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四面而来的危机,就在博洛惶恐无策的当口,秦广廉吴守进刘之源等吴三桂麾下的绿营汉军却是当机立断,连个招呼都没打,立刻拔营退兵,向着西南方向撤退而去。
耿仲明试图阻拦,却是被吴军一通猛冲猛打,给揍得人仰马翻,就连他自己的屁股上也是被吴军的火铳给打成了蜂窝,只能是被亲兵背着退回到自己的营寨内据守。
清军各部在南京城下联营三十余里,但路振飞的安远军一到,不过数万人的兵力,而且还是按兵不动,却让整个南征清军全乱了套。
绿营各部不是投降便是逃散,其中的主力要么是在攻城战中折损的一干二净,要么是跟随秦广廉刘之源吴守进南下与吴三桂会和,博洛的所谓二十万大军转眼间不战自乱。
攻城的兵马潮水一般退却下来,就在南京城外作鸟兽散,空置的营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火苗,没多大会的功夫的便连成一片,直到夜幕降临,这火势却借助于风力越来越大。
刚刚开始的时候,博洛也曾想控制一下局势,将乱兵都聚集起来,分出兵马断后,然后果断向西面退却。明军虽然来了好几路,但人数都不算很多,清军还占有人数上的优势,只要牢牢的抱成团,并且将归路隘口占据,保持后勤补给通道的畅通,明军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但绿营的混乱却是出乎博洛的预料,尤其是在秦广廉等人带领五万多精锐断然出走的消息传开之后,绿营各部参将统领等人心浮动,情势立刻变得无法掌控起来。
此时的博洛欲哭无泪,想战不能战,想走也是无路可循。想当初南下湖广时的风光无限,真是境遇两重天。此时还谈什么归路和粮草补给,看看眼下清军的乱象。就知道后路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些曾经匍匐在脚下的汉人士卒,现在已经是变得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对八旗中人刀兵相向。
“汉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博洛用鲜血在心中刻下了这个教训,但为时已晚。
夜幕降临之后,路振飞的安远军趁着火势发动进攻,一上来便投入了全部的有生力量,南京城下再度变成修罗地狱,清军的鲜血湮没了大大小小的溪流沟壑,明军的骑兵在尸体堆上纵横驰骋,人头滚滚落地。汉军士卒成片的丢弃兵刃跪地请降,八旗的兵丁绝望的在如林的刀枪中拼杀,直到力竭身亡。
博洛和屯齐带领着仅存的一万多八旗子弟在乱军中左突右冲,但没有了绿营的向导,加上夜色中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所以始终就在秦淮河一线打转。
天光渐亮身亡时分,朱大典的浙江明军也赶到了战场,城内也组织起了两万多人由城中冲了出来,内外夹攻之下,清军临时拼凑起来的防线终于全线崩溃。博洛和屯齐带领着五千多残兵败将向滁州琅琊山一带撤退。
三路明军在聚宝门城下会师,一时之间欢声雷动,史可法陈子壮王廷臣陈明遇等人出城迎接路振飞和朱大典的援军。
直到见到路振飞和朱大典两人。史可法等人这才知道,原来吴三桂已经在福建兵败,退往江西,到现在为止,清军南下的三路大军其中两路已经被打残,剩下的洪承畴远在四川,可以说,江南闽粤的局面已经初步安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要将清军留在湖广南直隶浙江的残部剿灭干净。
朱大典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一身戎装,但保养的却是异常得当。须眉有些花白,脸色红润异常。与民间盛传的贪名却是有着迥异的差别。路振飞和史可法在朝中为官多年,深知此人贪名在外,但其人却是颇有才干,尤其是身为文官,却在剿灭流寇战役中屡次立下大功。自崇祯十四年被贬官之后,便一直在家中赋闲。直到义兴皇帝登记之后,这才复出。不过因为和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不和,所以一直未受重用。
想不到此人倒是极擅把握机会,竟然在浙江起兵,看他来援南京的节点,显然已经投靠了睿王朱平安。
朱大典其人的性格倒是与他的面像不符,面对史可法和路振飞的时候恪守礼制,但一转头过来,说出话却是大大咧咧。“今日之战真是痛快,被吴三桂那个背主小人在浙江追了半个月,逼得老子只能在天麓山中打转,如今杀得鞑子人头滚滚,这才出了一口恶气啊”
史可法皱皱眉头,围城三月有余,最近这段时日,城中的粮草开始定量定时分发,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史可法却是身先士卒,每日里只吃一餐,在他的带动下,阖城的官吏都是尽皆效仿,省下来的粮食都配给给守城的将士,因此整个人都消瘦一圈,以至于原本合身的官袍如今都显得空荡荡的。
