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獬兽那身肌肉钢筋铁骨一样,青锋剑是砍不动刺不进,而且他那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因为体型巨大而变得迟缓,反而比之前还灵敏许多,速度也快了不止一倍。阿九打了半天也没能伤他,心底起了些感叹,果然还是要炼体才好,远攻近战招式花样再多也扛不住人家本身就没有破绽。
银獬兽也在感叹,他都已经释放全部机能,竟然也没能伤到阿九,而且这小家伙明显还隐藏了实力!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实力的对战,越打就越是兴奋。
大抵这些家伙同蚩尤都差不多,打兴奋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怎么爽怎么来,完全没有顾忌。
旁边观战的青煞兽与乌烟兽也需要撑起防御结界才能继续留在一旁,不然被误伤可就惨兮兮的。
那俩动手的打得兴奋无比,在旁观战的也跟着兴奋得很,况且看阿九怎么用自己的招式海扁四兽之首的银獬兽,青煞兽和乌烟兽心底是无比愉快的。规定规矩什么的全都见鬼去了,谁还记得起正在修养的篱尊是哪位啊!
银獬兽下手越来越重,阿九用的招数也跟着越来越多,这回打得天崩地裂的,第五层的天幕都晃动了。
忽然间刮起一阵狂风,硬是将酣战的二人分开,有个墨绿的身影突兀在他们中间显现,他抬手隔开阿九,并了二指竟然点在银獬兽挥来的拳头上,指尖与那拳头相接,如针扎入豆腐般轻而易举,屈指微弹,便将银獬兽打回原形,趴在地上抽搐不停。
他才轻轻飘落于地,十分斯文地整理微乱的袍裳衣袖,行为举止间带着草木香气,那头棕色长发被一支翠绿的藤条扎着,轻垂在墨绿的袍裳上面,绿叶浮动在周围似有生命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却是高贵清冷,连从那琉璃般的眸子里折出的光华也有几分冷意,令人望而生畏。
阿九立在一旁目瞪口呆,青煞兽与乌烟兽也相顾无言,愣了半响才叩首一拜:“见过灵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除了颜色不同长得和东篱君就一个模样的家伙,也是尊大神咩?阿九这才回神,不过他却没有下跪叩首,仅仅只是躬身一揖也没有说话。
青煞兽与乌烟兽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正可怜的银獬兽,瞧着阿九心中充满敬佩:这位尊神可不是个慈爱好说话看皮相的,他从来就不控力,其中威压能叫多少人站不起来,阿九竟然能撑着不下跪也是厉害了。
“今日只是例行巡视,诸位不必如此恭谨。”那位尊神轻启薄唇,声音与东篱君的温和完全不同,清越冷冽,他瞥了眼地上的三只兽,才又看向阿九,微微弯唇:“本尊木灵神殿木恒风,方才见这位小友天资可造,才出手打断二位战事,就想问问这位小友,不知你对我木灵神殿可有感悟?”
见他天资可造,所以心疼了呗,怕他被银獬兽打伤了,这才及时制止了吗?青煞兽与乌烟兽又对视一眼,心里默默收回那句不看皮相的评价,他们看了看银獬兽,又瞅着阿九,心底嗟叹:这宝宝果然是到谁面前都受欢迎啊。
木灵尊这分明是对阿九抛了青眼,可阿九却不接茬,瞅了眼还在地上抽搐的银獬兽,又看了看那两只跪着发颤的,才站直了与木恒风对视:“没有。”
木恒风微微眯眼,倒是看不出生气与否,又道:“那你对将来可有展望?”
阿九回答得更是简单:“有。”
青煞兽与乌烟兽目瞪口呆,这小子也太狂了,居然能这般与灵尊对话,这木灵之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看银獬兽这伤怕是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动弹的样子就该知道的。
那木恒风眉峰轻蹙,又问:“那小友是对金火土哪边有意?”
这就问得十分直接了,连青煞兽与乌烟兽也十分诧异,要是那么耿直的说是心仪别处,可真是会出事的。
阿九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灵尊大神散发的不满意,他撇嘴挑眉,一副意志满满的口吻回答:“都没有。”
青煞兽与乌烟兽直接呆掉了:夭寿啦,这小子不得了!四灵神殿都看不上,难不成还想自己另辟一殿啊!
