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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皇后方才也问过,太子说是为她而来——傻子才相信这种话!
太子乐呵呵说道:“不是说了吗,孤是来接你的。”
这人真不老实。
傅瑶低声嘟哝,“殿下只管哄我吧。”
太子忽而正色,“我说的是实话。那会儿父皇叫我过去理事,在勤政殿待到现在,想着该向母后请安,可巧那内侍说你在里头,就想着顺便把你带回去了。”
这样还说得通。
傅瑶心下舒服了些,要真是因为宠她的缘故,她反而会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别的不说,皇后和贤妃一心扶持自己的亲眷,要是阻了她们的路,两个女人铁定不会手软。
不过经过太子今天这么一闹,只怕两人已经将她视作眼中钉了。
想到此处,傅瑶复又忧心忡忡起来。
太子看着她笑道:“我看你在母后那里待得老不自在,此举不是正好解救了你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太子真的不是在害她吗?方才那两句话连起来,任谁都会以为太子拒绝皇后的提议,是因为独宠傅良娣的缘故。
她成了蛊惑太子的罪人!
傅瑶愁眉苦脸问道:“殿下为何不愿娶郭小姐,她哪里不好吗?”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太子睨了她一眼。
“当然是真话。”傅瑶忙说道,她可不想躺着也中枪。
“那好,我便告诉你,”太子吐了一口气,“我不喜欢郭丛珊,因为她长得难看。”
原来郭丛珊半年前曾过一场痘症,凶险无比,皇后那时便想立她为太子妃的,也因此搁置下来。后来虽大好了,脸上却落下了几点微微的麻子,虽不是很引人注目,瞧着总是不美。
想不到太子还是个颜控,傅瑶暗忖,一壁也有些自得——至少说明自己长得很漂亮,否则太子不会看得上眼。
傅瑶表示理解,“凡当太子妃者,德容言功必须样样俱全,如此看来,郭小姐的确有所欠缺,但既然皇后看重,想必郭小姐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殿下您不如……”
她想当个和事佬,劝太子接受皇后的心意,却听眼前的男子沉声说道:“倒不单是这个缘故,我只是不喜欢母后样样替我做主——这太子妃的位置,我想留给自己心爱之人。”
傅瑶愣住了。
想不到太子还有这样纯情的心思,说好做皇帝的个个都是腹黑呢?不,也不对,太子现在还是太子呢。
但这样一来,她就更怀疑这个男人当上皇帝的可能性了。
太子婉转抬起她的下巴,“所以我要你帮这个忙。”
傅瑶愣愣地看着他,“殿下希望我做什么?”
太子的呼吸吐露在她洁白的脖颈上,“什么也不用做,只安心受宠便好。”
傅瑶很快领会出他的意思,原来太子是要她来背这个锅。太子不满意皇后操纵的人选,碍着孝道,又不可能正面与皇后生冲突,就只好拿傅瑶来做挡箭牌了。
她其实是陷进了这母子二人的博弈中,现在面临的是如何选择的问题。
有这张红颜祸水的脸在,讨好皇后可不容易,何况皇后年纪大了,不出意外会死在太子前头。不管太子能否成功登基,她最大的依靠,唯有太子而已。
傅瑶很快做出决定。
她轻轻敛衽施礼,“妾身谨遵殿下之意。”
太子立刻将她搀起,从袖子里握住她的手,眉开眼笑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傅瑶略有些不自在,她怎么有一种被骗的错觉?
椒房殿里,气氛僵冷如冰。
郭贤妃在殿中走来走去,猛地将那把鹅羽扇子扔到地上,气得声音抖,“荒谬!她算什么东西,太子殿下竟为了她,当面与娘娘您顶嘴,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
皇后比她镇定许多,淡淡说道:“也不见得是为了她,大约郭大小姐,的确不能令太子满意。”
郭贤妃愤然说道:“珊儿有什么不好,都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太子妃要紧的是德行出众,足以服人,若单单容貌美丽,也不过是个好看的花瓶罢了。”
你自己也是个花瓶呢。
皇后看着眼前的表妹,深深觉得郭贤妃进宫是个错误。两人的母亲是亲姊妹,又是一母所出,自小便亲厚无比。当初赵皇后入主中宫,为娘家带来无上尊荣,她那位姨母看着眼馋心热,便立意将女儿送进宫来享荣华富贵,还托了赵皇后提携照料。
天知道郭贤妃虽然生得美丽,却蠢钝无比,性子也急躁,这些年要不是赵皇后明里暗里周全,早不知被人算计多少回。
偏偏她自己还懵然不知,真是叫人懊恼。
这回选太子妃,郭贤妃更是打定主意提拔自己的娘家人,好延续家族荣耀。赵皇后对郭家的女人原本不十分看得上,奈何她自己娘家赵氏人才凋零,却也没有合适的,不得已才应了郭贤妃之情。
现在赵皇后却有些后悔了。
郭贤妃咬了半天嘴唇,突然狠道:“娘娘,这狐媚子眼看是不能留了,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
她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皇后皱眉呵斥,“胡闹!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宫中是你任意妄为的地方吗?莫说闹出人命会惹得陛下不喜,就是太子……他若真喜爱那个傅瑶,就更不会善罢甘休。”
郭贤妃深知这位皇后表姐极看重母子之情,最忌惮别人挑拨,忙赔笑说道:“娘娘,我也是开个玩笑,哪里真敢动手,可是珊儿那边……”
皇后缓缓吸进一口气,“你跟她说不用着急,咱们再想法子,总会令她如愿便是。”
这其实是给郭贤妃一个保证。
郭贤妃欢欢喜喜地应下,告辞而去。
皇后看她这副模样,倒是断了更换人选的念头。也罢,太子妃蠢一点便蠢一点罢,至少没什么机心,更容易为她这个皇后所操纵。
总比那个傅良娣要好。那女子看着温柔纯善,心思只怕深得厉害,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
