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恒卓渊离开后,云湘滢便以要休息为名,遣退了方嬷嬷等人。
方嬷嬷不疑有他,念叨着要去厨房,给云湘滢炖补汤来就离开了,念柳则是守在了门外。
云湘滢看着恒卓渊离开的方向,伸手戳了戳,睡得香甜的安哥儿,轻声说道:“安哥儿,你说你爹爹,究竟有多少事,在瞒着我们啊?”
小安哥儿自然不可能回答云湘滢,只见他小小的眉毛,轻轻的动了动,眉心似皱非皱。
云湘滢心中一软,用手指轻柔的抚了抚,小安哥儿的面颊。
虽然,云湘滢整日里,都是待在房间里,无论什么事情,恒卓渊都已经帮她处理好,根本无需她操心。
但是,这不代表着,她什么也察觉不到。
刚刚恒卓渊说,是苍正帝召他进宫为太后侍疾,可能会有几天时间不得出宫。
可是,云湘滢却直觉的认为,事情的真相,应该并非如此。
恒卓渊有多喜欢安哥儿,云湘滢心知肚明;而恒卓渊的手段有多厉害,云湘滢就算不能尽知,却也了解颇深。
如果恒卓渊不想陷身宫中,即便是“孝”字当头,他一样有办法,从宫里脱身回来,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冷……”云湘滢微微扬声,刚准备唤冷玉,却忽然想起,冷玉还在养伤。于是,她改口唤了念柳。
“王妃,您是睡不着吗?奴婢陪您说说话?”念柳轻声问着,生怕吵醒了安哥儿。
云湘滢摇摇头,说:“念柳,你去寻清寒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他。”
念柳微微诧异,却还是应道:“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稍后,念柳就寻了清寒来。
清寒远远的站着,给云湘滢施了礼,目光只敢盯着地面,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冒犯了云湘滢。
其实,漫说他所处的位置,尚在卧房外,而且床前还隔了屏风,即便他抬头,也什么都看不到。
云湘滢说道:“清寒,本王妃叫你前来,是有几句话叮嘱于你。你随殿下出去做事,要替殿下多加留心,万不可让殿下,中了旁人的阴谋诡计,可懂?”
云湘滢没有提进宫、侍疾这几个字。
而清寒恭声回答道:“王妃,属下明白王妃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清寒才继续说道:“属下不敢欺瞒王妃,此次殿下进宫,属下并不随行。”
闻言,云湘滢微微蹙眉:“你不随行,那是何人跟随在殿下身边?”
“应是紫良等人。”清寒回答,继而补充道:“王妃,殿下是担心,他不在王府,苍正帝会对王妃与小公子不利。而王府侍卫,属下调遣起来,比其他人方便一些,这才让属下留守王府。”
云湘滢虽是无奈,认为恒卓渊有些太过小心了,却也情知此一时彼一时。
以前的她,可以做为镇守王府的“将领”,而此时她的战斗力,连一个小兵都不如。
何况,还有一个小安哥儿。
恒卓渊小心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
又说了几句话,清寒的回答滴水不漏,云湘滢未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放清寒离开。
念柳见云湘滢似乎忧心忡忡,不由得劝道:“王妃,殿下的本事,您是知道的。就算是为了王妃您,殿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再说,还有小公子呢,殿下不知有多惦记小公子。”
云湘滢微微点头,之后又是缓缓摇头。
“念柳,你去打听一下,之前清寒求见殿下,究竟所为何事,殿下当真是进宫了吗?”
“王妃这是……”念柳不解。
王妃虽然与殿下伉俪情深,但是王妃处事,一向极为有分寸,殿下的事情,王妃更是甚少探听。
此时却……
云湘滢不语,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念柳一眼。
念柳恍然回神,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只是,念柳终是无功而返。
她得到的消息,就是太后病重、昏迷不醒,太后身边的内侍总管秦风,来王府请走了恒卓渊。
念柳多翻劝慰,又有恒卓渊第二日,派人送回的平安字条,云湘滢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云湘滢却不知,外面却是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恒卓渊一身素衣,紧紧盯着跪在下首之人,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下首之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跪在地上,甚至开始瑟瑟发抖。原因无他,实在是恒卓渊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
要是清寒在这里,一定会催促此人,尽快把话说明白,无需犹豫。
因为清寒明白,即便恒卓渊气势再惊人,他也不会迁怒自己的属下。
可惜,此时清寒不在此处,无人能提醒此人。
而灰林倒是站在一旁,只是他神情有些恍惚的,陷入了回忆当中。
恒卓渊此次前来桃影庵,有如被押解的囚犯一般,被数十双眼睛盯着不说。到了桃影庵山下,禁卫军便以为太后祈福,要诚心诚意为由,意图让恒卓渊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上桃影庵!
