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护着行李、牵着马,走到了那一侧的尽头,转而上了一座狭窄的木桥,山民的向导在前扭回头喊了一句:“各位大爷,过了这座桥,就是御林郡地界了,雨天桥滑,小心着……咔、咔咔咔……”
山崖上的三翼鸦突然飞起,鸦鸣中,羽箭震弦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辨!
一支飞羽从向导的后颈射入,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他开口想要说出什么,却只有“咔咔”的声音……
他倒下了,手里牵的马受惊狂奔,踩着污水冲过了桥梁,又是几箭射在了木桥上,“夺”、“夺”的声音不绝于耳。
隔着雨幕,才发现对面的山崖上错落着十几个山贼,为首那人披铠拔刀怒吼:“放箭!”
又一阵乱箭飘来,几个护卫都拔出兵刃格挡,但还有不少射到了臂铠或肩甲上,而牲畜中了箭,登时连带着货物受惊滚落万丈深谷。
“保护行李。”那三个蓝绸袍中一人开了口,几个护卫和其中一个蓝绸袍人立刻牵住所有的驮兽。
那蓝绸袍中的另一个直接松开了自己的马,手展蓑衣成了一双翅膀,带着气劲的旋身打落了全数飞羽,他脚下如飞,已经到了最开始中箭倒地的尸体身前,直接提起了那具尸体,刚刚提起来,又是三箭扎在尸体上,飙出几片血花。
“放箭!放箭!”
那头领见势不妙,又是两声怒吼,他手底下那些山贼的手上也都快了几分,拈弓、搭箭、破风..……
然而那些劣弓根本射不穿人身,那蓝绸袍在桥上跑得像一道流水,顷刻间已经到了山崖最下的山贼面前。
扔掉尸体的同时,拔刀一闪!
那山贼的头颅瞬间从项上滚落,而蓝绸袍顺势一个翻滚,单手拍地借力起飞,在空中飞旋的同时斩出两刀,又是两个山贼命丧刀下。
护卫中有人也举起了弓箭准备还击,那个保护行李的绸袍主家却忽然抬手,阻止了已经张弓的那个护卫。
“十几个山贼而已,他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话,他拔出手上贯穿的箭矢,缠上了绷带。
那上前的蓝绸袍人在山地上如履平地,连踏上一个又一个陡崖,那上面站着的山贼无论是拿刀还是拿枪,在他面前都走不过一合。
他飞上崖顶,一脚踩在一个山贼胸前,手中刀跟着就刺了下去了,而后借着抽刀旋转翻身又是一刀劈下,砍死山崖上第二个山贼。
他的刀搭在肩头,斗笠下露出的半幅面孔上,对着剩下那些蟊贼,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空中一道闪电惊起!
那个离他最近的山贼的瞳孔中逐渐映出一个冲来的蓝影,但已经吓傻的他已经连刀都拿不住了。
不过,对方的身影却一晃而过,按着那失魂山贼的肩膀翻了过去,紧接着,那山贼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把带着自己同伴鲜血的长刀又找了回来……
血光冲天!
不过三息的功夫,十几个山贼就只剩下了两人。
“放……放……”
“啊啊啊啊——”断了一臂的山贼在雨中翻滚的惨叫。
“啊啊啊——”,“呲。”
随着长刀的刺入戛然而止。
他并没有拔出那把插在山贼身体里的长刀,而是赤手空拳,对着山贼的头领展开了双臂,显示自己手无寸铁。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啊——!”山贼的头领举着刀冲了过来,那蓝绸袍一闪躲过,头领回身一刀横扫,那人直接跳起踩在刀身之上,旋身就是一脚踢对方的脸上。
顷刻间披着铠甲的头领摔在了地上,他屈辱的爬了起来,再次发出怒吼:“你他妈……咔啊——”
一把曾经属于某个山贼的刀插进了他的头颅,鲜血飙飞,散成血雨,而尸体仰面倒下。
现在,只剩下那个频繁擦拭武器的盗贼。
“你,把刀拔出来。”
那人从死亡的山贼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刀,对准了最后一个盗贼,那人的面庞笼罩在宽大的斗笠下,只能看出腰间的刀确实擦的很干净。
“……”
回以沉默。
并没有拔刀。
蓝袍人眉头一皱,而底下则有人喊到:“别磨叽了,对方不想打,就赶紧走,没功夫在路上瞎耗。”
喊话的人从山下用肉眼就已经看清楚了山上的情形。
但听到话的人并没有收刀,而是急踏了一步,挺身便刺——
这一刺,离那山贼也不过一寸的距离,却也停在了那一寸。
雨雾飘落,刀尖凝出的水滴打下地面。
二人的目光顺着斗笠交汇。
“为何不拔刀?”
那山贼的手在刀柄上,但依旧没有拔出。
“你这一刺,没有杀意。”声音偏阴柔,但英气十足,比起粗犷的山贼,更像是侍女或护卫的声音。
“想不到,这种山贼里面还能有你这样的高手。”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了身,离开了这修罗场。
蓝袍人也收了刀,突然捡起一块石头。
“你就是不死心吗?”最后那个山贼说完,突然如同闪电般出了一刀,动作快到蓝袍人都没有看清。
那一刀,劈向了山崖上的一棵枯树。
刀过,枯树无动。
山贼走了。
蓝袍人走到那颗树旁,发现一只被劈断蝉翼的蝉趴在树上。
他愣住了,然后跪向那个人离去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头。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现在,他更好奇对方为什么甘愿在这里做一个山贼。
不过,内心中有另一股没来由的火焰,炙烤着自己的身心。
想要挑战,想要挑战那样的快刀!想要挑战那样的高手!
“走!”底下那人的一声怒喝,似乎是动了真气,他这才听话的从山崖上落下。
“向导还剩下一人,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噫!不不不大人,我绝对不会跑的!”那向导满脸堆笑,头顶冒着虚汗,“有这位大人这样的绝世高手,我哪里敢跑啊……啊不不不,哪儿用得着跑啊……”
“识相就好。”
蓝袍人冷冷地一句话后,就随着车队离去了。
向导不声不响的跟在他身后,看了看自己同乡被插满了箭的尸体,叹了口气,没再敢除了指路之外多说任何一句话。
此后一路,都再没有遇上过任何山贼,次日清晨,车队穿过了山谷,抵达了御林郡的守关。
雨雾蒙蒙,城关在目。
癸生关,赫然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