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山。
百草峰。
但使人间真情在,敢教日月换新天!
这里说的是一百零八,和九九,夫妻之间那些事儿。
但凡一个家庭,不管是由人组建的还是由猴子组建的,必然要有一个说了算的。
尽管一百零八是一个威风八面的猴王,一个统领着几百只猴子啸傲山林的猴中之王,一个穿着人的衣服拎着擀面的棍棒,比老虎还要牛逼的王者,但是,在九九面前,一百零八连个屁都不是。可以这样说,在事业方面一百零八是有多么成功,在家庭方面一百零八就有多么失败,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谁个说了算的问题,在家里一百零八根本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哪怕是,小一百零八不在的时候。
茅草屋后面。
一株老树下。
一百零八低着头,弯着腰,生好了火,坐在旁边,开始烤鸡爪子。
同时在思考,认真地,严肃地思考自己这悲催的一生。
“你就是个废物!”
“甚么也不会做!”
“老娘当初我就是瞎了俩眼,给猪油蒙了心才嫁给了你!还不如嫁给一只鸡!”
“你自个儿说说,你是一个甚么东西!”
“啪!”
“傻了吧唧的,还不干活儿去!不服一刀砍死你!滚!”
……
那是刚才。
不是偶然,普遍状况,年年。月月。日日。时时刻刻如此,毫无征兆爆发。
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何苦恐怖的画面!
以上,说的是悲催的程度,不足形容其千万分之一。
在岁月的长河之中,血的教训并不能说明一切,只有经过无数次的煎熬、捶打、生与死的磨砺过程。无数次地经历过跌倒、摔打、承受**创伤,以及精神崩溃之后,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子才会变得圆滑,也就是走向成熟,并且总结出一些道理。道理就是,在由恋爱,走向婚姻的过程当中,一定不能太过主动,因为当时你是有多么主动现下就有多么被动,因为主动往往就代表着冲动而冲动往往会导致愚蠢的后果。因为你当时太过想要一辈子把人压在身子下面的结果就是被人一辈子骑在脖子上面——
这就是道理,可说真理。人猴皆如此。
**噼啪乱响,一百零八两眼通红,衣衫破烂,毛发凋残,没有人知道一百零八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有人。而苦难的日子总是没有尽头,就如同一串鸡爪子烤熟以后还有无数串鸡爪子没有烤熟,就如同当小一百零八挥手离去的时候一百零八以为苦日子就要到头了,以为压在身上的有如五指山般地两座大山终于卸下一座,却发现,却发现,却发现一千年还没有够——
不是说好了,五百年的么?
一座五百年,两座一千年,不是五指山,十根手指头。
最难过日子,人猴皆如此。
或者说是,九九又怀上了。
因之暴躁,喜怒无常,完全不讲任何道理,好像这都是一百零八犯下的错。
这是一百零八的错么?
不是,明显不是,一百零八又不是故意的。
小麻烦还没解决,大麻烦就要来了,这就是一百零八目前,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些,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一百零八还可以忍。
最让一百零八不能忍的是,一百零八根本就不知道,九九肚里怀着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一百零八的。
这个,不能忍。
“你说,这个孩子是谁的?”
“你说,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你不说话,就是心虚,哈哈哈哈你心虚了!九九,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一百零八,你有病。”
“不错,我是有病,我病大了!早见你跟他眉来眼去,早知你与他旧情难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就是他!啊哈哈哈哈!”
“好罢,我承认,是他。”
……
“是他,怎么地罢?”
……
可还有谁不明白?
伺候着自己怀孕的老婆,自己老婆肚里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离不弃,并且任劳任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鸡爪子,烤熟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个鸡爪子,穿在一支剑上面。
一百零八长身而起。
鸡爪子,是烤来给九九的,以及九九肚里的孩子,因为爱。
而剑,是用来报仇的,杀掉那个奸夫,在爱与恨之间,一百零八终将与他作个了断!
一百零八叹了口气,掸掸臀后衣衫上的土,在冷冷呼啸的寒风之中,提着剑上的一串鸡爪子,走向茅草屋。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不管怎样,比天都高,但境界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相较而言的:“一百零八!”
毫无征兆,九九拐了出来,提着一把菜刀:“你没有放辣子!”
辣子?
一百零八面色大变:“我放了!”
其实是,忘了,所以一百零八在退:“我放了!真的放了!你不要过来!”
九九提着菜刀,腆着肚子,胜似闲庭信步,嫣然一笑:“你放屁!”
一百零八退到至火后,双手持剑,大吼道:“我没有骗你!骗你我就不是人!”
九九坐,隔火,与之对坐:“你本来就不是,就算你穿了衣服,用两条腿走路也不是。”
呆半晌,一百零八垂下了手,黯然道:“是我错了,我没有放辣子。”
说着,探手入怀,摸着一个小瓶子,咬开瓶塞,洒了两下:“你看,这下,总可以了吧?”
“呸!”这一点诚意都没有,九九立时大怒:“放这么点,能尝出个鸟味!”
“是,是,那个,这下,这下总可以……”一百零八连连点头,抓着瓶子猛洒一通,红通通的辣椒面有如雨雾:“阿嚏!阿嚏!啊——啊——”
“我呸!”九九愈加恼怒,又是一口啐过:“放那么多,你想辣死老娘!”
你看。
一百零八又怔住了,眉头皱起,心下觉得好生为难:“啊啾!”
“算了。”九九叹道:“我不吃了,我要吃梨。”
吃梨?
就这,一天一个样儿,口味那叫一个刁:“酸口儿?甜口儿?”
“要绿皮的,绿皮小山梨,口感微涩,特别特别酸的那一种。”九九道。
“可是,现下,大约是冬季……”一百零八,茫然四顾。
“去!”九九摸着肚子,不耐道。
一百零八再也无语,俯身放下串着火红鸡爪的剑,拿起一顶破旧草帽戴在头上,去了。
日在中天。
不远处有一棵树。
树后头有一只猴。
这只猴还是一百零八,一百零八藏在树的后面,立着,背靠大树,不时探头——
望向火堆,望向九九。
泪眼相望。
这,根本就不是梨不梨的问题。
纵使是天那边的星星和月亮,一百零八也可以为她摘得回来,关键是,还有一个他。
这是离不离的问题。
那是一个借口,九九是要支开一百零八,与她的老情人,那个奸夫相会。
冬天的梨子,尤其是树上的,新鲜的梨子是很难找的,比摘星揽月都要难,那就是一个借口。
“再酸的梨,也酸不过醋!”一百零八心道!
“再绿的梨皮,也绿不过我脑袋上的这顶帽子!”一百零八心道!
“不要给我逮到!”一百零八心道!
真正令一百零八感到痛苦,万分纠结的是,一百零八不知道九九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东东!
马猴?
还是猴马?
真相就是,一百零八,在小一百零八出生之后,根本就没有和九九那个过。
一次也没有!
这是谁的错?
究竟谁的境界更高一些?
对了忘了说,九九的老情人,或说奸夫是一匹马。
叫作青云。
岂不荒唐!可笑!多么离奇!
一百零八问天无语,欲哭无泪,岂不知,更加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