，我能在外婆家住多久啊？我是不是还要回京市上学了？我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有没有生我的气？”
孩子懵懂，还有些忐忑不安。
是为自己离家太久，怕外婆担心，怕爸爸生气。
对上这双毫不知事的眼睛，江芃芃鼻头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满眼都是回家回到亲人身边的孩子，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亲人，都已经离世了。
这一刻，心底那些对孙晓琪的怒，重新涌上心头。
这一切，孙晓琪分明是可以避免的，可她却选择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