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五殿下欠了你什么人情?”什么样的人情能让五殿下这么不计前嫌,还费心维护?
沈辛茉想到秦晔受伤躲进千娇阁那次,他当时遮遮掩掩,显然是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理由。
“这个……事关五殿下隐私,恕我不能跟祖父明说,我只能说祖父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连我都不能说?”
“请祖父见谅。”
“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你听到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的了吗?”五皇子对辛茉公然作出亲昵之举,再加上二人之前就有颇多纠葛,这怪道众人有诸多猜测了。
沈辛茉却很淡定,“相比较起之前的那些,如今的这些流言相对已经顺耳许多了。”
至少那些人不会再说自己使尽手段对五殿下上赶着,却还被五殿下厌恶这种话了。
“总之,你以后离五皇子远一些就是了,有他的地方你尽量避开,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以后还如何嫁人?”
“那我就不嫁了呗。”沈辛茉低声喃喃,嫁人有什么好的。
“你说什么?”沈尚书瞪她一眼。
沈辛茉堆起笑脸,走上前去帮沈尚书揉捏肩膀,“孙女不想嫁人,就一直陪在祖父身边不好吗?”
沈尚书闻言心中不由一暖,“女孩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而祖父也总有离开的那一天。”有自己在,尚可以护着辛茉,等自己走了,谁来护她?沈家不可能让她待一辈子的。
昨日李公子生辰,何子期也在,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想法,自己还要想办法去试探一下。
沈辛茉却并未多想,只是听了沈尚书这话,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随着流言的传开,书局里的那些人看沈辛茉的眼神也都不大一样了。难怪这沈辛茉之前被调去吏部,却又被殿下给调回来,原来这其中的确是有猫腻啊,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
沈辛茉坐在自己的屋内,一脸的郁闷,这一波波的流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正在这发呆的时候,却见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抬眸看去,竟是秦晔。沈辛茉赶紧起身去迎,走到门口还不忘左右看一看。
“怎么了?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是你前来私会见不得人的情人一样。”
“殿下,您就别开这样的玩笑了。”还嫌有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流言不够多吗?
“怕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究竟是清还是浊,全看日后揭晓吧。
沈辛茉是拿这位浑不在意的五皇子没办法了,便拱手道:“我知那天殿下故意为之,是为了消除之前的那些流言,下官在此谢过殿下了。”只是这一招不大好,一波流言刚压下,一波流言又起来,着实不是良策。
于沈辛茉而言不是良策,于这屋里的另外一位可就不见得了。
秦晔瞧着沈辛茉淡淡一笑,“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这下你欠我的人情越来越多了,你要怎么还?”
沈辛茉心中暗暗道:若要真细论起来,您欠我的人情也不少吧?其他的我都认了,就这扶簪一事,我着实觉得这个人情我欠得实在是亏得慌。
但这话她可没法儿跟五皇子理论去。
“也罢,你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先还了之前欠我的一顿饭吧。明天申时,锦芳园。”
锦芳园,那可是出了名的贵,简直跟抢钱一样。
“那个……殿下……”
“怎么,你有意见?那天晚上也不知是谁女扮男装跑到……”
“我没什么意见,”沈辛茉忙道,“我就是想问我能带个人作陪吗?”
“不能。”
秦晔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身走了出去,独留下沈辛茉一人在原地泣血哀叹,去锦芳园吃一次,那得要多少银子啊,还不能带旁人作陪……
沈辛茉回到家中,便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库房,就凭自己的那点月俸,去锦芳园恐怕连一杯酒都喝不起。当然,身为沈家大小姐,她也是跟沈辛彤还有沈辛柏他们一样每个月是有例银拿的,可是就算凑到一起也远远不够啊。只能看看小库房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典卖掉了。
可是这小库房里的东西虽然看着样样都值钱,但却轻易动不得,这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旁人送的,若是卖掉之后被谁给认出来了,那丢的可是整个沈府的脸。
好在这盛每个物件的盒子里都仔细标明了这物件儿的来历,其中也有一些是沈辛茉以前自己一时兴起买下的,找一些这样的小玩意儿卖掉也还可以。
其实沈辛茉主要也是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自己这小库房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之前也一直没有仔细看过。
所以,她并未叫绿芙或者其他侍女帮忙,只自己一个人在库房里一个个查看起来。别说,这里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只见沈辛茉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长行的红色锦盒,沈辛茉打开一看,却原来里面放着一卷画。手执画轴,沈辛茉将那副画缓缓打开,上面画的是一个人,而且一个她如今每天都会见到的人。
画上的秦晔比如今的他看起来要稚嫩一些,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年岁吧,画功不是很好,但看得出是用了心了,再往下看,竟还提了九个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落款是沈辛茉。
沈辛茉盯着那九个字看了良久,不由得缓缓皱起眉头,心中渐生疑惑。
终于,她扬声唤了白芷给她沏杯茶送进来。
白芷端着茶水进来,沈辛茉却并未接过,拿着手中的画,指着上头提的那九个字问白芷:“这是我写的对吧?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为何跟我如今的笔迹不一样?”