这样狡猾的狐狸,决不能留在太子身边。
尤其是她那张脸,看着实在令人……恶心。
走在路上的傅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太子觉得了,“冷吗?”说罢看了看天色,“入秋了,是有点凉。”于是取过一旁披风,为傅瑶系在身上。
当着许多内侍宫女的面,傅瑶下意识便想推辞,“殿下……”
太子横了她一眼。
傅瑶陡然记起两人的交易。是了,她要做一个宠妃的活靶子,那么接受太子的好意也是应该的。
受宠不仅是她的权力,更是她的义务。
傅瑶只得接过,眉眼盈盈含笑,“谢殿下。”
学得真快。太子向她投来赞许的一瞥。
太子和傅良娣可真恩爱啊……
内侍宫女们都看得欣羡不已,却见太子身边的领太监张德保狠狠瞪着他们。
众人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垂下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变成“小聋瞎”。
回到自己房里,傅瑶惊奇地现桌上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竟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她下意识地看向太子。
太子言笑晏晏,“我料想母后不会留你用膳,正好时候也不早了,就让张德保先递个消息回来,让小厨房预备好,你回来便可以开饭了。”
想的还真周到。傅瑶的声音干巴巴的,“多谢殿下……”
太子皱起眉头。
傅瑶一惊,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了,她现在可是太子的宠妾,一个得宠的女人,是不会动不动把谢字挂在嘴边的。
她只好转向张德保致谢,“有劳张公公了。”
张德保受宠若惊,“良娣太抬举奴才了,奴才怎当得起?且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心思,奴才只是跑个腿儿而已,算不得什么。”
看他眼神里透出的巴结意味,傅瑶就知道他一定也觉得自己炙手可热。瞧瞧,太子的演技多么高,连心腹内侍都瞒骗过去了。
雪白的瓷盅里盛着甘美的乳鸽汤,上面漂着一小截一小截碧绿的葱花,甚是诱人。
傅瑶看得眼馋心热,奈何那汤碗摆在太子身前,她要够着,势必得站起身来——那未免太不雅。
她正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递过来一个小碗,里头是满满颜色清透浅碧的汤汁,“喝吧。”
天尚未明,整个屋子都是漆黑一片。她不敢点灯,怕惊动了太子,遂小心翼翼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去够旁边案上的茶壶——茶壶是她故意放这么近的,为的就是这种时候方便。
岂料太子浅眠,还是被她吵醒了。
太子有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因困意带了几分低沉,听起来反而有些心痒痒的,“睡不着吗?”
傅瑶忙说道:“不是,我有点口渴,想喝水。”
虽然知道按照古代女子的惯例,她该自称妾身或妾,傅瑶总觉得有些拗口,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在太子也不计较。
太子摸索着擦亮灯盏,执起桌上陶壶,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吧。”
傅瑶小心翼翼接过,恭敬有礼道了一声,“多谢。”慢慢啜饮起来。
她穿越过来不过一月,对太子的习惯秉性都不熟悉,有时候却也觉得眼前的男子难以捉摸。譬如说,喜欢在奇怪的地方照顾人。
像倒水这种小事,她明明自己来就好,太子却偏偏要展现自己体贴的一面。
傅瑶也只好由他。
在昏暗的灯火下,傅瑶玉般的面庞被照耀得明净滋润,唇上的水渍更仿佛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灼灼闪着辉光,令人情不自禁想捻起一观。
太子果然伸出手去。
傅瑶的唇被陡然触碰,吓了一跳,“殿下您做什么?”
太子低低说道:“我想抱你。”
傅瑶不是不晓事的小姑娘,很知道“抱”这个字并不像它的字面意思那样单纯。她红着脸,嗫喏道:“可是前半夜……”
前半夜刚做过一次,现在又来……
身为一国储君,纵欲过度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太子却不像她这般多思,“怎么,你不愿意吗?”
这种问法……她哪里敢说自己不情愿——身为太子的妃妾,伺候太子是分内之事,何况,那种事对她而言也不怎么难受,有时候还很舒服。
太子的下巴已磕在她肩头上。傅瑶略想了想,红着脸,反身回抱住他。
两人倒入帐中。
天明时傅瑶才悠悠醒转,身边人已经不见,太子早在鸡叫头遍时就已起身,他要随陛下入朝听政,这点勤勉是少不了的。
一个圆脸儿相貌和善的丫头过来伺候主子梳洗。
她是傅家小姐——亦即是这具原身——亲口指定的贴身丫鬟,名叫小香。傅瑶起初有些担忧,怕对方瞧出自己是个西贝货,好在自己掩饰得很好,或者说小香智商不高,并未瞧出异样。
小香一壁替主子梳,一壁笑嘻嘻问道:“良娣,昨夜与殿下相处得还好吧?”
既然太子不在,傅瑶就懒得再假装羞怯,只点了点头,“无甚大碍。”
小香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那就好,婢子还真怕您不习惯呢。”
她这番话其实有些深意。
傅瑶刚穿来的时候,对于原身的情况还是一片模糊,脑子里残留的一些记忆帮不了她什么。她只能依照自己的直觉行事。
那夜太子来殿中探望,傅瑶寡言罕语地应酬了一番,以为自己该尽嫔妃本分,遂大着胆子、假装熟练地解去了太子的衣裳,谁知却看到太子一脸震惊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