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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除夕宴(1 / 1)

两人皆是愕然,这太子殿下也太心急了,太后还没话就自己进来了。

江太后倒是不介意,她本来也不是挺讲究规矩的人,太子这样的举动反让她亲切。

傅瑶轻轻施礼,“妾身见过太子。”

元祯忙扶她起身,看见傅瑶面容,不禁咦道:“怎么眼圈儿红红的?”

便朝江太后笑道:“皇祖母,是不是您欺负她了?”

这臭小子。

江太后明知是开玩笑,还是忍不住瞪着他。

傅瑶连忙解释,“没有,是香炉里的灰飘到眼睛里了。”

她本来想说沙子,转而一想,这内殿哪来的风沙,所以改了口。

元祯有些疑窦,见她不愿明说,也只好按下不提,遂拉着傅瑶的手谆谆说道:“你怎么去了这许久?孤还等着你回来一齐用午膳呢,结果久等不至,菜都凉了,所以急不过,这才出来寻你。”

江太后轻轻咳了一声。这两口子也太旁若无人了,当她这位老人家不存在呢?

傅瑶忙甩开元祯的手,“妾身已在太后娘娘这里用过了。”

元祯这才执手向太后说道:“既如此,孙儿就和傅良娣先告退了,皇祖母安心养好身子,孙儿改日再来探望。”

“去吧。”江太后和声说道。

两人去后,曲嬷嬷才笑道:“这太子和傅良娣的感情还真是要好,也不知是否傅良娣有着身孕的缘故,太子格外爱惜她。这将来太子妃入宫,还真不知是个什么局面。”

“是啊,谁知是个什么局面,”江太后幽幽说道,“或许祯儿根本不打算纳太子妃也说不定。”

曲嬷嬷吓了一跳,“太后您是说,太子有意立傅良娣为正妃?”

显然她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吧?将侧室扶正那是民间才有的事,宫里可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谁知道呢?或许从今以后就有了。”江太后淡漠说道。

曲嬷嬷也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也是,反正谁当太子妃都与咱们寿康宫不相干,不过——”

她小心翼翼觑着太后脸色,“奴婢总觉得傅良娣对您并非这般诚心,或许是装出来的也说不定……”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就算是装出来的,若能装一辈子,可不就是真正的孝顺么?”江太后平静说道。

有所付出就一定会有所回报,她不管傅瑶是不是真心孝敬她,但至少在这宫里,只有她一个愿意常来陪她这位老人家说话。那么,她也将全力照拂这个孩子,尽己所能。

走到半路上,傅瑶才想起,应该让江太后用暖轿送他们回来的,可现在返回去也晚了。

元祯将身上厚实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手心,觉得还是有点冷,便命令道:“把手放我兜里。”

傅瑶乖乖照做。

元祯拥着她,踩着满地零落的梅花瓣,慢慢向前走去,元祯这才故作不经意问道:“皇祖母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年轻时的旧事。”傅瑶讪笑道。

“那你怎么眼圈儿红红的?”元祯瞪着她,“别跟我说什么香灰入眼的鬼话,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傅瑶只好拿江太后做挡箭牌,“也不为别的,就是为太后娘娘难过罢了。”

总不能说是自伤其身,怀疑元祯以后会变负心汉。

元祯沉吟道:“皇祖母……她也确实可怜。父皇并非她所出,先帝在世时,她也并非得宠的那一位,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好在如今成为太后,得奉养于寿康宫,也算苦尽甘来了。”

这便算顺心如意了么?为了一个太后的位置,将自己困锁数十载,到头来唯有寄情于一枚玉坠子,这便是所谓的苦尽甘来?

傅瑶有些怅然。

元祯看着她,忽然说道:“你不会是担心像皇祖母那样,晚年孤清无所依靠吧?”

傅瑶一惊,怎么被他瞧出来了?她忙摸了摸脸,生怕脸上的表情泄露了心事。

元祯呵呵笑道:“果然是担心这个,你想的还真长久啊!”

