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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入中原:声音(1 / 1)

断楼和完颜翎听他如此讲话,皆是愠怒。黄河长江之间的汉人素来自认为天下中心,将四方民族都视为蛮夷狄戎,自周代便有之。女真人自唐代黑水靺鞨起,便一直居住在关外,按照《礼记》说法乃是“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的北狄,尽管至今已过千余年,这般印象却从未变过。近年来大金入主中原,也以华夏正统自论,称呼宋人为“南蛮”,宋人则称呼金人为“鞑子”,都是蔑称。

完颜翎和断楼从军中来,虽然不至于甲胄戎装,到底穿得也是女真的便装,与这庄中众人显得格格不入。断楼呵呵冷笑道:“我是鞑子不假,可也知道做人的礼数,我二人初来乍到,又与各位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相待?”

钱百虎颇为不屑,鼻子里出气道:“礼数?金军占我河山、掠我人民,算得上是无恶不作,现在却假惺惺的在这里谈什么礼数,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这话倒是噎了二人一下,喉咙动两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完颜翎亲眼见过金兵在建康城中大肆掠夺,想必在其他地方行径也是如此,倒有些羞愧。断楼咽两口唾沫,强撑道:“大宋皇帝无道,贪官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气数早就尽了,不然,又哪里来的梁山泊和方腊?我大金只不过是顺天行事而已,又有什么错?”他这两句故意提高音量,实则心虚得很,因此气势反而弱了三分。

钱百虎哼一声道:“小畜生还挺会强词夺理,皇帝老儿当得再不好,那也是大宋的家事,我们自会处理,哪里轮得到你们外人插手?”断楼自知理亏,不欲多言,举剑道:“少废话,动手吧,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钱百虎哈哈大笑,对众人道:“你看这鞑子,说不过人,就要打架,果然和他们就不能讲理。”指头一拨,把左手的那柄判官笔调转个头戳在桌子上,道:“今天是我生辰,爷爷心情好,就打你们个心服口服。我让你们一只手,你们怎么样都可以。”

说着,松开了左手,那支判官笔却没有倒下,竟是稳稳地立在了桌上。断楼仔细一看,原来那笔尾已经深深插入桌板中,可他刚才却没有听见半点声响,心中一紧道:“这汉子看着其貌不扬,却能随手入木三分,内功必然不弱,我得小心应对了。”低声对完颜翎道:“翎儿,你先闪开,我用墨玄剑法试试他的高低。”完颜翎点点头道:“小心!”收了剑退到一旁,仰起脸对一个高个大汉道:“唉,你,腾个地方,我要坐着!”

那大汉低头,看见完颜翎那双大眼睛,呆呆一愣,不知怎的就让开了。完颜翎一笑道:“谢啦,你脾气还挺好的。”盈盈坐下。那大汉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钱百虎看见骂道:“没出息的样子!”掂一掂右手的判官笔,指着断楼道:“小子,我这判官笔从来不杀无名之人,你叫什么?”

断楼撇了佩剑,从背后拿出墨玄剑道:“要问我叫什么,先过个十招再说。”他这是从沙吞风那里学来的,虽然心里没底,也要故意逞能。钱百虎看见他拿出一柄漆黑的长剑,只轻轻一挥便呜呜作响,知道不是俗器,便道:“小子兵刃倒是不凡,就是说话狂了些!”断楼笑道:“你这兵刃才是不凡,奇形怪状是个四不像。”

他这样说倒也不是胡乱是判官笔,可式样却更像笔挝,长约两尺,杯口粗的铁柄,柄端安一大拳,拳握一笔,看起来颇有些重量。钱百虎并不理睬,背过左手下盘一沉道:“小子,这是第一招了!”

说着手里一挺,平平突来。这笔挝两边尖锐,顶头却是钝的,这一来路钝锤顶着风,竟可听见刺拉拉破空之声。断楼默念剑诀,想用“粘”字诀试一下钱百虎的力道,可手都还没拿稳,便听当得一声,剑刃一歪,什么都没拦住,那判官笔对着自己胸口刺来。断楼心下惊动,连忙腰腿一沉,仰面躲过,那判官笔也急急刹住,停在贴着心窝三寸远的地方,随即收了回去。断楼心想:“这人倒是手下留情,他刚才要是顺势往下一砸,我的性命只怕已经不在了。”

这一招极为凶险,完颜翎自然也看出来了,知道断楼不是他的对手,正要起身欲相助,忽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道:“没事的,再看看。”

完颜翎大感诧异,四下张望却无人开口。再看看段楼,他也瞧出了自己的担心,对自己轻轻一笑,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下,想是刚才的话是断楼说的,不过因为交手之中,声音有所变化而已。