“这个……画儿应该是三年前小姐画的,至于笔迹……小姐是一年多以前才开始习颜体,以前习的都是柳体,所以这画上的笔迹才跟小姐如今的笔迹不大一样。”
一年多以前才开始习颜体?“那为什么我回来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过我以前写的东西?”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中途还改练过字体。
“因为之前有一次,小姐不知又从五皇子那里受了什么气,一怒之下把自己之前的好多书还有札记什么的都给烧掉了泄愤,所以以前的很多东西都没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就……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应该是秋末,还未入冬。”
沈辛茉盯着眼前的话拧眉沉思的半晌之后,又再次开口询问白芷,“当时我为什么要改练颜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过问?
“小姐,这画儿……有什么问题吗?”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
“没什么。”
“你去叫绿芙进来一趟。”
白芷应声走出库房,绿芙很快走了进来。绿芙进来之后,看到沈辛茉手里拿着的画,眼中神色不由一变,而这并未逃出沈辛茉的眼睛。
沈辛茉又将方才问白芷的话重新问了绿芙一遍,得到的答案并无出入。
“当时我为何要改练颜体?”这个白芷没能回答的问题,不知绿芙会给自己什么样的答案。
“因为小姐说,看来看去还是颜体漂亮,这才开始改练颜体。”
就只是因为这个?沈辛茉虽明面上并未说什么,却是在心中留下了一个疑虑。
她重新将手中的画卷好,放回锦盒之中,搁在架子上原来的位置,“走吧,时辰不早了,该去用晚膳了。”
晚膳之后,沈辛茉借口去沈尚书的书房找本书,随沈尚书一起去他的院子,路上,沈辛茉试探地提起自己以前跟如今笔迹不大一样的事情,沈尚书听了之后,似乎也想起当初沈辛茉一把大火烧了许多东西的事情,皱眉看向沈辛茉,“改练书法倒也没什么,就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你竟是……”
想到如今的辛茉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沈尚书也就突然住了口,“算了,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看来祖父也不知自己那个时候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改练别的字体,若是自己能想起从前就好了,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
“对了,明天早点回来,我有事嘱咐你。”沈辛茉随便拿了本书,便要告退,临走之前,沈尚书唤住她,吩咐了这么一句。
明天?明天下午自己要请五皇子吃饭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这事儿是不能让祖父知晓的,沈辛茉只好道:“祖父有什么吩咐现下说不行吗?”
“说明天就是明天,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哦,那孙女就先回去了,祖父也早点休息吧。”
沈尚书看着沈辛茉离开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翌日,沈辛茉带着昨天在库房搜罗出来的几个小摆件拿去当铺当掉。好在这几个小摆件都是以前她自己一时兴起买下的,就算真的赎不回来被卖掉了,也不至于引起什么风波。
不过奇怪的是,沈辛茉在书局并未看到秦晔。他是忘了?还是昨天其实只是跟自己开玩笑而已?
为了以防万一,沈辛茉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去了那以昂贵出名的锦芳园。
沈辛茉刚进了那锦芳园的大门就已经有人迎了上来,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那面容清秀的婢女便道:“殿下已经等候小姐多时了,小姐请随奴婢来。”
不愧是贵得吓人的锦芳园,都不用自己开口,人家就知道你是谁了。
沈辛茉且行且看,只见满眼雕梁画栋,花木扶苏,如置身画卷之中,走上拱桥,桥下溪水清澈,可以看清水下纯净的白色沙石,以及游曳其间的红色小鲤鱼。
又随着那婢女行了一段,只闻得前方有潺潺水声,看来又要过桥了,此时果然听得那婢女道:“前面再过一座桥,殿下就再桥对面的四方亭里等着小姐。”
沈辛茉此时反倒有些不舍,这样好的景致,她还想再多看看。
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再在这里逛一逛,但转念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祖父的吩咐,心中暗暗惋惜,等吃完饭之后,怕是没这个时间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溪水边,那木质拱桥就在她们左手边大概二三十步的样子,但那婢女在看了一眼溪水对面的那四方凉亭之后,却不由停了下来,口中奇怪道:“殿下分明在这里等着的啊,人呢?”
沈辛茉闻言也是朝对面的四方凉亭看去,只见那凉亭之中置一圆形石桌,桌上已经布满了酒菜,只是眼下却是酒壶翻倒、杯碟狼藉,有些杯盘还跌碎在了地上,桌上的菜也都是乱七八糟。
身旁婢女惊呼一声,“难道是有人刺杀五殿下?”
这场面一看就是打斗过的。
沈辛茉的视线看向凉亭里被扔在地上的那件外袍,她认得出那是五殿下的袍子,难道殿下他真的出事了?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天他受伤藏在千娇阁的样子……
心中一急,沈辛茉竟直接涉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