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赵冠生惊得头皮发而白发苍苍的叶鬼主面上的笑容却倏然消失了。尽管已经年纪一大把但他刚刚还显得和善亲切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格外犀犹如刀子似的在杜士仪和裴宁身上打了一个这才淡淡地说道:“既然如卢郎君陪着你的贵客四处走走我就不奉陪了。”
要是事后听曾经在成都压得四处大户豪商透不过气的杜士竟然在雅州这么一处小小的编獠村寨遭到了这般慢赵冠生简直能够笑出声可如今和人撞了个面对他感到的就不是快而是心惊肉跳了。果极力想把自己掩藏在其他人之中的他就只见杜士仪朝自己看了一继而竟是缓步朝自己走了过来。那一他的心里也不知道转悠着多少念甚至一闪念间还动过杀可随即就自己掐灭了。
他只是一介商要真是做那种难道想要抄家灭族么?
当杜士仪来到自己面前他强自挤出一丝笑这才用恭敬的语气称道:“杜侍请恕某之前有眼不识泰山……”
不等他讷讷解释杜士仪便含笑问道:“刚刚叶鬼主称尊驾为赵未知尊驾名讳?”
“赵冠生。”知道这会儿再想糊弄也是枉赵冠生只得老老实实地报上了姓氏名讳。正当他纠结于杜士仪接下来会问什么的时他突然听到斜里插进来一个声音:“赵郎是我的客还请杜侍御不要威吓于他”
见是叶鬼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两人身赵冠生一时心情矛又想借助自己刚刚对叶鬼主灌输的那些进一步激起他对杜士仪的敌把这一行人打发又生怕反而引得杜士仪怀疑。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杜士仪却稍稍挪动着步正对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刚刚我听这位赵郎和叶鬼主似乎做了多年的茶叶买以至于叶鬼主答应了不和外人做生意?”
“是又如何?”尽管唐初就开始编接受官府管但官府对于獠并不像对于寻常汉族民户那样纳入直辖管他这个掌管部族祭祀的鬼远远比那些村正要有权再加上他那急如烈火的性就连官府也很少招惹他。而赵冠生对他说了一箩筐杜士仪的坏在他眼中早已把人打成了奸猾之这会儿自然说话毫不客气。
“杜侍御是朝廷钦但我这村寨只是简陋之不敢请杜侍御久留”
赵冠生有十足的把倘若换成任何一个朝廷官光是叶鬼主这**的话就能将其气得拂袖而去。然杜士仪也缓步走来的另一位裴御史也两人赫然都是连脸色都纹丝不四只眼睛更没有去留意叶鬼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在这种压力天气原本就他更是觉得后背衣衫不知不觉已经全都湿了。
“我只是来随便看而卢四则是代他父亲来买些茶叶。”
杜士仪知道自己在成都的威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事这才根深蒂固印在人心中自然不指望初到雅州就能虎躯一将这里的人震得服服帖帖。果他掣出了卢奇的名叶鬼主的表情就缓和多却又看向卢聪问道:“卢四真是卢都督要买茶叶?之前卢都督帮了村寨解了饮水之可事后不管我们送去什么他都不肯收早知道卢都督爱我就挑选春茶最好的芽尖送去了”
父亲哪里要他来买茶?
卢聪心里如此嘴上却不敢胡乱说话坏了杜士仪的事。果他就只听得杜士仪笑吟吟地说:“卢都督洁身自从来不肯收人礼哪里会白收叶鬼主的茶?卢四郎来之卢都督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出钱和不能少半分。不卢都督最爱也确实是春茶芽如今的价格约摸是两匹帛一他打算买五斤回一部分自一部分捎回两京馈赠亲友。”
此话一赵冠生就知道坏了。果他就只听叶鬼主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两匹帛一斤?蒙山芽尖再竟然能够卖出如此高价?”
