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轻声道:“我知晓难为你,谢谢。”
第一次见他正经说谢谢,心里却很开心,终于能够帮他一个忙,道:“本姑娘还是很有用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中带着笑意,却也有些不安,道:“那我便先不打扰你了。”
我点点头,目送他出去。
他开了门,却未出去,我见他愣在门口,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走了过去,却瞥见站在门口的蕙纕。
蕙纕见到我,虽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快平复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姿态,道:“未想到,你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笑了笑,道:“不然,我应只剩白骨一堆,躺在崖底,是吗?”
她的恶毒与果断,超乎我的想象,我无法思考,若是没有宫弧,没有中间三爷的情感动摇,我早已在她的手上,死了千千万万次。
她看着我的眼睛,也知晓我知道了许多事情,也未再刻意对我示好,许是顾及着杜贺兰在一旁,才有些收敛,但仍是恶狠狠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我奉劝你,离陆离远一些。”
我感到好笑,也想起以往的伤痛,回道:“如今,是我要去救陆离,你放心,我不是你,不会那么狠心,陆离帮过我,再者,”我看向杜贺兰,继续道:“因为他,我也会帮忙。”
她冷哼了一声,道:“不需要。”
我看着她,道:“如今,如若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你还会在这里和我较劲吗?还是于你而言,陆离都没有你的一切重要?”
她如今已是充满了怒气,却仍是优雅大气的样子。我忽的想起初见她时,她笑意盈盈,送我一个镯子。
我回想起以前,心中满是怒火,我强压下一口气,道:“睡吧,明日一早,我会去的。”
杜贺兰站在一旁,未有言语。
我想,我和他都是预料到有这么一日,他要站在我们的中间,但无能为力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看着我们,让我们不要争斗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又怕继续站在这儿让他为难,便转身进去房间内,关上了门,才忽然觉得冷了,我走近烛台前,吹灭烛火,才听见脚步声远去。
不知躺在床上过了多久,我却丝毫没有睡意,细细想着明日去京城该怎么做,在累了的时候,忽的想起三爷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易青绾,你不像一个要与自己喜欢之人分开的人,如今,想到别的事情,你竟把三爷抛之脑后。
不知夜色多沉的时候,我才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我穿好衣服,又抱了个暖炉,许是昨夜着凉了,头有些疼,呼吸也不是很顺畅,但今日之事重要,定是耽误不得的。
陆离我不是很了解,但依上两次见面,觉得他应是个不拘小节,又单纯善良热心的人。因此如若在路上有人见财起意,或是骗了他,出了什么意外,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走出门外,见蕙纕站在马车旁,递于我一个匕首。
我接过后,细细看了,才发觉是个匕首,这匕首制作十分精美,一看便是上好的材料,且携带轻便,我拔开来,刀锋尖锐。
我一开始想着她会不会放毒,但细细想来因了这是陆离的事,也应该不会。
我看向她,见她神情不似平常那般张狂,我知晓她是真正在乎陆离的,也不知如何安慰一个自己不知是否是恨的人,只道:“我尽力。”
她点点头,许是也同样无话对我说。
杜贺兰拿了几包糕点递于我,蕙纕见杜贺兰过来,走到一旁。杜贺兰递于我手上,道:“回来后,和我过完春节,从此去哪里都好,便忘了他,忘了这里的一切。”
我看着他,对他所说的无比期许,却觉得难以实现,想起三爷,道:“别告诉他这件事,若是他问蕙纕,就说你寻朋友找了,如若问到我,便说我走了。”
我又想起秦伊来,又是这般,来不及与她交代一声,不过我会回来的,不过几日的功夫,回来也过春节了,到时,再与她相聚,并找机会告知宁淮安一切。
我坐上马车,闻见熟悉的杜贺兰身上,及他伞上的沉香味,觉得安心,掀起马车的帘子,见他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却又未开口。
我笑笑,道:“回去吧,好生休息,会有好消息的。”
马车开始行驶了,见蕙纕小步走过来,我看着她,轻声道:“希望你所做之事,日后都不会后悔。”
我未见到他们神情如何,便放下帘子。
这马车的马,是蕙纕拿的荠青楼平日运急货的快马,不用三四个时辰,想必便到了,但在此途中,也有些时候休息了。
我闭上眼睛,颠颠簸簸之中,半梦半醒。
过了许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看着外面的景象,看已经是下午了,有些头昏,想必是染了风寒。
冬日快结束了,但在转春之际,是最难熬的时刻,冷暖交加,有时冷的冻骨,有时又给我春日来了的错觉,这个时候,正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
我坐着打着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过了多久听见叫卖嘈杂声,猜测应是到了。我探出头去,见这边街上人很多,路边坐着的也有许多。
马车忽停住了,我拉开前帘,见前路停着许多马车,周围还有许多人,前方也有许多官兵。
车夫回过头,道:“姑娘,前方似乎有什么事,似是在盘查。”
我心想陆离的事情耽误不得,又已经到城门外了,便拿好包袱下了马车,与车夫交代了声,道:“若是半日内等不到我或者陆离,便回去求救,若是陆离来了,载着他先回去。”
车夫点点头,我向一旁的客栈走进去,才走进去,见了客栈旁的告示,我细细看,见竟是陆离的画像!
