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都是每日由婆子们备好的,阿淳也是好久没下过厨了,她习惯性的指挥着齐泽来打下手,齐泽自然是乖乖的去了。虽然这个人心智恢复过来了,可是做事情仍旧是笨手笨脚的。阿淳看着他笨拙的动作,都忍不住笑了,道:“齐泽,你怎么这么笨?”
“我这么笨,你会嫌弃我?”齐泽认真的问道,手上还在剥着蒜。
阿淳把锅里的东西炖着,咕噜咕噜作响,自己顺手接过来一半蒜头剥了起来。她说道:“不嫌弃,有时候真希望当初的日子过慢一点,大家都在我身边多好。”她叹息了一声。
齐泽低了头,说道:“没事,反正你爹娘就快要回来了。以后,怎么打算?”
阿淳想了想,说道:“之前我偷偷背着娘回了京城,不知道娘该有多生气。以后我还是回去吧,回到我们那个小镇上去。现在我也学了酿酒,可以帮着爹酿酒了。以前是觉得回去了也是一个人,与其寄人篱下,倒不如留在京城。”她顿了顿,看向了齐泽,继续说道:“毕竟,那个时候还有你在,我无形中也把你当做了一个依靠。但是现在不行了,很多个夜晚我都觉得自己一个人特别难熬,非常非常的想念我身边的这些人。”
“也包括我吗?”齐泽轻声问道。
“对,包括你。”阿淳起身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炖的东西,把柴禾抽了些出来,让火变小了些。
“我没法跟爹娘联系。明日我就修书给管家,到时候爹娘回去了通知我一声,到那时候我再启程。”
“嗯。”
齐泽熟门熟路的拿好了碗筷,等阿淳把菜装好再端到桌上去。两个人吃着饭,阿淳感到特别的温馨。一个人吃饭久了就是这样,她之前想叫宅子里的婆子丫鬟陪她,都被她们以“尊卑有别”给拒绝了,常常只有她一个人一副碗筷。
阿淳看着齐泽坐在对面,连连给他夹菜,道:“很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今天我真的觉得特别的幸福。齐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不用谢。以后……”
“以后……”
阿淳又笑了,今晚她的笑容特别多,她说道:“你先说吧。”
齐泽极浅的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希望你以后有空了来京城看看我。”
“我要说的也是这个,以后有空了可以来我的家乡看我。我住在云裳镇。”
“好。”
吃完饭后,阿淳在洗碗。齐泽走了进来,默默的倚在门上看着她。暗黄的烛光下,她的身子单薄得犹如一个浅浅的剪影。阿淳冲着他粲然一笑,齐泽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了她。他身子微曲,将下巴放在阿淳的头顶上。阿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喂,齐泽,你抱着我,我不方便洗碗了。”
“就一会儿,阿淳。”齐泽说道。阿淳便不动了,手脚僵硬的任他抱着。不知为何,心跳有点快。她装作正常的样子跟齐泽说话,道:“可以写信给我。”
齐泽却答非所问,道:“舍不得你。”用一种慵懒的缠绵的语调说出来,令阿淳更加有些不自在了。她紧张的笑了笑,说道:“齐泽,这样好奇怪。”
“唔……”齐泽没有说话,手却箍得更紧了些。真的,舍不得。
隔了一会儿,齐泽说道:“我要走了。”
“唔,那好吧。”阿淳送他送到大门口,齐泽走出去,却再没有回头。
阿淳知道爹娘即将回来了,本来打算第二日再修书给管家,没想到夜里兴奋的睡不着,便翻身起来开始写信。写完信后又开始盘点自己的东西,想着哪些东西是要带回去的。宅子里她自己置办的东西还是不多的,她蹲下来逐个摸过屋子里酝酿着香醇美酒的酒坛,若是可以把它们带回去就好了。
阿淳为自己的想法又傻笑了一回。
再说那刘长安,来了几次都被拂了脸面,凭他那小人得志的心思自然是不肯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但是目前他手头无权,人脉不广,也不敢贸然前去找茬。这日他做完手头的事情,脸色沉郁的走出府衙门口。本以为得了榜眼之位,还能够有个了得的作为,现今日复一日的叫他做些杂事,不由得他烦透了这些琐碎之事,觉得屈了自己的才能,满腹牢骚。他低着头右拐。耳边传来一丝轻笑。他抬头一看,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摆在面前,下边站着的是戴着紫金玉冠的二皇子。现在不该称二皇子了,而是英王了。
刘长安狩猎的时候见过一回,此刻见了,连忙行礼道:“英王殿下……”不等他说完,英王便用手中的扇柄将他的手轻轻一抬,算是免了他的礼。
英王说道:“自从上次一别,十分仰慕刘兄才华。今日总算寻着空闲了,好歹请刘兄赏个光,咱们二人喝几杯薄酒,一叙情谊。”
这番话说得太过客气。倒叫刘长安有些战战兢兢,但得打量英王脸上的神情,却见他满面笑意,端的是春风拂面。莫非英王殿下真是这么个平易近人的性子?刘长安的确认同自己有才,况且这英王的面子他可不敢轻易的扫了,是以连忙道谢,同英王一起坐上了马车。躬身进去后才发现马车极为宽敞,就连身下坐着的垫子都温软舒服。一开始刘长安还有些惶恐,英王殿下却是一个攀谈的好手,渐渐的就叫他放下戒备来。在席间推杯换盏也变得随意起来。
英王见他放下了戒备,又替刘长安倒上一杯温酒,状若不轻易的说道:“不知刘兄现在手头的事务做起来可还顺心?说起来,我倒觉得以刘兄的才华,做这等事真是埋没了。唉。”
刘长安喝了酒,胆子也肥了,道:“不过是打发时光罢了,顺心不顺心的,就不强求了。”眼下之意就是不顺心了。
英王微微一笑,说道:“那刘兄可曾婚配?”
说起这婚配。刘长安是大吐苦水,便一五一十的将高家因嫌弃自己家贫而强迫退婚的事说了,还说了最近去找阿淳被拂了面子的事。
事后整个人就真的醉了,英王见他喝得烂醉如泥,着人把他抬了回去。
刘长安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伸伸懒腰看着上值时间又到了,匆匆忙忙间起来,用冷水洗过脸,准备出去。他的宅邸不大,里头的丫鬟婆子也少,只因为虽有皇帝赏赐,但毕竟囊中依旧羞涩,过不得奢侈的生活。里头的丫鬟生的粗眉大眼,见刘长安出门来了,说道:“大人,外面你老母找来了。”
因为一直没有给过假,刘长安都没来得及回乡,只想等到端午时候再回去。至于中了榜眼的喜报是早就送回去了。他面上一喜,道:“人在哪里?”已经脚下生风的去了大门口。
果然是刘婆子。脸上皱纹又多了些,身子瘦弱的像只老母鸡,她忐忑的站在府宅外面,浑浊的眼睛盯着府上的匾额发呆。
“娘……”刘长安的眼眶里涌起一股酸意,他疾步走到刘婆子面前双手握住刘婆子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老茧。
刘婆子的眼泪也下来了,作势打了刘长安一下,道:“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也不知回来接娘。叫我在乡间等得苦,邻里还道你中了榜眼,便扔下娘不管了。”
刘长安拉着刘婆子进门去,道:“怎么会?只是皇上交办了差事,一直不得空罢了。娘你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