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有些冷,南方的天,倒不干,风也不算是大,可那风吹着,钻入衣襟袖口,如同细针一般,刺着肌肤,片刻的功夫就能让人身子僵硬麻木。?w?w?w?.?8 1?z?w?.
“山豹叔,你家中这牛车该是装个遮风挡雨的棚才好,这往返二十多里路,夏日还好,这冬日的,真是能将人给吹木了。”坐在牛车上,陈平对前面赶着牛车的一中年男子提议道。
陈山豹是李婶的二儿,在家务农,平日里有空也会往那县市的饭馆里送上些粮食或是蔬果。
也不知是基因还是生活条件的缘故,李婶一家子长得都是很壮实,比一般村人是要魁梧上许多。就是陈平边上年小的陈旺,同样是有这个潜质,当然这小子四面长的趋势比较突出。
当然,陈旺以后展的路多半会有些不同,该是会横着长,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壮实。
“那多费事,又是得花上些钱。”陈山豹摇摇头,回头瞧了眼牛车里的货物,见绳索未松,又看到陈平的一双兔皮手套,笑着道,“你这都是戴上了手套,还怕这些风寒?”
陈平摇摇头,这一家子,也太是抠了些,那么些钱,这般留着,总归是进了泥土中,说不准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就变成了一堆的废铜,大大的贬值。
以李婶家中的资产,可以算的上是个小地主了,可就是这小地主,其心思与普通的农民倒也差别不大,都是勤俭惯了的,经过一两代富了起来,那也是舍不得用度。
“平哥,你这手套可以给我穿一穿吗?”陈旺享受的待遇同陈平无多大的区别,顶多就是脑袋上罩着个皮帽,鼻头通红,不时的还有一两点青涕滑下,一个抬手就摸了个干净。
无关乎家中资产,有些时候,有钱无眼界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问你二叔要去。”陈平没理,“你说你暖和的屋子不待着,非要是跟着出来。”
“我是想着帮平哥你拿些东西。”陈旺笑着,肥胖的身子在车子里也难得挪动,屁股稍微抬了抬,压在了一捆冬葵上,盯着陈平的手套,“一定很暖和吧?”
“那是肯定的。”这手套同脚上的兔皮靴一般,都是来平东的祖父做的,大小都是比量过,陈平抹擦了下脸,瞧了眼陈旺屁股下流出的几点葵汁,“想要吗?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我没钱。”
“无妨,我俩关系这么好,可算赊账,不过得是要算上利息钱才行。”
“你这是放贷。”旺财一脸惊惧,懂得的还不少。
“你这就错了,我这叫做利息。你想想,我手套给了你,却又没收到钱,是不是会有影响?”陈平换了个词语,虽然意思是一样,可这里面的力度掌握好,言语之前再挑动下,给人的印象和观感会完全的不一样。
词句的魅力就在于此,说话是一门艺术,陈平虽未完全掌握,可毕竟是比旺财要强上许多。
陈旺思索了下,似乎觉得屁股底下的确是有点凉,稍微挪动了下,换了个位置,继续是坐下,眼睛瞪大了些:“有什么影响?”
“那可就多了去了,你要是当时给了我钱。我就能用这钱去买些鸡鸭。”陈平笑着,同旺财算着,“这些鸡鸭长大了,我卖了钱,换成豚彘来养,等这些豚彘大了,再卖到于那屠户,换成牛犊,租出去……这样循环往复,到最后,你猜会如何?”
进城的土路来往虽说都是些村人,可这日晒雨淋的,又无后世的养路护路队伍,雨日里是泥泞,晴日里更是颠簸。
陈平并未坐实,稍微是蹲着,扶着牛车的木边,权以腿来作为缓冲的力道,这颠簸起来才不会那般让人难受。
陈旺掰着手指头,在那算着,嘴里嘟囔着,只听得是在说着鸡鸭牛羊,好一阵,这才抬起迷茫的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这鸡鸭怎么会变成豚彘?”
“不是变,而是等那鸡鸭大了,卖了文钱,再去那县市里换了豚彘来喂养。”陈平道,“豚彘比那鸡鸭可是要贵重,卖于他人这中间肯定是有余利,而这利买了豚彘后,还有剩余。”
有点复杂,即便是这旺财脑子不笨,在经商方面有点小天分,可毕竟环境就是那般,用后代的理念硬是灌输进去,想来陈旺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无同乎年岁,只关乎背景。这一点在后世同样是如此,智力的差异其实多数人都是相隔不远,自身经历以及环境才是最后地位、眼光及贫富差距产生的源头。
“一样是剩余,一样是比鸡鸭贵重的豚彘。”过了些会,见旺财眼中稍微清明了些,陈平这才继续是说道,“这就是两样,往后还有更为贵重的牛羊,你说说看,我给你手套,是不是会有很大的损失?”
“可你那鸡鸭还没看到。”陈旺似乎稍微理解了些,在他脑子里,陈平讲的这些同放贷有些不同,可追究到底,似乎也没有不同,其中的缘由,陈旺想不清楚,只觉得陈平方才的一番话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
就连在那县内经营着馆肆的祖父也从未同陈旺说过类似的话。
何为高深?高深就是擦着边,但又没有理解,就如那隐匿在云雾中的山峰,只能看到一点影子。
陈平此时在陈旺眼中就有那么一丝高深的形象,虽说不出来,可这种子却是无形中,通过一言一行播种下去。芽,茁壮成长,到最后收获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你没给我那买手套的钱,自是看不到鸡鸭。”颠簸中,远处县城的轮廓显现出来,路上的行人多了些,都是附近各处村子的村妇老汉,当然也少不了**县周边城县中的旅人,牛车慢了下来,陈平干脆是跳了牛车,“想要赊那手套,等回了村子就去我家。”
这一路的颠簸,紧挨着那菜蔬,还真是比那走路要更加的累,腿脚都有些麻。
“山豹叔,那我就先去大伯家中,等晚些时候我再到这县门口来等你。”抬了下脚,活动了下筋骨,陈平对牛车上的陈山豹道。
同陈山虎相比较,李婶家中的这二儿是要老实憨厚些,见状点点头,也未多说些话,赶着牛车就进了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