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琴那张大嘴巴,来到医院没多久,便把袁志与京墨一块儿参加医疗救援队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讲给了这里的同事,就差没有弄出一个‘千里驰援为红颜’的标题了,让京墨在无奈之余,也忍不住吐槽雍琴是言情和偶像剧看太多,不当个编剧、写手,实在有些屈才。
刘护士显然也是听说了这个故事,所以才会打趣京墨。
京墨笑笑,没有回应她的打趣,只是好奇地问:“刘姐你孩子多大了?”
刘护士的个子不高,还长着一张娃娃脸,京墨只知道她比自己要大,却不知道她连孩子都有了。
“三岁多点,皮的哟,那叫一个人嫌狗厌。我有时候真怀疑,自己到底是生了个人呢,还是生了只哈士奇!他要是能有小诗灵一半懂事,我就烧高香了。”
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刘护士就有讲不完的话。
她先是抱怨:“昨天下班后,我收到他爷爷发来的视频,点开一看,差点儿没把心脏病给气出来。那个臭小子不仅是把家里面弄的一团糟,还拿他爸给他给买的玩具枪,把电视屏幕砸坏了!偏偏他还一脸骄傲,就跟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一天,刘护士回想起昨天晚上跟儿子视频时看到的画面,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显然是真的很生气,也就是她儿子没在眼前,不然非要抓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不可。
京墨在脑子里面想象了一下刘护士的儿子在家里面,如同脱缰野狗一样撒欢折腾的场面,以及在干了错事后,还一脸骄傲的模样,顿时感觉很好笑。紧接着便忍不住想,自己以后要是跟袁志有了孩子,会不会也是这么一副人嫌狗厌的模样?
“呸,谁要跟他生孩子了。”京墨反应过来自己想太多,忍不住有点脸红,在心里面暗啐了一声。还好戴着口罩,没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不然就太丢人了。
为了转移心中的不好意思,京墨开口,问刘护士道:“孩子跟他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是啊。”刘护士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护士,我老公是个警察,本来平时就都很忙,自从疫情爆发后,我们两人更是长扎一线。我在医院,我老公则是天天在辖区里面巡查情况,都没空照顾小孩,还好有他爷爷奶奶帮忙,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想孩子吗?”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不仅想,还感觉挺亏欠他的。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我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听他爷爷奶奶说,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哭着要妈妈,但那会儿我一般还在忙,也没办法跟他视频,只能让他爷爷奶奶翻出我的照片和以前的视频给他看……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刘护士的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对儿子的愧疚,甚至说到后面,声音还有些发瓮发涩,强忍着才没有哭。
京墨虽然是在今天才认识的刘护士,但是在查房、采血、测量体温的这一系列过程中,她看到刘护士在病人面前,一直都保持着乐观、开朗以及坚强的形象,甚至由此感染到了病人,让病人们的情绪都维持在一个不错的状态。
直到此刻京墨才知道,原来在刘护士的乐观、开朗与坚强等形象下面,同样也藏着有烦心与忧虑。
作为一个母亲,在新冠疫情爆发的特殊时期,没有陪伴在孩子的身边,刘护士怎么可能不挂念孩子?她说起孩子砸坏电视的事情时那么生气,一半是在气小孩太皮,但另一半又何尝不是在气自己没能陪在孩子身边,守着他、教育他?
同样的,作为一个妻子,刘护士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老公的安危?
但正是因为处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刘护士再怎么挂念、担心自己的孩子和老公,也只能将这份感情深藏在心底,免得表露出来后,影响到了病人们的情绪。
如果一个医护人员,在这种时期,在病人的面前显得忧心忡忡,那么原本就因为患上了而紧张、担心、害怕的病人,情绪就会变的更加糟糕。
这种糟糕的情绪,势必会影响到病人们的病情,或是加重恶化,或是让治疗效果达不到预期……而这些情况,是作为医务工作者的刘护士,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对孩子、对老公的挂念和担心隐藏起来,不让病人们看见。不仅如此,她还要在病人们的面前表现出开朗、积极的一面,好让病人们能够得到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在这种特殊时期,心理上的开导与药物治疗,同样很重要!
