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睨了一眼,见她瑟缩的样子,忽而觉得很愉悦。
他们落到一处湖泊旁,碧蓝色的湖水上摇曳着数千朵洁白如云絮的飞花。
月沅惊叹地‘哇’了一声,正欲好好欣赏一番,便觉身后一股大力推了她一下,然后她整个人胡乱抓了一下,而后径直摔进湖水里,摇落了无数飞花。
她扑腾了几下,发现湖边的水并不太深,她站起来正好没过腰间。手里好像攥了什么东西,月沅抬起手,便见一根宽大的玄色腰带静静地搭在自己手心里。
她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澜苍正用手抓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衣襟。
他阴沉着脸,虽然一个字没说,但他想说的话全都写在了脸上——找死!竟敢扯掉本君的腰带,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发丝和衣裙全部黏在身上,月沅眨眨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她将腰带举起,神色无辜,“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你推我的。”
“是神女说渴了,本君才带你来这千心湖的,放眼整个阗封山,这里可是最甘冽的水了。”澜苍压下心头怒气,勾了勾手指,月沅掌心的腰带瞬间飞入他腰间,他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神女便在此好好喝个够吧。”
说完,澜苍一挥衣袖,一道透明光罩迅速将月沅和千心湖笼罩其中。
在天池旁等到日薄西山也没等来澜苍的青叶,终于意识到他家君上彻底把他遗忘了。
惆怅的青叶只好召来云团独自回了阗封山,他还没落到地面时,便瞧见澜苍正一个人坐在山头上,盯着将落未落的夕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君上望着的方向,是荼灵域。
君上该不会是正等着自己吧……
“君上!”思及此,青叶连忙跃下云头,一个劲儿咧着嘴朝澜苍挥手。
谁知澜苍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之后,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青叶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垂头的一瞬间,瞥见一抹华丽的玄色袍角,知道澜苍来到了自己身边,青叶连忙打起精神,咧着嘴寻了一个话头,“君上,那位蓝衣神女,是回荼灵域了么?”
华丽的玄色袍角忽而一停,澜苍扫了青叶一眼,“既然你想见她,本君便带你去见见她。”
咦?
“不、不必麻烦了,君上我……”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
推拒到一半,眼看澜苍神色越来越危险,青叶连忙改口,“不麻烦君上,青叶自己去。”
冷哼一声,澜苍振了振袖,两人瞬间来到了千心湖上空。
青叶还在疑惑君上带自己来千心湖做什么,低头一瞧,正瞧见湖面上摇曳着数千朵的飞花上躺着一个蓝衣神女。
姿势和他在琉璃拱桥上见到的别无二致。
君上竟然将神女私自带来了阗封山!
千心湖外笼罩的这一层结界又是什么?!
青叶颤着嗓音开口,神情都快要哭了。“君、君上,您怎能、怎能将神女困在千心湖呢?”
私自将神女带离了荼灵域不说,还将其困在结界中,这若是让战神知晓了,还不得一把红莲业火烧了他们的阗封山?!
似乎已经预见到不久之后的业火烧山,青叶眼中的绝望更加清晰。
“呵,没出息。”睨见青叶将哭的神色,澜苍轻嗤了一声,扫了一眼下方悠然自得的月沅,道,“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正待澜苍欲带青叶下去的时候,千心湖波澜忽起,只见大片洁白如云絮的飞花倏然急速摇动,他朝别的方向扫视一眼,再转回视线的一瞬间,飞花上已经不见了月沅的身影。
澜苍顾不得青叶,径直落到了千心湖旁,此时飞花已经恢复了平静,继续惬意的随风摇摆。
只是方才那个比飞花还惬意的神女却消失了踪影。
起初他以为是祖曦察觉到了月沅的踪迹,设法将其带离,直到他收起结界后,感知到了自千心湖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而这妖气,还透着一丝强劲。
澜苍眉目一凛,当即手中结印,重新布了一个与自己灵丹相连的结界。
他走入结界,瞬间消失在千心湖。
“君上!”跟来的青叶仍是迟了一步,他未曾感知到妖气,不清楚此行的危险,以为月沅只是单纯地掉入湖中,他家君上也是单纯地去捞,便叹了口气,呆呆坐在湖边等君上带着神女出来。
潜入湖底之后,澜苍脸色极差,一是对于千心湖住了只大妖他竟毫无所觉,一是对于月沅的低微神力的鄙夷。
荼灵域的神族,竟然被一只藏头露尾的妖拖入水中,简直是神族的耻辱。
这个念头刚闪过,澜苍便闻一阵若有若无的娇笑,笑声忽近忽远。
“神君大人这番贬低妾身,可是怪妾身未曾相迎么?呵呵……”
女子的声音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一时间,澜苍竟然分辨不清她所处的方位。
果然是只棘手的妖。
“呀,这算是神君大人对妾身的夸赞吗?妾身很是开心呢。”
澜苍眉目微微眯起,眼底涌起一抹肃杀,“窥我心声,这便送你一程!”
掌心聚起汹涌的神力,四周湖水猝然翻涌,大片水草齐齐被强悍的神力拦腰折断,露出其覆盖下的闪闪发光的贝壳宫殿。
最大的那只贝壳里,正关着月沅。
眼看汹涌的神力朝自己而来,被封住嘴巴的月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眉宇间满是惊惧。
过了半晌,月沅发现并没有疼痛传来,她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只见澜苍背对着她站在面前,隔着一层结界,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的冷气。
“果然是个有情有意的神君,妾身还真是没看错人呢。”
这声音娇柔婉转,然而听在月沅耳中,比魔音刺耳还要难受,她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冷颤。
巨大的贝壳后方徐徐走出一个橘红色的身影,她长发曳地,面容娇美,尤其是那艳红的双唇,在煞白的脸上尤为醒目。
澜苍压下体内气血的翻涌,面色如常,“围困神女,你可知是何罪过?”
“怎么,神女只能神君你围困,却不许妾身围困,这是何道理?”那女妖咯咯一笑,“本来妾身以为我替神君抓了神女,神君会高兴,此时一见,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