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这是何意?”饶是大师兄为人沉稳,眉头也皱的更紧了几分。
“别废话!不就是想动手吗,别在这里装鬼弄神!”生硬的教国话,正是那三个望帝山外人,但嘴上硬,步子倒是一步都没动,这种行脚的商人,只知道在不知对方深浅时不能轻易动手的道理。
青衣女子不答,只是迈着步子走进了这小店,刚要坐下,那四人中的二师兄突然开了口:“一派胡言,一副年纪轻轻的样子还来这里装什么前辈。”
说着话的时候,眼睛还瞥着自己的小师妹。
“师兄,你别拦着我!”说罢他就一步踩出了座位,从半空中一掌击下。
却见那青衣女子的手后发而先至,明明是一双冰雕玉琢的柔荑,却快的出奇,偏偏这二师兄在空中那是无处借力、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这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他自己把脸送上去给那青衣女子打似的。
只一掌,就把他扇飞了出去,砸在一旁的桌椅里,直接压塌了那张方木桌子,在里面挣扎着爬不起来。
白衣门少四剑,就是这代弟子里最杰出的四人,用剑自然是以快为长,却在这一回里被人后发而先至的打了脸。
几人一时都呆住了。
这时,青衣女子的脸上才露出些倨傲的神色,挑着眉,冷笑道:“你以为是我要杀你们?凭你们这些人,还不配让我动手,我只不过是教你们个吃饭闭嘴的道理,要你们说话注意点。”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慢慢走向自己刚刚看上的桌子:就在酒鬼旁边。
那“山外三狼”中为首的那个突然大喝一声:“慢走,你倒说说看是谁要杀我们?”
喝声中,他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如同蟒蛇般向青衣女子的脖颈缠去。
软剑在腰,出手极快,对手近身防的只是匕首短刀之类的玩意,软剑就又有了出其不意的奇效。
青衣少女头回都没回,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句:“头一回见到急着去死的……”
她两指一抬,正好挡在了自己的脖颈和软剑之间,随后手腕一翻,已经把软剑缠在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上。
只见那行脚商人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拉不回自己的软剑,脸都已经憋成了酱紫色。
少女好像起了玩心,指尖向下微微倾斜,那剑刃就飞了回去,原本使劲往回拽的商人头子重心不稳,直接仰面倒了下去,若不是同伴扶住,这小店里恐怕又得少一张完好的桌子。
再看他的软剑,竟已变成了根铁条!
剑尖——但听“夺”的一声,青衣侍女将剑尖钉在后厨的门框上,平平淡淡的说道:“老板,一份青玉糕。”
门侧偷窥的老刘吓得一捂自己的脑袋,缩回了后厨。
三人坐回了自己的桌子,那大师兄拉起了自己的师弟,也再次落了座。
不过这一次,七个人都面如死灰——
“谁要杀我们?”
酒鬼趴着,悄咪咪的说了句话:“指接软剑这一手,耗了不少内力吧?”
“还够把你抓回去。”青衣女子掸了掸身上的灰,“你也真是能躲。”
“不能躲,早就死了。”酒鬼说完,就只吃菜了。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一派春景,但在这七人眼里如同天寒地冻。
桌上的菜自从刚刚那一出后,就一口也没人再动过了。
他们的眼里心里胃里都已经被恐惧和疑惑填满。
“这人是谁?”
“以她武功之高,年纪之轻,想必是一等一的武林天才,我们怎会不认得她?”
“她又怎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人心惶惶,哪里还能吃得下一口?”
有的人已想溜之大吉,但这样就连对手的面都没见就被吓破了胆,也未免太丢人了,日后若是传出去……这还能在江湖中混吗?
何况,看那青衣少女的姿态,好像早就胸有成竹了一样,还来提醒自己……
大师兄刚想要起身攀谈,却看那三个行脚商人已经从站起了身,到那青衣少女的桌旁拱手弯腰。
“女侠今日若出手相救,我等三人定为女侠——”
话未完,青衣女子已经摆了摆手:“我救不了你们。”
干干脆脆,那兄弟三人无话可说了,只得坐了回去,闷头吃起了肉,这时那二师兄又起了身,端着一杯酒到了那三人周围,行了一礼。
“鄙人白衣门少四剑赵仕光,久仰“山外三狼”的大名,薄酒一杯,拜会拜会。”
三人一愣,随后立刻起身:“不敢当,不敢当。”
为首的那个汉子接着说:“白衣门剑术无双,我兄弟三人也仰慕许久了。”
二师兄接着说了:“两位若不嫌在下冒昧,就请移驾过去一叙如何?”
那兄弟三人中立刻有人答道:“我等也正有此意。”
这两批人若在别的情况下相见,也许会拿出兵刃来拼个江湖名气,但现在同仇敌忾,不是一家人也不得不进一家门了。
大家在这一桌之上勉强举杯,酒下肚后,外面的阳光也照了进来,大师兄率先开了口:“三位久居望帝山外,在下的师承却一直在教国南部走动,兄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三狼中的狼头也:“兄弟你一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二师兄接了一句:“听那位女侠的口气,那要杀我们的人,武功还在她之上,且不论我们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高手,我们也许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他接着笑了笑,道:“但常言道:圣人飘游,也须三人同行,这里合我们六人之力,总不至于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吧。”
青衣女子搭上了筷子,连瞥都懒得瞥一眼那几个膨胀的人。
人一旦成了集群,总会有些盲目的自信滋生出来,有时会产生奇迹,但更多的时候,只是让更多的人枉送了性命。
那三狼中立刻有一人附和:“好!我们七个又不是钝角兽,难道会乖乖地让别人宰吗?”
那双辫少女也大声道:“那人若不来也就罢了,若那人真的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
七个人合在一起,各自的胆气也不觉壮了许多,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你捧我我捧你的时候,突听门外传来一阵狂笑。
刚刚还在谈笑的几人脸色立刻变了,喉咙也像是突然被扼住了,非但再也吐不出一个词,连呼吸都好像已经停顿。
那老刘在后厨刚刚端着一托盘出来,就听见“啪嚓”一声,两个盘子落地,碎成了几片,而那落在地上青玉油糕,则微微弹起,四散在地面上,黑色的调味汁撒了一地。
“刚刚,是谁说要我有来无回啊?”
门外立着个人影,周身都被裹在袍子里,但那笑声穿透了袍服,如同一张勒紧的网,抓住了几乎所有人的心。
那个人笑着扬起了头,漏出一张半脸面具——面具上,环环雕刻着彼岸花的样式。
“今天挺闲的,追杀的人忙别的去了,我就来喝口小酒,老板多多担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