钱百虎看断楼能躲过自己这一下,到有点另眼相看,叫道:“小心,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了!”饶是这样他有了点准备,钱百虎的劈削砍三连出手,仍是差点就中了招,直撞得他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痛。

不过这几下,断楼也看出来了,这钱百虎的招式实际上并没什么古怪,不过是劈砍扫锤刺的平常手段,只是出手极快又很猛,才让他落了下风。

这样一想,倒是清玉剑对付他更合适一些,口中叫道:“等一下!我拿错了兵器,让我换一下!”其实若真是生死对阵,谁容他换兵刃,这是他看出钱百虎光明磊落,绝不肯占他换手的便宜,才敢这样说话。

钱百虎果然停了手,道:“你快换吧!”断楼道:“谢了。”刷得一下拔出背后清玉剑,也学着钱百虎道:“小心了!”摆个云手架势飞身而起,挺剑向着钱百虎刺来。

钱百虎暗暗好笑,但见他换了剑之后身法轻盈,出手也变得飘逸灵动,倒也不大意,甩开判官笔迎着剑刃便撞了上去,却见断楼手腕一抖,那清玉剑在空中划出三道银弧,拐来拐去地缠住了判官笔。钱百虎心道:“原来是把软剑,这臭小子倒是聪明,这样一来就能缓冲掉我大半的劲道了,我何不再看看他的套路?”

这样想着,手里停也不停,顺着方向一路刺了下去。断楼不提防他不按常规还手,顿时有点慌乱,心想这清玉剑法的“枯藤缠树”暗含九种变化,扯住兵器之后,任对方上挑、后拉。下压亦或是四周甩动,他总有后手可以应对,唯独这向前刺一招却从未见过。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清玉剑因着判官笔向前的劲道,没了着力之处,便松松垮垮地散开了。断楼无奈,只得运上轻功身法,脚下一点,踏着判官笔的鼻尖躲了过去。

断楼虽说武学天赋非常,但实远远未达一流境地。这套剑法对付一般打手绰绰有余,面对钱百虎这样的高手自然是不够看。见他仓促躲过,钱百虎笑道:“臭小子身法倒是不错,就是花架子太多了,净是些没用的虚招子,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快!”说着手里判官笔兜一个大圈,使出天罗地网的架势,断楼只觉头顶一阵风压来,直刮得头皮生疼,连忙低头落下,却又是面前、后背、小腹各处灰影晃动,衣服破了好几处。没办法,只能再用起醉鹤拳、飞蛇腿——这原本是冷画山教他来借力打力的武功,现在却频频用来躲闪保命,心里当真又急又气,只骂自己没本事。

钱百虎见打他不着,略感奇异,手里判官笔逼得更紧了。断楼见这人力气似乎不如沙吞风,可是手下动作却迅猛无比,旁边人只听得霹雳般破空声不断,却连那判官笔的影子都看不见。断楼所练的清玉剑已经是极其重视速度,再加上能感受气息流动的醉鹤拳,竟然仍是招招慢了他半节,不一会儿,身上已是衣衫破烂,有几处也渗出了鲜血。

再看钱百虎,却彷如游戏一般,自始至终脚下连动也没有动过,可一柄短短的判官笔硬生生将断楼笼在方丈之间,出也出不得,笑道:“哈哈,十招了,十五招了,二十招了!该告诉我你们俩的名字了吧?”

断楼气喘吁吁,哪里顾得上说话,完颜翎在一旁却早已看得焦急,叫道:“别急,我来帮你!”拿起长剑奋力上前,钱百虎笑道:“就凭你也想插一脚?”背在后面的左手闪电般掣出,完颜翎刚走上不过四五步,肩膀上“秉风穴”啪地一下便被点中,顿时手脚僵硬,动也不能动了,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钱百虎这一手看似随意,实则心中已经有所忌惮。他虽然现在能稳占上风,到底也不是轻松压制,又不识得他这诡异的身法。心想这臭小子武功已然不弱,这女娃娃就算不及他,一旦联手也是难缠,索性先下手为强,一个一个地解决。

断楼暗暗叫苦,只能全力以赴。钱百虎既然腾出了手,也就不再背回去了。他虽说弃了一支兵器,可是手里并不松懈,只见他左臂翻动,时而沉肩坠肘,时而飘忽扇动,四面八方都是拳影,招招都对着周身大穴。他对付这一只判官笔还有所不及,这只手更是无暇顾及,不一会儿便中了数招,肩上、胸口都是挨了好几拳,隐隐作痛,好在钱百虎并未下杀手,否则此时性命多半已经不在了。

两人拆了三十多招之后,钱百虎趁着断楼的攻势将手轻轻一抓,一下子就捏住了他右手的合谷穴,拇指一用力,断楼身上登时软了。钱百虎笑道:“废了你一半武功,饶你去吧。”

说着,小臂一用力,正要扭断他的手腕,突然感觉断楼手中一股真气涌动,不甚猛烈却是极为迅速,好像是随着血液在经脉中兜转一般,心中一惊,松开手掌将断楼推开,厉声问道:“你怎么会这套功夫?你师父是谁?”

