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北风夹杂着砂砾般的雪花呼啸着。
几头老牛用粗糙的蹄子踏开地上的积雪,啃噬着雪层下的草根。
只是,随着积雪越来越厚,连这样的经年老牛都寻不到草料了。
今年的草原冬季,比往年早了一个月。
老牧民们都知道,这将是一个格外难熬的冬天……
距离上谷郡二百里外的汗王金帐内,上百名草原各部头人齐聚,但和往年头人大会不同,今年的各部头人不再吵闹,都毕恭毕敬的躬身候着,再桀骜的虎狼之辈,此刻都如同温顺的绵羊一般。
圣萨满忽查尔坐在帐内左上座,声音不疾不徐道:“布散在中原的眼线,还有想要投靠汗王的中原世家都传来消息,齐、楚、秦三国大战已经爆发,十分惨烈。而想要投靠汗王的中原世家,在上谷为汗王准备了三十万斛的粮米作为贺礼。草原上的勇士虽然吃不惯粮米,但今年冬雪来的太早也太突然,牛羊冻死了很多,草原上的牧民从来都不吃死牛死羊,用粮米来裹腹,总能度过这一关。”
图门汗闻言,叹息一声,道:“虽然朕不愿见刀兵之事,因为每一回起刀兵,总有子民们伤亡,让帐子的额吉失去儿子,让呼科特们失去阿爸。但是,这几年草原上年年大旱,冬天又早早的下起白毛雪,好多好多的牧民冻饿而死,朕是你们的汗王,实在汗颜。所以,不得以,只能带着你们去南边温暖的地方,为子民们挣一条活路。若能将南边温暖的土地变成咱们的草场,那么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子民因为冻饿而死了。”
“大汗英明!”
“大汗仁慈!”
“打下南朝,让大汗做全天下的天可汗!”
百余名头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此刻一个个嗷嗷叫起来。
不过眼见圣萨满忽查尔要开口,又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忽查尔淡淡道:“此次南征,先征齐国。上谷有人内应,破开上谷,往南则一马平川。但是,诸部不许贪恋财物,不许折磨女人,不许抢夺奴隶。破开上谷,即刻东行,沿途若无大军阻拦,则马不停蹄,若有大军阻拦,则将其击溃即可。三十万铁骑,要在一月之内,奔袭临淄。齐国大军和稷下学宫的高手大都在青州和江北,草原勇士要用最快的速度,覆灭齐国国都。”
只要覆灭了齐国国都临淄,最好再将齐皇和齐国皇族斩尽杀绝,那么稷下学宫夫子的圣道必然崩解。
忽查尔翻阅过无数萨满殿先贤留下来的书籍,哪怕只言片语,都被他反复推敲过。
让他断定,当然草原双圣之所以事败,是因为没有及时毁掉齐国和秦国的国都还有皇族,黑冰台和稷下学宫的圣人带着两朝皇族逃到了楚国,才使得他们的圣道未崩,最后方有了三大圣人用卑鄙的阴谋诡计围杀了草原双圣。
尽管至今还不知道中原三圣是如何围杀的草原双圣,但忽查尔推断,应该是草原双圣大意了,太过骄傲,终导致身陨灭亡。
否则,就算双圣难敌中原三圣,也该能从容退去才是。
对于先贤血的教训,忽查尔深刻牢记,打定主意,此次绝不会大意自满,绝不会与超过一个中原武圣碰面。
这一次,虽然没有草原双圣,但只他一人,也要为草原打下一片远迈先祖的天下。
“三日之后,挥师南下,饮马临淄!”
……
距离金帐五里之外的一座帐子内,方智拥着赤果果的宝勒尔,两人都有些气喘,方智轻声道:“宝勒尔,你有没有和你爹说我的事?”
宝勒尔闻言,撇了撇嘴,道:“我现在有些害怕见阿爸,他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也就额母还能和他说几句话,我和哥哥们看他一眼都害怕……”见方智面色一变,宝勒尔忙又道:“不过我和额母说了,你和你的伙伴想要回山寨过年,我也想看额格其,额母已经同意了!”
方智闻言一怔,道:“你也去?”
宝勒尔登时不高兴了,一下坐起来,露出一身羊脂玉般的白,恼火道:“你不想带我回家?”
方智忙用毯子将宝勒尔包裹起来,虽然宝勒尔和他一样,都是一脸小麻子,但至少身段儿还不错,而且白的惊人,聊以慰藉吧……
他温柔道:“我怎么会不想带你回家?你放心,你毕竟是圣萨满的女儿,我爹再难接受,也只有接受的份儿,更不用说你还和大当家情同姊妹,有大当家在,也没人敢刁难你。”
宝勒尔闻言高兴道:“就是,我额格其在,谁敢说我的坏话,我打死他!”顿了顿又在方智淡淡的眼神注视下,心虚道:“我不是说你爹……哎呀好了好了,你放心就是,额格其也不喜欢我打人,我怎么会打人?”
