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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考成绩出来之后，陈溪野得市第一的事情简直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四中的校门口专门挂了两块大横幅，专门表扬他。“陈溪野”和“市第一”几个大字醒目的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状元是这个学校的。
校长一个月里出席了好几次上面的会议，专门把陈溪野作为典型人物重点宣传，奖学金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个小一万。
各种媒体争先恐后的报道，还有好几个想亲自过来采访，不过都被秦亦雪臭着一张脸拒绝了，只留下一个朋友那边比较靠谱的报社，简单透露了几句。
报道一出来就引起了广泛关注，于是更多媒体抢着联系。
“没时间，他跳舞呢！对，从早到晚不停的那种。”
秦亦雪今天第三次帮人挂了电话，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小野这傻孩子太直，还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万一人家乱写，怕给面试评委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攥了攥手机，下一秒看见下楼的陈溪野又笑起来，拍拍身边的空位置示意人坐下。
“秦老师好。”面试就在一个月后，陈溪野现在每天都在秦亦雪这里练舞，听她指导。
秦亦雪当年也是在江北院出来的学生，对于这些会更了解些。
“热身完了吗？”秦亦雪今天换了个大红的指甲油，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手指又白又细，她把陈溪野的手机还回去，然后起身拍了拍小孩儿的肩膀，“热完身咱们就开始吧！”
别墅三楼的舞房宽敞又明亮，陈溪野舒展身体，在秦亦雪的指导下细细的抠每一个动作。
周自枫被秦亦雪拉过来继续当钢伴，不过现在他工具人当的有些心甘情愿的意思，秦亦雪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这小子就每天乖乖的夹着谱子，跟在陈溪野身后上三楼，一直从早上陪练到半夜。
陈溪野刚开始有些担心，还旁敲侧击问过周自枫面试的曲子，结果后者挥了挥手，很认真的告诉他，到时候就现场翻，翻到哪章就弹哪个曲子。
好家伙，不愧是小说里的钢琴天才，这么重要的面试都如此随意的吗？
陈溪野扶额，被秦亦雪笑着告知说周自枫甚至可以直接入学，本来连统考都不用考的。
懵懵的陈溪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完全是瞎操心，就被这两人又是感谢又是表扬的，直接哄的服服帖帖，连自己什么时候下的楼跳完的舞都不知道。
江北院面试的日子就定在一月的月底，陈溪野这些天简直可以用枯燥来形容。
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练舞，中旬的时候还抽了半天时间来过招生考试。
那场考试内容比统考简单多了，陈溪野做完就出来，结果还没到一半的时间。
特地来陪他考的周自枫出来的比他还早，一看见陈溪野就露出点笑意，带人回家的时候在街边买了杯热牛奶。
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周自枫在他旁边推了辆自行车没骑，小野说太冷了，风刮着难受。
“考场没有暖气，拿笔的时候简直要把人手指头冻掉！”陈溪野鼻子也冻的红红的，远处看就像只瑟瑟发抖的乖兔子。
他脖子上围的是周自枫的围巾，刚围上的时候还带着点那人的体温。
“快喝一口。”周自枫侧过头来看他一眼，空出只手来托了托陈溪野手上的牛奶杯。
陈溪野顺着他的动作饮一口，杯子拿下来的时候嘴角边多了一圈“白胡须”。结果这傻娃娃还一点没意识到，接着扭过来仰头和周自枫说话。
牛奶是特地加浓无脂的，香味特别浓郁。
周自枫盯着陈溪野嘴角边的那一圈牛奶渍晃了神，似乎周围的冷空气里都随着陈溪野丰润嘴唇的一张一合，飘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奶香。
周自枫轻咳了两声，然后抬起手来在自己嘴唇边示意了一下，陈溪野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舌头来舔掉。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周自枫迅速避开眼神接触，目不斜视抬头挺胸的继续匀速推着自行车，结果差点撞上个开扭扭车的小朋友，吓得人家“哇”的哭出声。
还是陈溪野蹲下来一顿哄，最后赔了两颗糖才把人家的眼泪止住。周自枫不大会和小朋友打交道，全程板着脸站在旁边，心想着那糖还是自己给小野的。
招生考试之后再过两天就是面试，这段时间天气总是变化无常的，加上那时周自枫又把围巾让给了陈溪野，于是晚上到家的时候马上就有些低烧。
周自枫昏昏沉沉的，他回到公寓就推开房门倒头大睡，脑袋混沌，不知道睡了多久。
梦里是一个个连环的场景，就跟被魇住了似的，周自枫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想抽身清醒过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溪野进来给人换退烧贴，见他这副不舒服的样子便直接蹲到床边，握住了周自枫紧紧攥着被子的手。
