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妃愉悦浅笑,与雪柔又说了几句就离开它往。
李雪柔送到门外,两个随侍美婢一齐恭喜道:“恭贺公主殿下。”
李雪柔淡然点头,转身回去了闺房。
入房后,一名美婢不解问道:“公主殿下获得赐封和赐婚,似乎不悦。”
李雪柔坐在绣椅上,轻语:“获封公主未必是好事,宗室县主,扶风侯能够接受,公主之尊就未必了,而且陛下赐封公主,分明是当我是一颗棋子。”
“奴婢觉得,获封公主是好事。”美婢辩驳道。
雪柔浅笑不语,内心里暗叹:“公主有什么用,离开长安只怕还不如县令女儿金贵,那位扶风侯或许心生忌惮,敬而远之。”
皇后回信的三日,宗正寺使人来,接走李雪柔。
依照礼仪获得正式册封,发给圣旨,多枚印信,仪仗和公主衣物,置立公主府官署,事实上是虚置。
回到衡王府,次日一早,李雪柔使人去李磎府宅,接九娘过来说话。
九娘被接来了衡王府,李雪柔得报,亲自去了院门迎接。
两女相见,李雪柔发现九娘略显憔悴。
九娘娇容平静,恭敬礼道:“拜见公主殿下,九娘恭贺姐姐。”
李雪柔玉手扶了九娘,柔和道:“妹妹房里说话。”
一起进入闺房,李雪柔打发了所有人,与九娘斜对坐了。
李雪柔看着九娘,柔和道:“陛下赐婚扶风侯的事情,妹妹应该知道了。”
九娘平静点头,李雪柔轻语:“于理而言,姐姐愧对妹妹。”
九娘轻语:“姐姐言过了,我与扶风侯没有了关系。”
“妹妹真的不在意吗?”李雪柔诧异道。
九娘点头,轻语:“扶风侯原本是十四娘的姻缘,二伯父强行让我与十四娘一起,事实上,娘和我并不情愿。”
李雪柔点头,九娘又道:“我与姐姐友好,并不在意姐姐与扶风侯的赐婚,只是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中意扶风侯?我听娘说,衡王妃主动向皇后娘娘请求赐婚。”
李雪柔朱唇苦笑,反问道:“妹妹为什么不喜欢扶风侯?”
九娘迟疑一下,道:“我不喜蛮横无礼之人。”
李雪柔轻语:“姐姐知道妹妹喜欢才华之士,事实上,真正的才华之士很少,多数属于华而不实的懦夫,长安城读书人很多,能够威武不屈的很少。”
九娘默然,李雪柔又道:“不要觉得姐姐偏激,当年黄巢之乱,姐姐见过太多的勋贵和官员,为了逃命抛妻弃女,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大难临头之时,才能够看出那个是侠骨柔肠的勇士。”
“姐姐就觉得扶风侯,侠骨柔肠的勇士?”九娘语气质问。
李雪柔苦笑,道:“勇士之说,分歧颇多,妹妹问姐姐为什么中意扶风侯,其实不能说是中意,而是无奈,再过两个月姐姐十九,而愿意娶了姐姐的勋贵很少。”
九娘轻哦,李雪柔又道:“姐姐那日见过扶风侯,过后又与十四娘说话,十四娘说她曾经想去曲池,扶风侯特意抽空陪她去游曲池,过后又修缮曲池。”
“曲池是奉旨修缮。”九娘说道。
听了九娘的天真回应,李雪柔摇头,道:“陛下自家的宫殿都无力修缮,那有心思想及曲池修缮,明显是扶风侯自请。”
九娘默然,李雪柔又轻语:“姐姐抉择扶风侯的一个主因,渴望获得保护。”
九娘神情诧异的看了李雪柔,不解李雪柔有什么可忧惧的,问道:“姐姐莫非遭遇了什么危机?”