他将傅瑶的两只手攥在自己手心里,脸儿忽然凑近来,“你不用担心,等咱们都老了,孤一定会比你后死——孤要是先死了,留你一人在这世上,岂不是孤单得紧?”

呸,真不要脸。

凭什么我该死在你前头?不对,谁规定要和你一起变老的?傅瑶暗道。

她只好嗔道:“殿下又胡说八道了,好好的提什么死字,这可是宫里的大忌讳,存心给我找罪受呢。”

“好好好,孤不说了。”元祯笑容满面地捧着她的脸,忽然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傅瑶一惊,本来被冷风吹得微红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她忙紧巴巴地看向四周,生怕有人瞧见。

元祯含笑牵回她的手,“放心,这会子园里没人。”

“谁知道,指不定就有一两个勤快的,早早来打扫园子。若穿了一身白衣裳,正好与梅花上的雪融为一体,咱们瞧也瞧不见。”傅瑶很有想象力地说道。

元祯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说的这些话,都能作成一诗了。”

还来。

“殿下,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傅瑶抱怨说道。

“就是知道我才做的。”元祯理直气壮说道。

这无赖性子真是改不了了。

傅瑶无语地想。

元祯牵着她的手回到太子宫,傅瑶便要解下身上的大氅还给他,元祯说道:“我自己来。”

傅瑶便知他想趁机揩油,这色胚简直劝都劝不住,她只好着意防范,却由他动手。

元祯的手果然摸上她衣裳,谁知便在腰际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一看,却是一本精装的小册子。

元祯严厉的指着那本六朝志怪传奇,“孤不是不准你再看这些东西吗?你还敢犯,这回孤非没收不可。”

傅瑶自知理亏,本想讨饶,结果灵光一闪,想起元祯从前的劣迹,便竖眉说道:“殿下好不讲道理,你从前看那种东西,我也不曾说什么,如今我看点志怪故事,你就来说三道四,天下真有这样的人?”

元祯大约跟她斗嘴皮子斗出了经验,居然毫不逊色,“这是两码事,我看那种东西,是为了咱们的孩子;你看这些,却于养胎不利,你说说,究竟是谁错了?”

傅瑶哑口无言。

她明知元祯是在诡辩,关键是……居然听着很有道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后来傅瑶软磨硬泡,元祯总算将那本册子还给她,却将里头稍含血腥恐怖的页码尽皆撕去,只留下几则褒扬真善美的故事供她诵读。傅瑶一气之下,也就丢开不管了。

赵皇后得知她常往寿康宫去,似乎又有点不平,特意将她叫到椒房殿训了一顿,让她无事不要乱走动,结果隔日江太后就派人来,向赵皇后转达婆婆的话:“傅良娣愿意到哀家跟前尽孝,那是她秉性纯真,不比某些人身居高位,一举一动却毫无妇人闺范。皇后娘娘您事忙,无暇来伺候哀家,哀家愿意体谅,可你为何拦着傅良娣呢?”

赵皇后听了这一顿冷嘲热讽,不禁面红耳热,只好专程到寿康宫拜了一拜,道“臣妾知错”,如此才将此事掩了过去。

高贵妃听到这般,也得意起来。她素性诡计多端,便命宫人们将此话传遍,好让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后与皇后不和。岂料江太后并不容她猖狂,秉雷霆之势,立马抓了几个散布谣言的宫人——都是高贵妃宫里当差的——全都赶出了宫,令高贵妃的气焰也减了不少。

赵皇后见她这般,心气反而平顺了些。

宫中人见到这些举动,才恍悟这位太后娘娘并非吃素的——她只是懒得管事,一旦威起来,却比谁都厉害,如此不免多了三分敬畏。

连傅瑶也跟着沾光——她是这桩事件的中心人物,三个巨头为了她斗得不可开交。且众人见她一个太子宫的小小良娣,居然能得太后如此照拂,自然不容小觑。从此再无人敢轻慢她。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已是除夕。今夜是宫中家宴,宫里的各位主子都要出席,傅瑶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不能例外——谁让太子宫只有她这一位良娣。

秋竹问道:“良娣此番打算作何装扮?”