方智缓缓点头,道:“如此就好,所以说,我并不是不想带你回家。可是,这次归程,我们几兄弟一定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这一路上将会格外辛苦……”
“不必多说了!”
宝勒尔面色坚定道:“我虽然是圣萨满的女儿,可也是草原上长大的女人。草原上的女人再不像你们中原女子那样娇弱,我既然要嫁给你,那么别说下雪赶路,就算你要我和你一起上战场打仗杀人,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方智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好,等你从额母那里取得令牌,咱们就一起回家!”
说罢,猛然将宝勒尔压倒在床,帐子内悬着一个鸟笼,随着鸟笼的轻轻摇晃,没一会儿又响起了百灵鸟的叫声……
……
青云寨,墨竹院。
坐在听雨轩下,看着周遭小溪上已经结上了层晶莹剔透的薄冰,林宁面色严肃的对小九娘和宁南南道:“这个谜非常难猜,你们谁要猜对了,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所以一定要想明白了再回答,明白了吗?”
小九娘和宁南南一起点点头,又忍不住想笑,不过看着林宁的表情,都坚强的忍住了。
就听林宁道:“前儿晚上三叔驾车去看望刘婶婶,因为太高兴,所以没看到路上有一个坑。他那车一共有四个轮子,结果过坑时‘噔’一下掉了一个,问,还有几个轮子?”
“三个!”
扎着两个冲天髻的宁南南信誓旦旦道。
林宁问小九娘道:“小九儿,你呢?”
小九娘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儿后,小声试问道:“还有两个?”
林宁呵呵笑道:“这是为什么?”
宁南南则声音响亮道:“小九儿,你似不似傻了,只掉了一个轮子耶!”
小九娘不服气,道:“你没看过车轮吗?是一根木头穿两个轮子,一个掉了,另一个也会不稳,说不定也掉了!要是只掉了一个,姐夫干吗还问我们嘛?”
宁南南闻言,顿时觉得太有道理了,懊悔的不行,急道:“那我也答还有两个轮子!”
林宁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都错了,还有四个轮子!”
小九娘和宁南南都不服气,道:“刚刚分明说掉了一个!”
林宁大笑问九娘:“姐夫是怎么说的?”
小九娘聪明着呢,记得清清楚楚,道:“姐夫说,三叔前儿晚上驾车去找刘婶婶,因为可高兴了所以没看到路上有坑儿,结果四个轮子‘噔’掉了一个,还有几个?”
林宁笑的欢实,道:“是啊,灯掉了一个,和轮子又没关系,所以轮子还有四个啊。”
小九娘:“……”
宁南南:“……”
“和表哥拼了!”
“不许欺负姐夫!”
两小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见小九娘伸展双臂拦着自己,宁南南冲天鬏差点没发射出去,气道:“傻小九儿,表哥在戏耍我们,你还不让我报仇?”
小九娘哼了声,道:“姐夫是在同我们玩!”
宁南南差点仰倒,她难道不是在玩吗?
又不是真个动手!
正当她想说服小九娘和她一起同仇敌忾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冷哼声。
回头一看,却是山寨二当家方林站在外面。
一旁春姨在嗔怪林宁道:“竟瞎说,你三叔什么时候去找你刘婶婶了?”
不过回过头还是有些好奇,问方林道:“他三叔,你真……”
方林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骂道:“你听小宁瞎胡扯!我这半月来没白没黑的给他卖命,他倒好,还在背后造我的谣,我哪有时间去看桂花……”
言至此,见林宁嘴巴都快笑歪了,自知失言,羞恼的老脸涨红,要脱鞋去丢林宁。
林宁忙上前拦下,笑道:“玩笑话玩笑话,对了三叔,你寻我来可是有甚大事?”
方林借坡下驴,哼了声道:“你让人去天剑山看看老侯爷亡妻之墓,回来后我们请人照着天剑山的那个在剑冢那边建了个一模一样的,没日没夜的干,今天刚刚建好,给你说一声,看看啥时候去看看。还有一事,黑冰台的人派人来了,送了几个人头过来,说当初谋害老侯爷之事,都是连石生和莫云空的主意。如今连石生已死,莫云空不知所踪,他们把一些二人身边弟子和得用之人的人头送了来,还想求见老侯爷,我拿不准主意,大当家的说这些事都问你,我就过来问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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