我见上面的字,写着的大致意思便是:陆离昏迷,被一处富商捡到,望认识他的人前去。
那为何有那么多官兵盘查?本若是有何逃犯,应是有画像,但如今只有陆离的画像在一旁,再无其他人。
我觉得蹊跷,但迫于担心,又不知是哪里有问题,只得问坐在客栈一旁的人道:“请问,若是认识这位公子,要去哪里寻他?”
那人未有在意,只指指城门官兵的方向,道:“问官兵吧,我也不知这告示是何人所贴。”
我点点头道了谢,走向官兵,问道:“我认识画上的公子,是他的朋友,可否告知去哪儿可以一见?”
那官兵见了我,似有些震惊,随后道:“你等等。”说罢跑进城内,过了许久才出来,道:“随我进去吧。”
说完,朝一旁的官兵低声耳语了什么,便在前领路。
那官兵听了他说的话,朝身后的马车及人道:“可以直接过了!”
我有些震惊,也有些不安,不会这些官兵盘查,就是为了陆离吧。
我跟着那官兵,心想如今也没有退路了,救到陆离要紧。
那官兵领我走了许久,到了一辆马车旁,道:“姑娘先做上马车,一会儿便可见到你的朋友。”
我有提防之心,可想着既是京城的官兵,天子脚下,皇权统治,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我坐上马车,却觉得这马车上的香味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我掀开帘子看,见穿过许多大街小巷,过了一会儿,在一府上停了下来。
我下了马车,官兵道:“便是这里了。”
我抬头看,这一看,便想起以往的事情,猛地呆住。
上书:上官府。
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便是上官晏的府邸,也是,唐染嫁过来的地方。
如今额头上的竹子已不在,但肩膀上的守宫砂的竹子印记还在,我也未在上官晏面前揭开过面纱,只愿他认不出来我。
我进入府中,小厮似早早候着,见了我,道:“姑娘这边请。”
说完,领我到大堂内,我见大堂内坐着好几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上官逾、上官晏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他们见到我走近,站起身来,上官逾走近我,有些谄媚的笑道:“姑娘,这边坐。”
我有些不习惯他的谄媚,想起上次为了唐染的事见到他,他一副不屑理会的样子,就想离他远些。
我靠后一步,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来寻我的朋友。”
他笑笑,似未在意我的话,指向旁边的上官晏及那个陌生男子,道:“这两位是我的犬子,上官昭及二子上官晏。”
原来这位,便是他的长子上官昭,传言上官昭勤奋上进,帮了他父亲很多忙,与上官晏性格完全相反。
他向我微微颔首,一旁的上官晏却是死死的盯着我,一言未发,我想他怕是认出我来了,却只能佯装镇定,道:“听闻我的朋友被贵府收留,打扰了,如今我受他的家人所托,将他带回。”
上官逾先招呼我坐下,而后向上官昭道:“去将这位姑娘的朋友带来。”
上官昭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我一直未看上官晏的眼神,只喝着茶,看上官逾与我也无话可说,我在想着这次他突然这么殷勤,到底是何故?难不成是要钱来赎?这次出发匆忙,我也没带多少银两。
我有些慌,只得不停喝茶。
我瞅着门口,只盼着陆离早些来,不想忽听见上官晏道:“姑娘,这茶要慢慢品才好。”
我回过头去,见他颇有些见我紧张,而带着笑意的申请。我笑着点点头,未再看他。等了许久,也未见陆离来。
我有些急了,站起身朝上官逾走过去,问道:“请问,我的朋友要大概多久才能来?”
上官逾听我问,看起来也有些着急的看向门口,忽欣喜指着门口,道:“来了。”
我看向门口,见上官昭背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我细细看,却是陆离无误。
我忙跑过去,见陆离在背上,似昏迷着,我刚想开口问,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