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是着实说得有些惊人了,云长空瞪大眼珠子,赶紧将酒封好生怕漏洒了一滴。
他不可思议地怪叫一声:“我滴娘勒!你这转了什么性子,那位号称万花丛中过,片悠道:“还能是谁,水映月呗。”
云长空奇道:“水映月?青楼女子?你不是吧?”
“青楼女子怎么了?”顾瑾炎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
云长空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让一名青楼女子为你生孩子?你家里人也同意?”
顾瑾炎笑了笑:“你这话说得不对,少爷我阅女无数,难不成还真缺女人给我传承子嗣?
只不过如今大晋的情况你也知晓,这场战争打得极为辛苦,顾家看似风光无限,可长眼睛的都晓得我顾瑾炎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枝头的凤凰与泥里的脏虫,有时候不过一念之差,但凡是聪明点的,都不会将一辈子压在本少身上。”
他眼瞳变得有些深邃遥远:“姐姐说了,我胡闹引魔骨入体,活不过五年,这五年间里他任我折腾。
但必须给家主留下一个子嗣不可让那些分支夺了顾家的基业,少爷我命不久矣,自己是活够了,但这种勉强女人,让她们当活寡妇还拖着一小的这种混账事老子也做不出来。”
云长空:“那水映月她……”
顾瑾炎轻嗤一声,眼底却是难得柔和温情:“都说戏子无情,当初少爷我不过想是替叶少出一口气,这女人不安分的紧,却是没想到,她明知我给不了她未来,还是主动提出这么愚蠢的要求。”
说着,顾瑾炎翻了一个身,背朝着云长空,低咳两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里,嘴角咳出一缕黑色的血线。
他嗓子沙哑低沉了几分,说话语气却是絮絮叨叨有些像个普通人家里即将成家儿郎:“只可惜,我走不出这藏岭野,不然,回去补给那小娘们一个婚礼也不错。”
云长空静了片刻,以他修为,怎么可能捕捉不到黄沙狂风中的那抹毒腥血气。
此次运输物资粮草带兵增援魏国,顾瑾炎这支军队的路线是晋国最高机密,他自藏岭野撤退的行动也是布置得极为谨慎。
可偏偏当他准备撤离离开魏国国境的时候,藏岭野被离**队偷袭,破关杀魏将,箭火烧粮毒引。
此刻他可谓是腹背受敌,纵然扛过了毒发,他也难逃离国雄虎之军的围杀。
看来,这是铁了心有人要他的性命。
云长空忽然开口道:“我会带你回京都的。”
顾瑾炎看着自己溃烂入骨的右手手臂,臂骨已经是漆黑一片,纵然是医术无双的叶家黄侍骆轻衣在这里,也难续他三日性命。
魔骨之毒,唯有破境重燃骨身,塑神魂,方可破除这一截魔骨之危。
可这一年来,战事不断,他四处奔波,甚至连休息睡眠的时间都不够,哪里会有闲暇功夫修炼。
“不想着成亲了,或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少爷我这一生祸害了太多女子,于是老天爷就不给我成亲的机会了,如此也好,我顾瑾炎一人快活的来,一人快活的走,不亏。”
他笑了笑:“我只要等到那个魏国皇帝的授印,也就无憾了。”
“报——”
一名边城军手持信笺,乘骑绝尘而来,他身穿顾家军的战服,一路疾步至顾瑾炎云长空二人面前,单膝跪下,奉上信笺。
顾瑾炎没有动作,云长空替他接过信笺递给他,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魏国君信。”
顾瑾炎接过信笺,漫不经心地拆开来,先是细细一看,尾处却并未见到那特殊的红色授印。
他面色顿时沉凝如水,反复认真观看了一遍,那张英俊的面容上很快笼罩着一层寒霜,宛若积压着什么可怕的**,即将酝酿成可怕飓风。
云长空注意到顾瑾炎的神情变化,心中一跳,感到了一丝不安,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顾瑾炎反手震碎纸张,薄唇微启,露出了野狼一般的凶狠目光:“好!好一个魏国!好一个夏侯复!”
云长空知晓魏国国君,名字正为夏侯复。
能够让顾瑾炎愤怒得直呼其名,想必事态极为严重。
他微微猜想了片刻,皱眉道:“该不会是魏国主君食言而肥,拒绝授印?”
“咳咳……咳咳!真当本少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不成!”
顾瑾炎半坐在沙丘之上,双眸阴狠:“本少的恩德,可不是这么好得的,想白拿本少的东西,可没这么容易!”
云长空觉得此事简直不合理,魏国根本没有开罪顾家的必要,更何况晋、魏二国为盟国,何以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小人之举来?!
顾瑾炎阴恻恻地看了云长空一眼,冷笑道:“觉得此事没有道理?”
云长空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顾瑾炎冷冷掀唇,眼神残酷:“看似好没道理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他目光一厉,看向那名边城小将,冷声道:“当本少是一只垂死的病狗?想白吞本少的东西,呵呵,本少就要你们看看,你们魏国命脉,究竟是谁在做主,拉鸣笛!发信号!让潜伏在魏国都城内的死士开始行动!”
云长空面色微变道:“那可是你耗费三年心血培养出来的死士,你确定要因为一时赌气,全部用出去?”
顾瑾炎咳嗽不止,不断有黑血从唇中溢出,他那双生命之火快呀熄灭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影闪动。
“在战争面前,本就要学会取舍,以小利夺大益,慕容衡这个女人有手段,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有着帝王之相,她与皇甫复这样安逸惯了的君王不同,她有野心,有手段,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违背与本少之间的约定。”
他从怀中取出三枚锦囊,交给云长空,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用尽里力气,指尖都苍白得可怕。
他脱力垂死般的伏在沙丘上,露出来的眼神却是无与伦比的肃杀:“魏国既然不肯听话,那便取了吧,交给那个女人,结局也不算太坏。”
语气轻松得好似取下一个大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这三个锦囊,待我死后再拆,你如今虽是机遇重重,修为都窜到了本少的前面去,可心智性子还是须得好好磨练一番。咳咳……咳咳……”
说到最后,顾瑾炎口鼻都开始疯狂涌出黑血,火焰一般的印记从他手臂间开始泛滥侵蚀。
云长空一个俯身将他扶稳,面色有些难看。
他素来瞧不起世家放浪公子哥,平日里只会斗鸡斗狗玩女人,除了家世好一点,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优点来,简直就是脓包一个。
可今日看来,真正脓包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云长空。
两世为人,心智却还不如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成熟。
他空有妖族少主的身份与血脉,实力进展得飞快,可是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他远远不如顾瑾炎。
顾瑾炎萎靡得笑了笑:“我知晓我手底下那群不听话的昆仑黑货们性子倔,分批去找吴婴了,本少若是不死,他们就不会停下来,短短几日,怕是死了不少人,如今信笺等到了,虽不是本少的想要的结果,但也没必要再让那群黑货们继续送命了。”
话语之中有着明显的死意,顾瑾炎那张英俊的、嚣张的面容之上,布上了阴死的魔息。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云长空眼睛大睁之下,终是渐渐没了生息。
云长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耳听到顾瑾炎去在意九州大陆上最卑贱的昆仑奴生死。
他更没有想到,顾瑾炎这几日的苦撑,只为等到那封信笺。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骂一声:“妈的,老子才不要为你这样的纨绔哭!”
……
……
(s:感谢“北北写得真棒”的巨额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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