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掐嘴:“有多尴尬?咱俩喝醉不也躺在、嗷呜——余渺,你又使用暴力!”她一张脸红得发紫,声音拔高:“你欠打!那件事情以后都不许说,知道不!”“暴力鱼,不说就不说。不过,好像还有一个人不在?”余渺放开他的脖子,撇嘴走到吧台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淡声道:“以我对她的了解,只要还能走,她就会打电话让家人的人来接。现在估计躺在自家大床上,睡得香甜吧。”…….只有他们两个笨蛋挤在沙发上睡,腰都快断了。
华家庄园——自从昨天的午餐之后,华拓就命人把手机还给了安千宠,她十分高兴地打给许诺,两人聊了很久才挂断。
刚要上楼的琳达看她一脸笑容地走下来,这脚立马拐弯,不回房了。她佯装看手机,实际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情超级不爽。
“呦,听说你们昨天去见拓的师娘了?”听到琳达带着火气的声音,正要跟沐姐说想喝水的安千宠转身看向她,诚实点头:“恩,我们昨天去见许姨了。”琳达虽然不知道安千宠是许诺的女儿,却知道当年许诺和华拓之间的关系,于是笑得异常诡异地看着她:“你知道那个师娘和拓之间,是什么关系吗?”安千宠蹙额,疑惑地说:“不就是许姨和丈夫学生之间的关系吗?”“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是、总之,我想说的是。”最后琳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中国的亲戚关系、这关系、那关系太复杂,把她都给搞晕了。她气呼呼地瞪了眼安千宠,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见华拓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她聪明的噤声。
然后妖娆妩媚地迎上去:“拓,你回来了,人家好想你哦~”正要下楼的天佑踉跄一步,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吓得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一张小脸煞白。
吓死人了,他妈咪发嗲的时候好恐怖!
男人的眉宇皱起,一双深邃的眸子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绕过她走向安千宠:“今天和许诺听电话了?”奇怪,少爷不叫许姨师娘,而是叫她的名字,这样好像不太对吧?心里嘀咕着,她点头道:“许姨说她很久没回这里了,想让我陪她去一趟s城。”s城……华拓的表情有些诡谲,看了眼她忐忑不安又想得到允许的表情,嘴角悄然扬起:“你想去?”她抿唇,乖巧地小声问:“能让我去吗?许姨说那里对他的意义很不同,所以她想带我去。”他岂会不知道许诺的用意?不过十年了,千宠确实该回去祭拜那个人,他的坟墓,应该长满杂草了吧?若非怕许诺知道有人在清理安泰的墓地,他怎么可能任其采木繁长。
没得到答案,她揪着小手,天佑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爸爸,我能和千宠阿姨一起去吗?我和妈咪来a市那么久,什么都没逛过,好无聊啊。”“待在华家无聊?”他的声音降低,天真的男孩没听出来,还义正言辞地抗议:“不止无聊,我都快生霉了!”男人的目光放远,瞳孔霍然收了收,道:“好,我带你们去。”“拓?”随着琳达提高的音调,跟在华拓后面进来的邢书面部表情同时变僵硬。他把视线放在华拓身上,眉头微皱,悄然握拳。
少爷竟然要带着他们去s城?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多余解释,华拓留下一道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琳达瞪了儿子一眼,复杂的眸子看着安千宠,欲言又止。
邢书跟上去之前,目光冷森地和得到允许而开心的安千宠对视一眼,随即又悄然收起。而那一瞬间,她像是被点穴一样,脑子里茫然一片。只能问天佑:“刚才,大个子是在瞪我吗?”“没呀,我就看到爸爸在瞪我。好可怕,他竟然说要带我们去,千宠阿姨,我看我还是别去好了。”“为什么?”“爸爸在的话,晚上又没办法和你一起睡,我去干嘛啊?如果他一生气,倒霉的准定是我。”琳达往儿子屁股上拍了拍,戏谑道:“明白什么叫怕了?让你天天顽皮,该做不该做的都敢去做!”“明天听妈咪的,千万别跟着去s城,不然我保证你还得挨屁股。”“为什么啊!”琳达说得斩钉截铁,连安千宠都不由皱起了眉头。她也想知道原因,还有琳达刚才未说完的话。
总觉得这个华家好像还有很多秘密自己不知道的,让人格外不安。
琳达点到为止,不想多说惹麻烦:“臭小子,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去s城,我保证你皮开肉绽。”“……”妈咪又开始忽悠人。天佑撅嘴,看向安千宠的眼神却带着忧郁:“我明天还是不去了。
““好,下次有机会千宠阿姨带你去玩。”天佑点点脑袋,然后垂头丧气地往自己的房间走。他只是想单独和千宠阿姨出去玩,为嘛爸爸每次都要插一脚啊?