“两匹帛一这还是因为雅州靠近蒙方才能够如此便若在长安洛阳这两京之一斤极品的蒙顶芽却是爱茶之人真的拿着五匹帛四处去却也没人肯卖给他”
既然汉化已对于和汉人打交道的利叶鬼主这一大把年自然知之甚深。从前村寨中的山也曾经把辛辛苦苦得到的山货和毛皮等等运到雅州城里去但却屡屡遭到人欺压蒙官府也少有主持公因而山民们都不太愿意进城去和那些滑胥的汉人打交道。于如赵冠生这样定期来和村寨交易的行也就受到了欢迎。
一来赵冠生这样一次性要的东西二来他的价格给得虽然不算极却好过山民们从前上城里单独叫卖时的所三来赵冠生颇懂得做常常给山民们捎带一些城里时兴的布乃至于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一来二村寨中的人大多数都对他颇有好即便叶鬼主是掌管和鬼神通话的鬼但也不能免俗。
可此时此他从杜士仪的话中察觉到了自己从前根本不曾想过的隐脸色立时冷冽了下来。他却也不是轻信的转身来到卢聪面前拱了拱用恭敬而又恳切的语气问道:“卢郎如今山茶真的已经卖到了这等高价?”
卢聪刚刚眼见得杜士仪借着父亲的名义让那位叶鬼主变了态等到发现对方转到了自己的面呆了一呆之他就苦笑道:“阿爷自从到了雅州之就酷爱饮又不肯假手他收受馈所以这茶市我也是常常亲自去的。这三年茶价已经暴涨了一倍不而蒙山或者说蒙顶芽尖更是束帛难求一这并非杜侍御杜撰。”
倘若说杜士仪所叶鬼主心头还有犹那卢聪也如此他心中就信了。他对于卢奇这位雅州都督一直敬服得对方又不曾挟恩图人也是他自己认出来怎会有假?而当他去看赵冠生就只见往常这位一直以出手大方闻名的行商赵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
面对这幅光杜士仪斜睨了赵冠生一又淡淡地说道:“茶引司虽则是初却也从来不向茶农收而是令收茶的茶商一定要先购茶然后方许买茶。为防他们压价伤更是定出了一斤茶半匹帛的官府指导价。不知道赵郎和叶鬼主一向交易是什么价码?能够让叶鬼主一口答绝不会把茶叶卖给别而是一定会留给你?”
民不和官这说的是明面至于背地里若是能够不露痕迹使什么绊那是本赵冠生此前就是这么对自己说再加上他们这些稍小一些的茶商也串联了好几个起自忖和下头各处茶园茶田的种茶人直接打交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可此时此刻真的交他就知道自己实在是错得厉害。他已经不再以为今天杜士仪此来是刚巧撞上了自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分明对方是有备而以有心算无心
“这个……这个……”他支支吾吾了老半最终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辩解“我和叶鬼主交易多兼且量又一向预付所以价码上自然比不上那些财大气粗的豪商……”
“可赵郎之前对我那些豪商自恃财力雄所以会把价格压到远比十斤茶一匹帛更于是说服了我用往年五斤茶一匹帛的价将今年村寨所产的茶叶全都卖给还好似吃了多大的亏”
叶鬼主既然醒悟了过哪里还有那么好糊顿时眉头倒竖:“枉我让村寨上下把你当成贵每逢你必然会拿出最好的积存货宰羊杀拿出所有的山珍野倾其所有招待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奸猾之辈你给我日后若是你再敢踏进此地半休怪我不客气”
赵冠生在叶鬼主的这番呵斥之一时不禁连退数一时心中暗自后悔。和叶鬼主打交道时间长他自以为已经摸清楚了这些山民的底知道他们不懂得价格波自然存着欺诈的心多年下来顺顺当当既赚了大钱又卖了可现如今一朝被拆他非但颜面无而且倘若这消息传他就不要再想在雅州周边的这些编獠熟户之中做生意了
这些编獠不是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生羌生如叶鬼主这样掌管部族祭祀的鬼会参与到各部联合选举大鬼主的会而那种时候各家会互通有他的名声就会彻底臭了
然此事却还并没有正当他灰溜溜要走的时却只听杜士仪沉声说道:“叶鬼既然你不想和这位一直交易的赵郎再打交茶引司所给两斤茶一匹帛的指导倘若别人觉得高不愿茶引司却也是可以直接收的。倘若叶鬼主不介我可以吩咐人立时过钱货两清。我却还有话想问这位赵能否请叶鬼主稍息一时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