李雪柔摇头,道:“目前没有危机,但长安城发生了多次兵祸,听说长安之外的凤翔节度使,宣武军节度使,河东节度使的势力越来越大,长安城宛如战国时期的帝王孤城,处于风雨飘摇。”
“朝廷也是有数万大军。”九娘紧张道。
李雪柔摇头,道:“数万乌合之众,以前朝廷大军讨伐河东,据说河东的一千军力,击溃了朝廷的一万军力,也只有扶风军让河东军吃了亏,还能安然离开河东。”
九娘娇容微变的默然,李雪柔又道:“妹妹,扶风侯绝非莽撞之人,否则不可能在河东安然无恙,姐姐觉得,扶风军砸门和冲撞大明宫,必然有着深意。”
“什么深意?”九娘问道。
“冲撞大明宫可能是泄愤,砸门是为了保护李府,避免李府被陛下迁怒。”李雪柔回答。
九娘愣怔看了李雪柔,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李雪柔又道:“为泄愤冲撞大明宫,说明扶风侯很在意与李府的姻缘,但又顾虑陛下迁怒李府,若是扶风侯真的有心报复李府,那就不仅是砸门,最少冲入府内打残了很多人。”
九娘扭头,轻语:“姐姐赐婚扶风侯,自然为他说话。”
李雪柔苦笑,道:“妹妹不愿听,姐姐还是说一下,扶风侯的军力撤离长安城,可能预示着不祥,姐姐有了担心,想要离开长安城避难。”
“避难?”九娘意外讶道。
雪柔点头道:“长安已非善地,四方瞩目,或许发生兵祸不远。”
“姐姐要去川南吗?川南蛮夷之地,只怕更不安宁。”九娘反驳道。
“川南是蛮夷之地,但妹妹想一下,自安史之乱以来,每次长安发生兵祸,皇帝陛下的出巡为何都是巴蜀。”李雪柔轻语。
九娘微怔,道:“皇帝陛下出巡是去了西川成都,川南距离成都很远。”
“川南距离成都很远,但属于巴蜀地域,川南是蛮夷之地,但蛮夷的势力,相比中原和关内的藩镇弱势很多,当下中原和淮南乱战,造成大量流民逃亡巴蜀求生。”李雪柔说道。
九娘摇头,道:“那些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
李雪柔轻语:“目前是没有关系,姐姐的心思简单,想在川南寻一个安身之处,日后能够那里安生那里去,姐姐希望长安城永远太平。”
九娘默然,李雪柔又轻语:“扶风侯原是妹妹的姻缘,虽说出了变故,若是妹妹喜欢扶风侯,依然还是扶风侯的正妻,姐姐愿与妹妹平坐。”
九娘忙摇头,道:“姐姐莫说胡话,我真的不喜扶风侯。”
李雪柔张口,九娘又急道:“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若是在意扶风侯,我岂能来见姐姐。”
雪柔轻语:“姐姐说的也是真心话,姐姐的意思,妹妹找不到称心的才华之士,可以给姐姐去信,姐姐认可你是扶风侯正妻。”
九娘欲言又止,苦笑道:“谢姐姐好意,我记下了。”
李雪柔感伤轻语:“姐姐过几日离开长安城,与妹妹一别或许很难再见,姐姐奉劝妹妹几句,不要执意的看重勋贵官宦出身,乱世之中,那没有太大意义。”
九娘点头,娇容流露伤感,她性情文静,同龄交往中,只有李雪柔这一位亲密闺友,听了很难再见之言,内心黯然不舍。
九娘回到家中,被母亲唤去询问,九娘知道母亲,对于雪柔赐婚扶风侯的事情不喜,照实转言了雪柔的解释。
李骥夫人听了摇头,说道:“雪柔有心计,她不该与你做对。”
“雪柔姐姐未与女儿做对,她确实很难抉择郎君,雪柔姐姐出嫁扶风侯,能够关照十四娘。”九娘说道。
李骥夫人阴沉脸色不语,九娘不解问道:“娘,你说过不喜扶风侯的姻缘?”
李骥夫人无奈,内心苦楚无法言说。
自从扶风军砸门之后,往日亲近的勋贵或官员夫人明显疏远,她主动去拜访,打算托媒给女儿找婆家,那知道有的婉转推托,有的支支吾吾。
李骥夫人追问,才知道惧怕日后遭到扶风侯报复,一旦结亲有可能埋下祸患,经历过兵祸的长安人心,最怕惹了手握兵权的残暴武将。
李骥夫人苦楚的另一件事情,丈夫对她爱答不理,每日早出晚归的在外听曲游荡,明显的意志消沉。
李骥夫人让女儿离开,心想过段时日,扶风军砸门的恶劣影响应该能够淡了,丈夫也能够摆脱失意,恢复去往涪州之前的京官心态。
景福元年三月末,被赐封为江城公主的李雪柔,启程离开长安城,在一百神策军的护送下奔去汉中兴元府。
离开长安城一日,忽然转向东南去往武关道。
随护的一百神策军,来自衡王统领不久的军力,向上禀告归属公主府一百,归属的一百军力都是麻衣长枪兵。
归属衡王的两千军力,基本上宛如团练兵的乌合之众。
皇帝接纳杜让能的建议,用意借重诸王财力,提高长安城军力武备和部分给养。
赐封公主,依照大唐礼制,公主能够开府。
李雪柔获得册封公主的圣旨金印,还有一系列文武官印,从七品的公主令,从八品的公主丞,正九品的录事,正九品和从九品的校尉。
公主府的官职,李雪柔只任职两个从九品的校尉,就是归属过来的两个队正。
其它官职,衡王妃曾经举荐过家奴,被李雪柔婉拒,理由是那些官职,最好让扶风侯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