同为护士的京墨,很理解刘护士。也正是这种理解,让她对刘护士还有她的老公很钦佩。在这种时候,能够迎着危险与困难负重前行的人,都是小诗灵口中说的‘美丽逆行者’。
京墨想着要安慰刘护士几句,没想到,刘护士却比她想象中的,更快的调整好了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先工作。等休息的时候,我给你看臭小子昨天砸坏电视后的视频,真的是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好啊。”京墨笑着点头。
没用多少时间,京墨采血完毕,跟着测完体温与心率等等数据的刘护士一起,回到了护士站。
京墨把写了名字和床号的采血管,与其他护士带回来的采血管统一放好,等下会有人把它们送去检验科,然后便查看起了她负责的那几个病人,在今天的医嘱,根据医生们制定的治疗方案,开始调配药物。
口服的药物发放给病人,对于某些行动不便的病人,还要帮忙喂服。毕竟现在情况特殊,感染了新冠病毒的病人身边,全都没有家人的陪伴和照顾,这些事情,全都由他们护士来做。
至于打针输液,在经过了采血的适应后,京墨已经找到了状态,哪怕护目镜对视线有影响,凭借着精湛的基本功,她依旧能够做到一针准,展现出了很高的技术水平,让病人和本地医院的护士,都对她交口称赞。
而在这个过程中,包括京墨在内的护士,还需要要时刻关注着病人的情况。
一旦有人的血氧饱和度降低,又或者是出现了呼吸上的问题,就必须要立刻采取相应的救治措施,并在第一时间把情况通知给医生。
这些工作比平时在医院里面干的,要繁琐不少,也更加的累人。
京墨忙的团团转,脚不沾地的那种。
好不容易忙完这些工作,京墨已经全身湿透。隔离服密不透风,又闷又难受,出了汗后,更是如同在蒸桑拿。
等京墨稍微喘了几口气,休息了一下,护士长邱霞便叫住了她:“我要去给22床的徐阿姨翻身、拍背,还要帮助她上厕所,你跟我一起去,帮忙搭把手。”
邱霞是看上了京墨的技术和细心,想要多给她加点担子,同样也是在培养她。
对于医疗救援队的这些护士,邱霞一直在观察。必须承认,能来的这些护士,无论是技术、经验还是态度,全部都很出色,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在这些人里面,又以京墨的表现最出彩,所以邱霞会注意到她,想要把她当骨干培养。
“好。”京墨喘了口气,点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满。
邱霞带着京墨往22床去,路上向她讲述了这个病人的情况。
“22床的徐阿姨,今年快70岁了。年前的时候,她突发脑梗去的医院,结果被查出来感染了新冠病毒,就转移到我们医院来了。因为脑梗的原因,导致了她半身不遂,在生活上面无法自理,所以无论是服药、吃饭还是上厕所等等事情,都需要我们帮忙。毕竟我们这里是隔离病房,徐阿姨的亲人就算是想要进来照顾她,也是不行的,只能是我们多辛苦了……”
京墨听着邱霞的讲述,时而点头。其实她对于徐阿姨的情况,早在之前的查房中,便已经有所了解。
很快,两人来到了徐阿姨所在的病房,刚进去,京墨便看到了躺在靠里面那张床上的徐阿姨,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显得很阴郁,一副低沉失落的样子。
邱霞和京墨正要打招呼,靠门这张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就抢先开口,招呼道:“护士长,是你吗?”
因为有口罩、隔离服,病人看不清邱霞的模样,只能这么问。
“是我,怎么了,有事儿?”邱霞应道,并走了过去。
这个病人瞥了眼徐阿姨,又请京墨帮忙拉上了帘子后,才小声的说:“能帮我换个病房吗?”
邱霞侧头,隔着帘子朝徐阿姨的方向看了眼,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徐阿姨?”
这个病人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其实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只是徐阿姨不仅上厕所的动静大,还经常失禁拉在床上,味儿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