梦里似乎被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抓住了，将他拉回光明。
周自枫从跌落的梦境里猛的睁眼，模糊的意识在撞到陈溪野亮亮的眸子之后便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陈溪野蹲在他旁边，问出口的时候有点紧张。
周自枫想坐起来，结果身上一点力气没有，跌了回去，声音哑的不行。
“我熬了小米粥，等会儿端过来喝一点啊。”陈溪野很熟练的把枕头垫到周自枫背后，然后又是帮他换退烧贴又是用凉水擦手臂。
——父亲病症晚期的时候经常发烧，这套流程陈溪野早就做成了习惯。
周自枫看着忙碌的陈溪野有点疑惑，怎么他照顾人这么熟练的？
陈溪野做完了事，将要转身去厨房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看见周自枫认真的盯着自己看。陈溪野歪头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没事。”周自枫脸上是因为发烧浮起的不正常的红晕，他嘴唇白白的，摇了摇头就把手放开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经常照顾轩曼阿姨？
周自枫垂头，看着陈溪野跑去端粥的背影，忽然有点心疼这个男孩。
喝完粥之后天都黑了，周自枫房间只开了一盏橘黄的暖灯，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后天就面试了，赶紧好起来啊。”陈溪野最后安置好了周自枫身边的东西，还在他手边倒了杯热水。
“小野，能…击个掌吗？”周自枫突然间开口，表情还特别严肃。
陈溪野眨了眨眼睛，笑起来说：“当然可以啊。”
“祝我们都面试顺利！”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在房间响起，周自枫在两只手即将要分开的时候忽然往前一伸，手指蜷曲起来，顺着陈溪野的指缝扣了下去。
温暖很清晰的从手掌间传来，十指相扣的造型因为陈溪野的迟钝而显得有些滑稽。
“借点好运。”周自枫很轻的笑出了声，光打在他深邃的眉眼上，像一幅油画。
周自枫自然的把手放开，然后朝陈溪野稍稍推了一把，像是将人出窍的灵魂推了回去。
“加油。”
·
冬天的冷空气是一团团冰棉花，直接灌进肺底的时候要将人憋的窒息。
才早上六点，江北院校门口就堵上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卖东西的小贩穿梭其中，响亮的叫卖声穿过嘈杂，清晰的传到耳边，给这个紧张清冷的早晨带来一点生机。
陈溪野被秦亦雪和周自枫两个人一起包成了粽子，脚上穿的保暖靴，脖子上还要围围巾。
明明前两天发烧的是周自枫，结果这家伙穿的比自己还少。
“我戴个手套就好了。”周自枫伸出自己黑色的皮手套，配上他的风衣倒是有一点绅士的味道。
江北院和其他的艺术学院不太一样，虽然是颇有名气的学校，可地址却在一条不起眼的街道，连校门都只是小小的一扇铁艺门。
无数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翘首期盼，终于在八点钟的时候等到了一位盘着发髻高颧骨的清瘦女士。
她只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吵闹的人群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女士很满意的点点头，从背后掏出一份长长的名单，清了清嗓子道：“本次面试分为三个考场，音乐，美术，芭蕾。念到名字的孩子到我这边来排好队，依次进入考场。”
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按顺序念名单上的名字，被点到的孩子都一脸紧张的从半开的校门中侧身走进去，乖乖站到她身后排好队。
周自枫比陈溪野早一批被念到，进去的时候陈溪野隔着门，垫脚朝他挥手。秦亦雪则气定神闲，笑着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等轮到陈溪野的时候，那单子上已经喊完差不多一半了，秦亦雪捏了捏小野的肩膀，有些紧张的再一次给他检查包里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带齐，最后叹着气给了陈溪野一个拥抱：“小野这么优秀，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呀！”
陈溪野笑笑，怀抱里是很香的味道，他自信的点点头，迈步走进了那扇门里面。
江北院虽然在外面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里面却意外的大。一走进去就能远远的听到古典乐的声音，走廊上挂满了中外的艺术家照片和简介，虽然是冬天，但是随处可见常青树，厚厚的枝干上缀满绿叶。
整座学院分为五个区域，音乐、美术、芭蕾的专业教室楼各占一部分，学生宿舍和平常的教学楼连在一起，而正中间，便是最为雄伟庄重的大礼堂。
学院里充斥着历史的痕迹，而同时又不乏包容创新的思想融合。
陈溪野跟在引导人员的身后，分性别排队进入了面试的舞蹈教室。
教室在第一层，似乎是个小剧场，里面开了足够的暖气，舞台上已经有同学在上面表演了。
引导人员带着他们绕过观众席，走到了后台休息室。
“待会儿会有人念你们的名字，随时准备好上台就行了。”他说完这话就匆匆走了，剩下一堆的孩子在后台做热身动作。
身上厚厚的外套和大衣一层层脱掉，露出里面的芭蕾舞服，陈溪野踩在凳子上专心绑缎带，旁边似乎有人认出了他，小小的惊呼一声，“你是……陈，陈溪野？！”
陈溪野抬头，对上了一双细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