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饭后阿淳避开了王麻子,将王氏偷偷拉到屋里说话。王氏问她:“之前说有办法了却是什么办法?”

阿淳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娘亲和那位来算卦的夫人还算投缘吧?她走的时候,她家相公来接她被我看见了。”

“哦?她相公也来了?”

“是啊,我看着她相公面熟,才想起前两天我去了刑部附近转悠着,想着或许能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听到爹的消息。有个小吏带着一群人押着一个犯人进了刑部,还穿着刑部的衣裳,我想那位夫人的相公一定也是刑部的人。我们可以通过她来打探消息啊。”阿淳说道。

“可是,我们与她萍水相逢,这个忙她也未必肯帮吧?”王氏说道。

宜王被酒毒死一事在京城不是小事,所以阿淳在百姓口中也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如今高老爷的案子还没有判决下来,一切还在审理当中。当今圣上痛失爱子,自然也相当重视此事。

晚上月明星稀,王麻子搬了把椅子躺着,一边喝着二锅头。阿淳走出来,故意说道:“不是要开坛做法么?眼下月色正好。”

王麻子喝得晕晕乎乎的,身上充斥着一股酒味,他说道:“你又要说我是骗子了吧?嘿,这你可就不懂了。那妇人为何信我?还不是因为自己有欲、望。人在世上,执着的东西太多了。钱财、功名、美色,人人趋之若鹜。她们信的也不是我,而是自己心头的盼。所以我只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她们若是放下了,我还能硬骗她们不成?”

这老痞子就爱说些故作高深的话,做些坑蒙拐骗的事。阿淳想着,心里的愧疚又少了几分。

第二日王麻子走时,特意交代那妇人若是来了,便叫她去清水巷找他。阿淳连连点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待那妇人来了,又只有阿淳和齐泽在家。阿淳客客气气的迎她进门,绝口不提让她去找王麻子的事。

妇人不禁问道:“姑娘,请问这王麻子师傅昨晚可开坛做法了?”

阿淳替她倒了茶,说道:“没有,他昨晚喝酒来着。”

妇人急了,说道:“他明明答应好了的。”

“嗨,你怎么信他的鬼话,要晓得这些算命先生哪个不是瞎掰的?他一会儿见了你肯定会跟你胡扯一通,说自己昨晚做法什么的,又知道了什么天机。夫人,我知道你是着急,但是你得知道求天不如靠己。要解决事情,首先得明白症结,而不是病急乱投医。”阿淳说了一大通。

妇人却生气了,说道:“我信我的,要你一个万事不懂的小姑娘来教训?王麻子若是没在家,我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他。”

“哎哎哎,夫人你别走啊。我说错了还不成?反正这会儿你也找不到他,不如坐下来听听我怎么说。你放心,我一个铜板也不收你的,就是同你聊聊。”

妇人犹疑的看了阿淳一眼,因为昨日在清水巷没找到王麻子,也不知道今日过去了能不能找到,倒不如坐在这里守株待兔强。她便坐了下来,阿淳坐在她的对面。

“夫人的相公是在刑部任职吧?”阿淳问道。

“你如何知道?”妇人惊奇的看着阿淳,问道。

阿淳说道:“算命之时,我也略懂一些。昨日我碰巧看见你家相公来接你。我见他眉目深邃,秀气的面庞中隐隐露着一丝凶悍之气,身后竟然有一只雄狮的幻影,这才推测你家相公必然是在六部之中的刑部。只有刑部中人才会有这等气息。并且看那雄狮,也知道你家相公将来必然前途无量。”知道妇人信这些,阿淳便对症下药。

妇人的面色果然缓和下来,凑近了身子,想要听得更仔细些,问道:“怎么说?雄狮姑娘是如何看到的?”

阿淳说:“每个人的气运不一样,身边的幻影也就不同。像是夫人,我能看到的便是一只兔子的幻影。我知道像夫人这样的人,性格必定是温和贤良的典范。夫人看我说得对吗?”

妇人把她的话琢磨一遍,越发觉得她说得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愿意相信她家相公前途无量这事儿。她有些信了,便说:“那姑娘说说,我家相公为何屡次不能升迁呢?”这次她把事情说的更详细了些,苦干九年时间,总有些机会升迁,但每次都是被别人抢先一步。而他现在还是个最底层的小头头。

阿淳听了却明白了缘由。她家相公是个老实耿直且忠诚的人,这样的人肯埋头苦干,却绝对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志去做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事,而现在官场上需要的却正是这些人情往来。

“夫人知道狮子的秉性么?”京城有些游走卖艺的人会拉着一头巨大无比的狮子在街上供人取乐。妇人曾经远远带着自家儿子看了一眼,那狮子威武高大,连打个呵欠也能让人害怕。

阿淳见妇人陷入了沉思,也不着急,拿来旁边的茶壶替她把茶杯斟满。齐泽从屋子里跑出来,咋咋呼呼的过来拉阿淳的手,说道:“柔羚,里面,里面。”他说不清楚,只是指着屋子。

阿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自己存放未做成的酒曲的屋子,拔腿便起来,跟着齐泽一起跑到那间屋子。看见瓮还好好的摆放着,打开盖子,里面的味道也没坏,这才松了口气。顺便责怪齐泽道:“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这个屋子怎么了?”

齐泽捂着嘴巴不说话,手指就指着地上。阿淳看见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居然是一只蟑螂。亏她把这件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要是有了蟑螂,以后说不定还会影响自己酿酒。她二话不说抄起旁边的扫帚狠狠打过去,蟑螂挣扎了两下果断不动了。阿淳叫齐泽伸出一只手来,齐泽听话的伸出手来,双眼惊恐的看着阿淳拿起死蟑螂放到了他的手掌心。他简直忍不住双手颤抖起来,“柔、柔羚,我、我害怕。”

“害怕就赶紧扔出去,好了,咱们快些出去吧。外面还有客人呢。”

齐泽跟在阿淳身后出来,走到台阶上狠狠一扔,那架势真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双手也扔出去了。他站立良久,最后身子慢慢的软下来,瘫倒在墙角边。

阿淳顺手指着软成一滩泥的齐泽对妇人说道:“看见没,他的身后也有一只幻影,是只胆小的老鼠。”又说道:“狮子的秉性就是傲气。被人捕获成为万物,但妇人你看它却从来不低头,面对那些观望它的人,它的神情充满了蔑视。夫人的相公的本性便是如此。官场需要圆融世故,而夫人的相公不肯低头,这就是为什么一直勤勤恳恳许多年,却不能够升迁的原因。”

妇人信了,阿淳便求她帮忙打听高老爷的消息。她同意了,打听消息并不需要做什么,对于她相公而言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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