木恒风却眉头舒展,笑颜扩大,声音都带了些温度:“不错,不错,不错。”他连道三声不错,又眯起双眸,唇角留下一朵耐人寻味的微笑:“那本尊就等着你有朝一日能与我并肩平齐,另辟一殿。”
阿九这就有点无奈了,他没想要另辟一殿啊,他只想与无欺剑并肩,其他的他都看不上好吧!他还真不好怎么回答,不过还好,木恒风并没有等他回答,便化为一片草叶随风散开不见了。阿九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幕,想起无欺剑,心中就温软起来。
刚好这时候又感应到地心炉那边起了变化,阿九一惊,慌忙退出旧州塔,便朝那里奔去。留下青煞兽与乌烟兽二脸懵逼。
银獬兽:“……”喝酒误事啊,哭唧唧。
……
地心炉前温度节节攀升,阿九赶到的时候,树桩那里也已经被烤得冒烟了,他有些担忧,会不会已经错过了时机,他不禁开始埋怨自己,跑回去发什么傻。他懊恼得差点捶地,黑袍看不过去,显出身形:“隐尊还未到此处。”
阿九被吓了一跳,有些火气:“你在这儿干嘛?”
“我看热闹你信吗?”黑袍也等得有些郁闷了。明明之前篱尊就已经掐算好时刻,才让他去通知阿九,明明就时机刚刚好,却不知为何又等了这么久。
阿九有些烦躁,见心上人,杵着这么个东西在旁边,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他冷冷的看了黑袍一会儿,皱眉启声:“是不是要揍你一顿你才肯滚蛋。”
黑袍一惊,倒不是怕了阿九,只是突然想起篱尊吩咐过他不可在此久候,无欺剑之所以不来,不会就是因为他在这里吧,估计也是想单独与阿九会一会……黑袍心底一凉,险些坏了篱尊的筹划了,他连忙恭敬的作揖赔不是,然后便沉入地下迅速的走了。
这碍眼的终于走了,阿九心气儿都舒展了一下,地心炉的变化变得强烈起来,他不自觉的垫着脚,心里如同装了只小鹿,胡乱蹦跶。
果然,在温度攀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木桩前方,出现了无欺剑的身影,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就如往时一样漫步前行没有丝毫改变。
阿九咽了口唾沫,连忙跟着黏上去,他心中打着圈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地面上很烫,却没有心里那么滚热,跟了一段,他还是没有找到开口的说辞,尽管他认为他们之间肯定已经亲密过了,但无欺剑抹去那断记忆,说明他不愿意再提起那事,阿九心底抓狂,早知道如此,当初在阁楼里闲的发慌时,还不如听盐母的多看点书写点字,再不然那些情书也该认真看看,多看点至少也会搭讪了吧,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口拙。他面红耳赤地埋怨自己,心心念念期待了这么久,竟然弄成这样,太蠢,蠢得不像是自己了。
他又默默地跟了无欺剑一段,地面的温度已经逐渐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阿九期期艾艾的望着那背影痴痴地想:没事没事,不就焦层皮嘛,再跟一段,多瞧一眼是一眼。
又过了一段,周围的温度已经到了灼皮烤肉的样子了,阿九还是咬牙跟着,心底又在打气:没事没事,废一层肉也行,至少还能留下一口气,回水里泡泡就恢复了。
无欺剑似乎也有心事,虽然没有回头,但足下步子却是缓了缓,慢慢停下。阿九就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见他停下来,反而有些惊惶无措,手足无处安放一样,心底突突直跳,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无欺剑就这样立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阿九有什么反应,可再走下去,就会伤及阿九根源,将终身无法恢复,他终就还是不忍,叹息一声,转过身来问道:“何事随我?”
“啊!……我,我……”阿九几乎舌头打结,脑中一片嗡鸣,不自觉就将那个唯一记得的情书念了出来:“我愿与君赴瑶川,不知君与否。”说完第一句话,阿九又突然放松了,万事开头难,既然开了口,那后面就好说了!他又仔细思考了下,这句大概是约着去哪儿玩,应该没问题!他不禁为自己这神来之笔点了个赞。
拿别人写给他的情书来搭讪还如此沾沾自喜,无欺剑也是头一回遇见,他沉默了一下,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此为梦瑶川主母给阿九的暗示,许以君位,请君入幕。如今阿九却拿来对他所述,约他一起赴瑶川,难道是对君位不满,想要自主东床主位?
无欺剑本为龙神所冶正义之剑,取岁月荏苒上下无欺之意,可听三界上下所有心音,这些年来,后风治下,明面上虽平稳安顺,但心底早已怨声载道,这些声音吵得他的原身整日嗡鸣,难以安歇,可他虽为一柄利器,没有持剑之人,也管不来这些烦事。只是苦于没有剑鞘,难以回避,所以才日日于地心炉焚身炼体。
他不禁起了思量:暗凤屠原九天颤,之后便进入大洪荒,再后来就是凤凰入佛,伏羲身死,女娲避世,她的后辈接掌传承,也有一段宁静安详的时光,只是传到后风部族后就变得奇怪了,可父神作为九天之顶,总不能站出来去管别人后辈的家事吧,也就只能神隐归去,如今阿九受他点化,承他气息,自然应该是承他之志,若是阿九真有这换主的志向,那也该算父神许可的,理当悉心助之。
于是他轻轻颔首:“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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