朱大典这番明显拍马屁的话语,在史可法听来却是有些刺耳。索性一甩袍袖,自顾自的到军营中抚慰受伤的士卒去了。
不过朱大典看着他的背影却只是微微一笑,细腻红润的脸上笑容不减半分。
史可法前脚刚走,李过李来亨父子便率领着忠贞营中的骑兵如同一阵分一般疾驰到面前。
三万忠贞营在三个月来减员将近三分之二,死伤可谓惨重,李来亨的赤虎营也损失不小。因此,这些个骑兵也都憋着一股子劲,总算等到了出城杀敌的时候。
城门大开之后,城中所有的骑兵倾巢而出,其中忠贞营和赤虎营倒是主力,追亡逐北斩获无数。
战马扬起四蹄,傲啸长空,骑兵们随手一掷,便将三个人从马背上丢了下来,径直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李过父子翻身下马,冲着众人拱手施礼。直到如今,李过面对着明廷的文臣武将还免不了透出一丝尴尬,但李来亨却是没有丝毫的拘谨,黝黑年轻的面庞上透出掩饰不住的喜色,“托诸位大人的洪福,幸赖将士用命,咱们可是逮到了一条大鱼”
听闻此言,众人都是好奇起来,纷纷看向那倒在地上被绑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三个人。
三个人中一个是身形干瘦拖着一条花白辫子的老者,身上盔甲的破损处露出里面的内衬锦袍,竟是显现出黑色金线龙纹的式样。众人不禁一惊,这分明是满清藩王的服饰啊。
“鞑子天佑军主帅,我大明叛将,清虏怀顺王耿仲明,旁边两个就是他的兄弟耿仲裕和他的儿子耿继茂”
话音刚落,朱大典便是惊呼了一声,慌忙走近了几步,探身到耿仲明的身前,旁边的侍卫会意,一把攥住耿仲明脑后的辫子,用力一勒,耿仲明口中痛呼,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
朱大典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一口浓痰便径直吐在了耿仲明的脸上,抬起一直叫来,用力的在其脸上抹来抹去,耿仲明满是烟灰的脸庞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
“叛贼,你也有今天”朱大典捶胸顿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对耿仲明又是打骂又是撕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身上原本亮丽的甲胄也变得盔歪甲斜,头盔更是掉在了地上,发髻也变得散乱起来。
众人大惊,赶忙将其拉开,耿仲明的脸上却是生生的被朱大典撕下一块皮肉来,鲜血长流,惨叫不已,旁边的耿仲裕早已吓得瘫倒在地,屎尿流了一裤裆,耿继茂更是瑟缩成一团,浑身颤栗。
朱大典嘶声大叫:“初阳公,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贼终于授首,你在天有灵,可以含笑九泉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山东吴桥兵变的时候,朱大典却是挂名的山东巡抚,孙元化被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叛军击败,后来被朝廷下狱问罪,冤死于京师西市。倒是这朱大典临危受命,担起平叛之责,率领三万辽军一举击败叛军,杀死叛军首领李九成陈有时,逼得孔有德耿仲明等人不得不渡海投靠满清。当时,吴三桂刘良佐等人还只是他麾下的偏将而已。
可以说,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便是使得孙元化被杀的罪魁祸首。可以说,如果没有吴桥兵变,恐怕也不会让满清如此迅速的壮大。孙元化一死,登莱对于关外的威胁不复存在,对于满清的海商遏制也就此消失。
朱大典久在山东为官,自然是对这三人恨之入骨。
众人同心协力,总算将朱大典劝住,朱大典喘着粗气,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盯着耿仲明看了许久,忽然间却是放声大哭,猛然跪倒在众人身前。
“老夫次来南京,万没想到竟然能生擒毕生刻骨之仇敌,老夫只有一个请求,万望众位能够答应“
朱大典一指耿仲明等三人,“此辈都是我大明之不忠不孝之徒,纵然千刀万剐也难解老夫心头之恨。如今初阳公的几位公子都在山东军中,这是初阳公之大幸,老夫也甚感欣慰,只求能将此贼交于老夫,老夫愿带着他到山东去,就在初阳公的灵位前,枭其首级,敬献于初阳公灵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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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