死气沉沉的,谁敢跟他出去玩?欲哭无泪…..第二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地,像要刮风下雨的前兆。
安千宠以为华拓会用理由不带自己去,没想到一早他照常起床,甚至准备好了很多东西,问了才知道,这些是要祭拜他老师的,也就是许姨的前夫。
“少爷,准备好了。”吩咐管家把东西装上车后,邢书站到坐在沙发上的华拓面前。
男人敛下微点头,看了身旁的安千宠一眼,淡声道:“走吧,她们先去了。”“哦,好。”刚站起身,想到什么她问了句:“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那毕竟是少爷的老师,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华拓转过身,今天的他看上去很沉重,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比平常严肃,更加让人难以接近。
可是听到她的话时,心底某一处悸动着,深幽的眸子缓缓变柔,连声音都显得温和:“不用,我都帮你准备好了。”他的目光很奇怪,像是酝酿着很深刻的情绪,让人一股酸气从眼底深处溢出,紧着红了眼眶。她觉得好奇怪,自己竟然很想哭,为什么?
开往s城的路需要两个多小时,车上的气氛宁静得有些怪异。连邢书看上去都比平常冷漠,像是藏着很深秘密似的,没有人看得懂。
她乖巧地坐着不出声,视线淡淡地望着窗外,在看到某个建筑物时,心尖突然猛地一震!
那个、那个是!
她的一个轻微动作身旁的华拓便睁开了眼睛,见她趴在窗口焦急地看望什么,眉头皱了皱:“怎么,看到熟人?”她霍然转身,那副表情就仿佛被抓到自己做坏事似的,格外惊慌。虽然很想在男人面前装冷静,但是她知道,华拓不会信的。他太了解她了。
知道那个熟悉的建筑物已经越离越远,她的眼眶竟然掉下泪来,却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似乎明白什么,眸光变得异常温柔,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劝说:“别想了,既然忘记的事情,就都过去吧。”怎么可能过去?她那么清晰的记起爸爸跟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却忘记了他的脸,心好痛,如果没有他在,她一定早就坚持不住了吧?
习惯这种东西比罂粟花还可怕,一定依赖上了一个人,戒掉比戒毒还痛苦。因为戒掉一个人,需要拔情拔爱,彻底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忘得掉。
或许,也不一定能忘掉。
如果这个怀抱知道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善良了,是否还会为她敞开?明知道他身边有了琳达和天佑,她现在心里竟然想混沌的过着生活,强迫自己不要去记住那么残忍的事实。
她变坏了,变得好贪心,但是放手了她该怎么办?
小车路过的风景经过十多年,已经变了很多。除了安千宠最先进入s镇看到的那栋代表s镇的博物馆没变以外。
印象中,记得爸爸牵着她的手,说自己想成为一名画家。画出像毕加索那样出色而富有深刻含义的作品。可是没等她明白毕加索的画,爸爸已经死了。
她不记得爸爸怎么死的、印象中,只有爸爸妈妈突然间争吵起来的画面。妈妈想离婚,爸爸不愿意,然后有一天她被爸爸送到圣幼孤儿院。爸爸说,不久会有一个大哥哥来接她,她不愿意,但是爸爸哭了。
她还记得爸爸的眼泪,那样的痛苦和不舍,像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她在孤儿院等了好久,天黑了、天亮了,一天天睡得很沉,胸口很热、很麻痛,再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
然后就被带到了华家——记忆的枷锁被打开,不断跳出来的画面熟悉又陌生,她紧紧搂着男人的腰,像是溺水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眼泪不停翻腾。
以前的她真傻,为什么要逃?兜兜转转,不是又舍不得离开这副怀抱吗?没有它,她怎么会过上富裕而没有烦恼的生活?没有他,她怎么会没有痛苦和忧郁?没有他,她应该过着被父母抛弃后的苦日子吧?
她真傻,真的好傻,好傻。但是后悔,来得及么?他是否还愿意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留在华家,留在他身旁。
温暖地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背,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千宠,到了。”她擦了擦脸,茫然地抬起头,那霎那脆弱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迷路的小鹿,可怜极了。他弯腰上身探进车里,摸了摸嫩颊上还残留的湿度,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乖,我们先去墓地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