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与兴王也是察觉到,苍正帝眼神的变化,却想不明白,岔子究竟出在哪里。
此时的沈贵妃与兴王二人,全副注意力都在苍正帝身上,一时间没有想到,是刚刚恒卓渊那一番举动,提醒了苍正帝,这才让苍正帝想到了兴王身上,瞬间改变了态度。
随后,苍正帝眼神阴沉的问:“那么他呢?封王这么多年的他,也没有能力吗?”
苍正帝看着的是兴王,问的却是沈贵妃。
“父皇……”兴王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是,苍正帝如今肯给沈贵妃三分耐性,却不想听兴王说话。于是,苍正帝当即怒喝道:“住口!朕说过,朕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兴王一脸受伤的神情,一点一点的垂了头,垂下去的面庞上,却是怨恨之意十足!
而沈贵妃的身子微微一缩,依旧一脸柔顺的开口说道:“晖儿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兴王这个称号,是皇上钦定的;兴王府的宅址,是皇上选定的;就连兴王妃,也是皇上亲口下旨赐婚的。”
“贵妃的意思,是在怨怪朕?”苍正帝眼神幽暗的问。
沈贵妃也是一脸的受伤,她缓缓说道:“漫说臣妾不敢怨怪皇上,就是臣妾敢……臣妾也从未怪过皇上。皇上,晖儿平日里有多孝顺,您难道不知吗?举凡得到什么好东西,不是送到您这里来,就是送到太后的宫殿里去,再不然就是送臣妾那里。就连吃到什么美食,都不忘送到宫里来!”
“皇上啊……您是真龙天子,可您也是父亲啊!您好好看看,这样的晖儿,怎么会做那样大逆不道之事?又有什么余力去做?”沈贵妃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呐喊一般的意味。
苍正帝见状,眼神幽幽的落在兴王身上。
好半晌之后,苍正帝才冷笑一声,道:“他没有余力?贵妃,那你可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啊。”
闻言,兴王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他察觉到苍正帝话里有话,难道……
就在此时,有黑袍人出现在御书房,在苍正帝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继而退了下去。
“晖儿,九里庄是怎么回事?”苍正帝忽然问道。
“父皇?”兴王的心一直下沉,面上却是做出一副迷茫的模样。
“朕想听句实话。”
然后,在兴王还没开口之前,苍正帝微微一抬手,又道:“这是朕给你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听明白了吗?”
“父皇,儿臣听明白了。”兴王面带哀戚的点头,心绪却是如疾风骤雨般起伏不定。
苍正帝的意思,兴王明白。
苍正帝是在说,只要他说了实话,即便有什么事,苍正帝也会从轻发落。但若是不说实话,让苍正帝查出来,那等待他的将是狂风暴雨的严惩!
可是……
兴王不敢确定,他一旦真的说了实话,苍正帝会不会更加震怒,从而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
就在兴王遮掩的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兴王忽然就想起来,刚刚出现过的那个黑袍人。
那个黑袍人,应当是隶属于黑衣卫的。
他在苍正帝耳边,禀道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会不会和九里庄有关?否则,苍正帝为何会在他退下之后,忽然再次提起了九里庄?
难道……
兴王心下一惊,出口的话语,就硬生生的发生了转变:“回父皇的话,九里庄……的确是儿臣的。”
这句话一出,兴王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旁沈贵妃的呼吸,立即就是一个停顿。而上首的苍正帝,气息却是平稳了稍许。
“噢?九里庄是你的?是你用来做什么的啊?”苍正帝缓缓的问道。
兴王一咬牙,叩首道:“儿臣暗中招募了一些勇士,将他们养在了九里庄。”
“晖儿,你在胡说什么?”沈贵妃忍不住轻斥一声。
就算身为后宫妃嫔,沈贵妃也明白,私下里蓄养兵勇,究竟意味着什么。晖儿怎么敢把这样的罪名认下来!
“母妃,儿子没有胡说!”兴王神情激动的低声喊道:“儿子身为父皇的儿子,身为恒朝的兴王,怎能不想着为父皇分忧,替百姓着想?看褚风国一直对我们恒朝虎视眈眈;昔山关的耻辱尚未洗雪,漠国是何等的嚣张?儿子心中如何能不急!”