断楼被他这一拉又一推,踉跄着退了几步,喘口气道:“我没有师父,这套功夫是我娘教给我的……”他虽然当着冷画山的面叫他师父,到底冷画山从没承认过,因此他除了对完颜翎之外,倒也不轻易说这层关系。他方才杀得手忙脚乱,哪里知道钱百虎是感受到了他的内功,还道是问的他的剑法,故而如此作答。

钱百虎勃然大怒,喝道:“好哇好哇,既然没有师父,那就必定是你娘偷学的了。我本来只想给你个教训就完事,可你竟敢偷师我家内功绝学,看来非杀了你不可了!”也不顾什么“让一只手”的话,拔起桌子上那支判官笔,双管齐下刺来。此番与方才大为不同,初时钱百虎爱惜他年纪轻轻武艺不错,只出了七八分的里,现在却招招都是死手,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断楼也来不及解释了,只得挺剑抵挡。他原本就左支右绌,现在钱百虎用了全力更是招架不住,完颜翎又没法上来帮忙。心下绝望,暗道:“完了,今日怕是要命绝于此了。”

正要放弃之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别慌,拨云见月,改左右为上挑下劈。”

这声音温和亲切,断楼一个激灵,手腕一沉一扬,清玉剑一阵起伏,铮地一声点在判官笔中间。钱百虎微微一愣,断楼又陡然向下一劈,将另一支判官笔也打开了。

这一手出乎钱百虎的意料,只当他终于拿出了真本事。断楼却四下看看,不知是何人说话,叫道:“何方高人相助?”钱百虎骂道:“臭小子,鬼叫什么?”

断楼奇道:“你刚才没听见有人说话吗?”钱百虎道:“什么说话?是你马上要去跟黑白无常说话了,再看招!”左手突刺,右手横扫,合身扑来。断楼刚要抵挡,却又听得一声道:“下竖剑!”他也不及细想,依言照做,竟顺势卡在了判官笔的中间,只是一阵激荡抖动,钱百虎反而被震了回去。

钱百虎又惊又恼,喝道:“臭小子,这还算有点本事!”哐当一声将两支笔合在一起,照着天灵盖劈来。那声音又道:“低头!”断楼仍不知道是谁,但方才这声音连帮自己两次,想必此时也不会害人,便依言而行,刚刚低下头,只感觉脑后似乎吹起一阵轻风,一股细细的劲道贴着耳根飞过,当得一声撞在钱百虎右手的判官笔上。震得钱百虎右臂一阵酸麻,险些兵器要撒了手。他还道是断楼用了什么暗器,便骂道:“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

他已经动怒,猛地提一口气,双臂高举,两只判官笔交叉着劈下,那声音又道:“快趴下!”断楼已经是把性命都托付出去了,连忙俯身。只听得又是噗噗两声响,钱百虎手里那两柄判官笔竟然拿捏不住,一下子脱手飞了出去,直直撞在两丈远处的墙上,震得屋顶瓦片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面也给砸了两个深深的凹印。

这骤然突变,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钱百虎丢了兵器,害怕断楼再出什么手法,连忙跳开道:“臭小子,你使得什么妖法?”

断楼自己还摸不着头脑,当然答不上来,只是连忙来到完颜翎身边,解开穴道,扶她坐在椅子上推拿筋骨,答道:“我没有使什么妖法,就是有一个声音跟我说话,我只是照着他的话做。”

钱百虎自然不信,走到墙边看了看,又伸手摸索了了一会儿,发现有两根细细的银针插在墙上,没入半寸有余,刚才自己的兵器多半就是被这两根针打掉的。心中十分诧异,拔出一看,脸色却逐渐阴沉了起来。

断楼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正要开口,钱百虎抬头道:“行了,饶了你们性命,快滚吧!”

二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死里逃生已是万幸,也不再多问,断楼拱手道:“多谢钱庄主,断楼我日后再来讨教。”也算通报了姓名,扶着完颜翎出了门。他虽然受了些伤,但轻功还在,踏着水面消失在芦花丛中了。

钱百虎看着二人的身影,冷眼道:“点水蜉,果然如此。”随即高声叫道:“少庄主既然来了,又何必在一旁躲着呢?”

半空中传来两声清扬的鹤唳,伴着一个声音问道:“大师兄,别来无恙吗?”

钱百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俊秀的白衣公子,衣带飘飘,随着两只白鹤翩然落下,站在庭院中,对着他深深做了一揖。

若是断楼还在此,只怕是要激动得叫出来,此人正是冷画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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