既然是除夕宴,自当穿得喜庆一些,至于妆容……傅瑶这回倒是很快做了决定。反正有着身孕不便化浓妆,那就还是偏素淡系吧。

鉴于元祯执意要与她同行,两人只好一并到清泰殿,再各自找寻自己的席位。

透过敞开的殿门,傅瑶看到除皇帝皇后外,宫中的诸位娘娘以及宫外的王爷王妃都已经入列了。

元祯低声说道:“你有身子不宜饮酒,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换成果子酿。你也得留点神,别人劝酒也不要喝。”

傅瑶点了点头,“我知道。”

心下觉得元祯多此一举,她挺着个肚子,谁会没眼色给她敬酒。结果满目一瞧,众人的衣裳都十分宽大厚重,个个都像有着身孕。

她反而舒坦了些——怀着身孕来赴宴本来就有些尴尬,现在可以从容应对了。

即便是夫妻,男女也得分席而坐。元祯已经寻着了自己的席位,傅瑶也从五颜六色的衣裳中望去,觉得眼睛都快花了,她怎觉得女宾比男宾多出一倍不止——当然多数都是成德帝的妃嫔。

昌平笑着跟她招手,“傅姐姐,快过来。”

傅瑶忙走过去,这才现李昭仪特意给她占住了席位,连忙道谢。

李昭仪笑说道:“不必,咱们坐在一起也亲香些。”

照理这是傅瑶第二次参加除夕宴,可是她寻遍了脑海,现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原身未参加宴会,或者全程低着头,什么都没有注意。

她环顾四周,觉得自己这位置有些微妙。女宾们分成两列,后一列是九嫔之下的低位妃子,这一列则从贵妃排到昭仪止,接着是各位亲王妃与郡王妃。

傅瑶的席位,恰好就处在李昭仪与各位王妃之间。

邻座的女宾仿佛对她很是注意。

恒亲王妃低声问旁边的兆郡王妃,“那穿红的是什么人,二公主怎么喊她姐姐?”

傅瑶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红斗篷,脸上虽妆容素淡,可雪肤乌,加之红衣艳烈,还是让人耳目一振。

郡王妃笑道:“嫂嫂你不知道啊,她是东宫的良娣傅氏,没见她方才和太子一起来的吗?”

恒王妃已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形容憔悴,大约王府的生活不怎么如意——当然这不影响她的八卦;郡王妃则比她年轻得多,也娇俏得多。

恒王妃又看了傅瑶一眼,小心说道:“太子殿下莫非很喜欢她?”

“自然了,若不喜欢,怎会这么快怀上太子殿下的子嗣?”郡王妃脆生生说道,“听说傅良娣已是专房之宠,自然,东宫也独她这么一位良娣就是了。”

恒王妃并未注意后一句话,而是将重心放在前一句上,她脸上的吃惊几乎掩饰不住,“有身孕了?”

傅瑶在旁边面无表情听着,好不容易才忍住脸皮的抽搐——这两个人当她是聋子吗?就算再小声,离这么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好吗?

兆郡王妃还是那副娇俏的好嗓子,“姐姐你关心这个做什么?莫不是……”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红唇也牵起来。

恒王妃瞪了她一眼,“你装什么蒜,你还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郡王妃笑着打她一下,“瞧姐姐这话说的。”

这两人故作亲热的丑态看了还真是腻味。傅瑶翻了个白眼,饮一口果子酿。

两位王妃的亲热倒不是作假,只是各有各的算计而已。恒亲王妃想令自己的外甥女成为太子妃,郡王妃也想将自己娘家的庶出妹妹塞给太子,为了这个目标,她们可以共同合作,也能明争暗斗。

恒王妃现在却有些踌躇,既有身孕,太子妃一事便不能着急了。万一傅良娣诞下皇长孙,新进宫的太子妃地位便会受到威胁,还是再等等看,待傅氏产下孩儿再做决定。

“嫂嫂你急什么,你那外甥女过年才十六呢,又不是等不起。”郡王妃娇声道。

“就是为这个犯难。”恒王妃面露迟疑,“王爷他已经决定,在今日晚宴上求陛下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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