顿了顿,兴王稍微缓和了一些语气,再道:“儿子的俸禄不多,养不起太多的勇士。可是,儿子多养五百勇士,待战时边关就可以多五百精兵;儿子多养一千,就能多杀敌人一千,乃至两千、三千!只要能为父皇减少一点烦忧,只要能多护佑一些百姓,儿子被误解,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话,兴王是冲着沈贵妃喊的,却是说给苍正帝听的。
不错。
兴王直接干脆的承认了,他在九里庄蓄养精兵一事。因为他揣测,刚刚那名黑衣卫,所禀报的事情,就是关于九里庄的。文学大小说
既然,苍正帝已然将这件事查清楚了,他再狡辩的话,恐怕换来的只会是苍正帝的龙庭之怒。
只不过,兴王即便是承认了,也为自己的蓄养精兵,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说的很清楚,他的确是养了一些人,但是却不是私自蓄养精兵,而是为苍正帝分忧、为百姓着想,为的是边关起战事时,可以增添恒朝的战力。
如此一来,就可以将苍正帝的怒火,降到最低值。
而果不其然,随后苍正帝的言行表明,兴王赌对了!
苍正帝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往后靠了一下,说道:“你肯说实话,朕心甚慰。”
须臾,苍正帝缓缓说道:“晖儿,有些事不是你这个身份可以做的;有些事情,也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这一点,以前父皇没有教给你,是父皇的疏漏。但是,今日父皇教给你了,如果日后你再犯,就不要怪父皇无情。懂吗?”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儿臣谢父皇教诲。”兴王做感激涕零状。
一旁,云湘滢微微挑眉,看向了恒卓渊,虽未出声,但是其眉眼间的疑问,却表达的很是清楚。
她是在问:私自蓄养精兵,无异于有谋反之心,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轻轻放过了?
恒卓渊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示意怎么可能?你且看着就是。
沈贵妃做为苍正帝的枕边人二十几年,都没能真正的了解苍正帝的脾气,遑论兴王?
那边的沈贵妃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
心情一松弛下来,沈贵妃就感觉到,双膝处传了阵阵的疼痛,还夹杂着丝丝冰冷,令她难过的微微皱了眉。
有多少年,她没有如此跪过了?
只是,苍正帝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他们只能继续跪在地上。
苍正帝似乎在等什么。
而沈贵妃也在此时,忽然想了起来,先前苍正帝曾经下令,命苏文石搜查整座倾兰宫。她瞬间明白过来,苍正帝在等苏文石搜查的结果!
沈贵妃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情况不明,她恐怕是多说多错,不说才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甲胄碰撞的声音。不多时,苏文石就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倾兰宫搜查完毕。共捉拿犯禁内侍四名,犯禁宫女八名,在吴……”苏文石一板一眼的禀报道。
苍正帝微一摆手,阻止了苏文石继续说下去:“朕不想听这些。”
苏文石迟疑了一下,居然说:“微臣不知皇上,想要听什么。微臣只是据实已报。”
如此的耿直,差点把苍正帝给气笑了。
苍正帝在椅子上,微微直了直身子,指了苏文石骂道:“你啊你,就是个死脑筋!不知道欺下也就罢了,就连媚上也做不到。你就不能学学旁人,说几句好话哄哄朕?做臣子的,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够了!”
苍正帝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而苏文石却似乎没有听出来,还一副较真的模样,说道:“皇上所说,微臣做不到,微臣绝不会糊弄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这下子,是真的把苍正帝给气笑了。
他继续指着苏文石,笑道:“你们看看,苏爱卿名为石,还真就跟块实心的石头似的。也只有苏爱卿这样的人,朕才会放心啊。”
说到这里,苍正帝的话锋忽地一转,有些疲累的说:“苏爱卿,继续你刚才没有说完的事。”
沈贵妃与兴王二人,心中均是一跳,不祥的预感,同时包围了他们二人。
苏文石便继续禀道:“微臣在吴嬷嬷的房间内,搜到了一个扎满长针的人偶,其上写了一人的生辰八字。”
闻言,沈贵妃霍然抬头,急声否认道:“不可能!吴嬷嬷不可能做什么人偶……”
但凡与人偶牵扯到一起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尤其是在皇宫中!
“人偶?”苍正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理也没有理沈贵妃,只问苏文石:“写的是何人的生辰八字?”
苏文石也没有理会沈贵妃的意思,只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微臣不知,还请皇上过目。”
苍正帝点了头,立即有内侍,将一个盖着布巾的人偶,呈到了苍正帝面前去。
苍正帝掀开那布巾,目光顿时就是狠狠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