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跪下了呢？”
鸾九垂眸，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你做了什么？！”桂嬷嬷绷着一张脸，那浑浊的眸子，像是要把鸾九钉死千万遍般。
“我能做什么？”
鸾九面露疑惑，那神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你把她怎么了？！”桂嬷嬷紧张地问。
她想扑上前，可是她又不敢。
那是她送给她儿媳妇的银手镯，如今她儿媳妇重了身子，那可是他们家的血脉，可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倒是还没怎么着。”
鸾九坐到那圆凳上，端详着手中的镯子，“别说，这镯子的做工，比寻常家的精巧。看来，你还挺疼你这儿媳妇的吧？就是不知道，要是我想知道的，你说不清楚，你这儿媳妇和她肚子里你那小孙子还能不能好了。”
“别！你别动他们！”桂嬷嬷尖锐地叫到。
见女子眉梢一扬，桂嬷嬷连忙缓和了一下语气，她望着鸾九，“你想知道什么？”
“那就看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鸾九捏着那镯子，轻轻地敲着桌面。
那一下一下的声音，落在桂嬷嬷耳朵里，那心都一抖一抖的。
她将那银镯子立在桌面上，轻轻地松开手指。
“可是，我想知道，怎么办？”鸾九偏头看向桂嬷嬷，神色一直浅笑温柔。
“若是我想知道的，你没有告诉我。那就……”她的指尖轻轻地放在银镯子上，轻轻一用力。
那银镯子便顺着那力道，轱辘两下，滚落过去，“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发出轻吟的颤音。
更是叫那桂嬷嬷一哆嗦。
连忙跪得端正，连连点头，“我说！我说！你别伤我孙子！”
“轻晚，我的茶呢？”鸾九转头看向一直在珠帘外候着的轻晚。
这个时候，轻晚将一盏茶端了进来。
鸾九揭开差盖子，轻轻地拨了拨茶面子，递到唇边，正准备抿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向桂嬷嬷，“怎么？是不想说，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桂嬷嬷跪在地上，那浑浊的眼睛望着鸾九，心虚地眨了两下。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都想知道。比如，我姐姐对我到底是怎么样？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为何要给我下毒，嗯……之类的。”
“唔。”桂嬷嬷纠结了许久，最后那目光落在地上的银镯子上，最后手慢慢蜷缩握成拳。
仿佛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其实，太子妃并没有想要你回丞相府。你和轻晚住的店其实不是个黑店，只是太子妃找人演了一场戏。”
“还有那青·楼……”
桂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了一件事，抬头看向鸾九。
见鸾九仿佛认真品着茶，见她停顿，瞥了她一眼。
她又立马低下了头，犹豫了一阵，又开口。
说了大抵半盏茶的功夫，“老奴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鸾九“哦”了一声，将茶盏搁在桌面上，“可是，好像有件事，你还一字未提呢。”
立马，那桂嬷嬷的眼神就飘忽了开来。
又陷入了沉默。
“桂嬷嬷。你说，儿媳妇和孙子没了，也没多大关系。只要你儿子在，总会有的是不是？”
顿时，桂嬷嬷猛然抬头。
瞪着鸾九：“你！”
“别你什么你了。”鸾九叹息了一口气，单手抵着桌面，撑着头，状似疲倦，“这时候也过这么久了。若是到了什么时辰，有些地儿有些人没收到什么信儿，有些人那性命，就可能保不住了……”
见桂嬷嬷仍旧迟疑，犹豫。
“你若不信，觉得我是诈你的。没关系，你可以现在就出宫一趟，回家瞧瞧。”鸾九望了一眼窗户外头，指尖轻轻地捏起那茶盏盖子，“只不过，你要快些了。不然等这太阳下了山，天黑了，总容易出什么事的。”
“给你下毒，是因为当年夫人叫老奴处理的您。我回禀的是，已经结果了您的性命的！如果叫夫人知道您还活着，夫人一定饶不了我的！”桂嬷嬷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一股脑地低吼了出来。
“嗒”地一声。
茶盖子从指间落下。
清脆。
鸾九猛然转过头，看向桂嬷嬷。
嘴唇翕动，但是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这样……所有的事就都说得通了。
姜美素为了在丞相府的地位，偷龙转凤，然后为了以防万一，叫桂嬷嬷把要抱走的女儿解决掉。
所以，这就是为何，丞相府会有一个蔚长风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姜美素会选择身边的那个女儿。毕竟她曾亲自下令杀掉自己的女儿再度回到自己的身边，这哪里是愧疚，想来，会恐惧害怕的吧？
自己的母亲都要杀死自己，不过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外祖母借用过来给自己的孙子续命，有何不可？
呵！
那么，她想问问天，为何被抛弃的是她！
她想问问天，为何又要让这样的她活下来？
她想问问天，为何不让她就那般死了作算！
让她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呵呵。”鸾九嗤笑了一声，望着桂嬷嬷，“我问你呀，你看到我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闻言，桂嬷嬷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她走上前，蹲在桂嬷嬷跟前，瞪着桂嬷嬷，“是不是很震惊？会不会很担心？有没有很害怕？”
桂嬷嬷望着女子那红着一双眼睛，却是嘴角咧开了笑容，瞳孔颤抖着，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哈！哈哈哈！”鸾九仰天大笑了几声。
看吧！就是桂嬷嬷瞧见她都会害怕！
何况，那个要把自己亲生女儿杀死的母亲！
不，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别怕！”鸾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只是她越是笑，这桂嬷嬷心中就更是怕得很。
“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不仅你孙子，你儿媳，你儿子，就是你，我也保证都能够叫你们好好的！”
女子望着桂嬷嬷不住地笑着，笑得唇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笑得那梨涡浅浅。
可是落在桂嬷嬷眼中，这笑容，像是在宣布她的死亡。
“只要您不伤害我儿子，您做什么都可以，要我抵命都行！”在所有的人中，桂嬷嬷最终选择保住自己的儿子。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女子抬手，轻轻地拍在嬷嬷那皱皱巴巴的老脸上，神情一敛。
“留着你，我可是有大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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