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杨若启的声音在火场的一侧响起。
天上电闪一亮,照出了一张坚毅而愤恨的面孔:“好久不见。”
“我们可没有见过面。”「九」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其余的几个人影。
墨清、裴世鑫、任海波,分别站在了三个方向,与杨若启一同形成了合围之势,而他们所围猎的人
——正是「九」。
‘皇立署中人……这还是在老师的计算之中。’
“可我觉得已见过你太多次了。”杨若启拔出了家传的「冰魄」,“现在,我只想杀了你,再也不见。”
裴世鑫的「千星」业已出鞘,不过他不准备再和对手多说一句话。
剑出,又是满天星雨。
八十一片碎刃,就像八十一发致命的暗器,只要有一击中,可以让「九」与人间离别。
然而「九」就好像早有所料,出手间,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如同骤雨敲窗,珠落玉盘——就在这一刹那间,「九」刺出了整整八十一刀,每一刀都刺在「千星」的碎刃上。
力量在一瞬间被化解干净,「千星」原本展开的雨收了回去,成了条赤红色的长鞭,而在裴世鑫再次注入内力之前,「九」的刀尖就已经卷住鞭梢,向后一扯。
裴世鑫倒是并不意外,虽说脸上难看了些,只是跟着对方的力道身子一转,凌空飞起,鞭梢已随着他身子的转动脱出刀锋的,“咔”的一响,在半空中又合成了那一柄刀。
借着这一旋之力,他向后一退,杨若启从下路攻出,「冰魄」散着寒气直插对手前胸,逼退了「九」的反击。
与此同时,任海波的暗器也已经到了「九」的身后。
三人的配合妙到毫巅,就是卡在「九」的连刺招式用老的破绽,绝不给「九」闪避的机会。
“滚!”
「九」原本连刺完收在身前的长刀直挥横扫而出,意在以伤换命,实则是为了逼退杨若启的这一击。
杨若启这一招终究是在裴世鑫让出身位前就已经刺出,视野所限,一开始都只能刺向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能致命,而现在再变招刺向心脏,就没有「九」那招夺命的横扫快了。
于是电光火石间他就已经做出了决断:退!
刀光划过胸前的衣物,裂开一道口子,而「九」的长刀横扫之势不减,带动着身体扫出了一个弧度,回身打落了六枚暗器,避开三枚,但仍有一根银针射入左臂之中。
「九」的身形为之一顿,这一刀横扫终究是慢了,而他又因为这暗器一击受阻,把背后空门交给了对手。
在他身后,裴世鑫的剑雨已经甩了过来。
绝境。
雷声在此刻轰然炸响。
一阵风吹过,风忽然变得很冷。
火场中怎会有寒风?
「九」的人与刀已开始有了动作,一种极自然,极飘忽的动作,就像是风那么自然、那么飘忽,好像没有半点的杀伤,也绝不可能拦住面前的剑雨。
可是风吹来的时候,有谁能抵挡?又有谁知道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他的刀出了,如同狂风席卷大地,如同一位被挑衅了的帝王,正好整不暇的展露出自己威严的一角。
一剑,万火平。
裴世鑫的剑雨在空中消弥于无形,而他身后五丈之地的火焰也同时熄灭。
“他……入了一流之境。”任海波有些吃惊,但在这种情况下顿悟出那一刀,「九」绝对称得上武学的天才。
“不……还不完善。”裴世鑫收拢了剑身,看着一直没有出手的墨清。
“他要用那一刀,先要把自己置于绝境,然后才能生出变化,而变化的瞬间,就必然有破绽。”墨清开了口。
他看着满目的废墟,他只觉得悲哀,这种悲哀让他根本抬不起自己手里的剑,明明刚刚还是节日的欢愉,一瞬间就成了这副光景,他的悲哀不为这一战。
他悲哀,是为了人。
人类。
——难道人类的不如意、不幸福、不快乐的事,都是隐藏在如意、幸福和快乐中的?
谁知道呢?
裴世鑫三人果断的再度出手,暗器、「冰魄」、「千星」剑雨,再度把「九」逼入了绝境。
他明明知道自己用的这一刀中有破绽,明明知道对方的攻击绝对就会在这致命的一点。
可他仍然斩出了那一刀。
可裴世鑫那把「千星」合众为一,刺入这一点后,他用的这一刀忽然又有了变化。
一种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变化,也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变化。
是「道」中自有的变化,那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将你留在身边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你却趁对方熟睡的时候下手刺杀,可是等到你的刀高高抬起准备砍落的时候,只能见到帝王怒目而视。
这一次,你就没有资格享受宽容了。
「千星」碎了,碎成了千百片碎片,裴世鑫这一次直接被这一刀震得飞了出去,砸入了火场中。
任海波飞身出救,也随着裴世鑫入了火场,而杨若启握着冰魄的手又紧了几分,但此刻这把家传神兵的寒气已经不足以平息他内心的焦灼了。
「九」的脸上,是畅快的笑意。
雨,淅淅沥沥的下来了。
墨清提着剑,终于走了出来。
人究竟会为什么悲哀?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一厢情愿?有情人难为眷属?塞翁失马,焉知喜乐后的大悲?
他在这几天见了太多人的悲,也感受了太多种的悲。
他忽然扔下了手里的剑,在空中接了一点雨水。
「九」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那滴雨水在墨清手中,好像成了一把剑——一把哀伤的剑。
……
“大人密令已到,命你带领城卫军余部速速赶往城南。”一身黑衣的男人从狄思的窗外翻入,跪地开口,“这金龙此遭必坠无疑,大致在临岳街的位置。”
“明白了。”
狄思自然不会犹豫,因为他知道今晚已经是关键时刻了。
他点起几个早就归顺的「飞鱼」和锦衣就出了城刑司,马不停蹄的赶向了城南,可惜城刑司在城北,几乎和龙即将坠落的临岳街正好是对面的位置。
他也不能放弃部下自己跨河而过,除了防止被半渡而击之外,也防止自己和部下分离后部下被对手分而破之。
于是,他选择了稳健的与部下一同从桥走。
走过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人正急匆匆的从城南赶往城北。
步履稳健,有条不紊,八人相互之间攻守连横,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等等……唯独多出来了一个——!
算了算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群人相互交错而过,各自去了城南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