不过,恒卓渊事先拉了秦风同行,就是早有预料,苍正帝恐怕会有什么阴损计谋。
恒卓渊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那么几句话,就成功的让秦风明白到,要想让恒卓渊叩拜上山,那就先丢了自己的这一条性命再说。
秦风终究是惜命,也或许是意识到,这么做除却让恒卓渊,多遭一些罪,受一些折辱之外,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总之,秦风把叩拜的话,又给收了回去。
等到了桃影庵之后,秦风就一副谦恭的模样,退到了后面去。
秦风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阴毒的笑意。
敲开桃影庵的大门,璟王就会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尼姑。
尼姑们会给尊贵的璟王殿下,让出整座桃影庵。
只是,用不了多久,璟王为了一己之私,鸠占鹊巢不说,还大肆驱赶尼姑,视人命如草芥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陵安城!
届时,无论璟王是什么,等待他的只有身败名裂!
这是太后昨日夜里,“突发急病”之前,就派人来安排好的。
可是,秦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庵门打开,只有一个穿了一身,灰扑扑素衣的尼姑迎了出来。
不,尼姑只有一个,可是这老尼姑身后,还有不少前来进香的百姓。
百姓们好奇的望着他们。
当时,秦风那种难以置信到,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模样,让暗中跟着的灰林,差点笑出声来。
而秦风反应过来之后,就要抢先开口,想要营造出一种,璟王仗势欺人的架势。
只是,秦风的嘴刚张开,只觉得背心处一痛,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急的秦风,给禁卫军中一人,连连打眼色。
那人便跨前一步,一抽腰间的佩刀,大喝道:“尔等贱民,见了璟王殿下,还不速速跪下!”
只是,不等他的喝声落下,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放肆”,紧接着他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恒卓渊并不看他,只与那老尼姑说道:“惊扰庵堂清净,实属本王失礼。只是,本王奉了皇上的旨意,要在此处为太后祈福,还望师太见谅。”
不管禁卫军如凶神恶煞,还是报出恒卓渊身份,那尼姑都神情淡然。
她缓缓看了一眼恒卓渊,眸中似乎有什么掠过,继而她开口说道:“殿下此来,是为太后娘娘祈福,实乃孝心可嘉,相信菩萨会明白的,自不会怪罪殿下。”
随后,那老尼姑伸手指了一处地方,道:“那边所有的房间,殿下尽管使用。贫尼也会尽快安排,信男信女们离开桃影庵,殿下无需顾忌。”
“如此,多谢师太。”恒卓渊致谢。
那尼姑淡淡一笑,带着百姓飘然而去。
秦风知道,事情似乎正在往,脱离他的掌控的方向发展。
此番,非但不会让恒卓渊身败名裂,恐怕还会经由百姓之口,传出璟王孝顺,不顾王妃刚刚产子,就亲上庵堂,为太后祈福的美名!
不行,不能让璟王如此好事占尽!
秦风暗暗想着办法。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来呢,就有禁卫军前来禀报,璟王要求他,尽快沐浴熏香,以便为太后跪经祈福。
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秦风也不可能退缩,只得按照恒卓渊的要求沐浴熏香。
然后,秦风到了庵堂,就见恒卓渊已然跪在蒲团上了。
恒卓渊抬眸看了秦风一眼,眼神有那么一点点怪异,后开口说道:“秦公公,你来晚了。莫非不想为太后跪经祈福?”
这句话,吓了秦风一跳,连忙说道:“老奴岂敢!老奴能与璟王殿下一起,为太后娘娘跪经祈福,是天大的福分!老奴只是怕自己的身份,实在太过卑贱,怕污了菩萨的眼……”
“身份卑贱,污了菩萨的眼?”恒卓渊微微勾唇,“秦公公,若是如你这等,在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都能称得上是身份卑贱的话,那那些前来上香,未曾得见太后一面的百姓,又算什么?还是说,秦公公没有为太后祈福的诚心?”
秦风直接跪了:“殿下误会老奴了。老奴自是诚心想为太后娘娘祈福的!”
恒卓渊点了点头,道:“你想就好。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
闻言,秦风困惑抬眼,什么他说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