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飞龙侧射丈外,脱出剑影所笼罩,怪笑道:“不愧称天下第一贱的门人,果然了得。”
墨飞仍然身躯侧转,冷静地从剑身的影像中留意他的举动。
徐飞龙绕着对方游走,墨飞则始终保持侧方相向。
这种局面委实令人感到可笑,但当事人却感到心惊胆战。这种停顿片刻再突然行雷霆一击,每一接触都可能是生死的分野,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三次接触他的身形开始加快,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已经主宰了全局。
墨飞却心中叫苦,这种比瞎子强不了多少的挨打局面,越来越凶险,他尝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滋味了,这滋味真不好受,几乎气炸了肺,却又无可奈何。
旁观的云雷心中大急,太过关心便不顾一切叫道:“飞弟,听我的招呼出招。”
上面林中人影纷现,自在神魔阴厉的语声震耳:“小辈,你们该死。”
云雷大惊,叫道:“快撤,几个老魔来了。”
墨飞闻声知警,飞跃而退。
徐飞龙不甘心,大喝一声,剑脱手飞掷。
云雷疼叫一声道:“暗器袭背心。”
叫声中,斜掠而上,一掌拍出。
徐飞龙志在必得,剑的飞行速度惊人,墨飞身在空中。没有闪避的机会,百忙中扭身侧倒。
“啪!”云雷一掌击中了剑把。
剑尖刺入了墨飞的左琵琶骨,剑把被拍,前飞的道力消失,向左震坠,剑尖便挑裂墨飞的背肌,琵琶骨幸未受伤,但肌肉裂开,鲜血泉涌。
徐飞龙一口怨气未消,正待追赶,冥府婆婆叫道:“不要追了,下次你可以光明正大逐个宰了他们。”
徐飞龙只好止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天会来的,我等着这一天。”
“跟我走,这一天保证你来得很快。”
“老前辈,我要跟你走?”
“是的。跟我走。”
“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不能等十年。”
“我给你一年光阴,一年,足矣够矣。”
“一年?”
“我们师兄艺臻化境,武功天下无敌,走遍天下名山大泽七海九州,搜集有天下灵药,一年半载之后,保证你脱胎换骨,武功登峰造极。”
“这……”
“你年青,正是及时努力,旭日初升的大好年华,只要你肯下苦功,以大恒心大毅力随我们师兄苦练一年半载,保证你可以胜过老身十倍。”
自在神魔接口道:“小子,这是不世奇缘,千万不可放过。我看你内力根基深厚,又有一付练武人的天生骨架,如加上名师陶冶,再有灵药相辅,你当有出人头地的希望,只要你有苦练的决心,天才加上后天的努力,你将在江湖上大放异彩。”
徐飞龙一咬牙,说道:“好,老前辈,我跟你老人家走。”
说走便走,一行人隐没在丛林中,飘然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灵明怪客一群人急急通过山坡,已经是林空寂寂,一无所见了。走在前面的大悲方丈,指着地下的凌乱现场向两人道:“这里曾经有人在此地恶斗,双方的武功都相当厉害,不知是不是九天玉龙一群中人?”
他们找到了村主墨鼎新,与高桥村一些隐藏的各处的子侄,立即派人四出打听冥府婆婆一群人的去向。可是,他们失望了,四郊的村镇,谁也不曾见过这一群岔眼的人物。
当天,他们返回高桥村,修整破损救死扶伤,有一阵好忙。
云雷与墨飞最后返回村中,说出遇上徐飞龙恶斗的经过,证实了他必定随一群者妖魔走了。
云莹与墨玉雯一听他也来了,未免有点意外。
墨鼎新只知道九天玉龙的事,却不知爱子与徐飞龙结怨的经过,被这些事弄糊涂了。
墨兆璧肯定地表示,救他的人就是徐飞龙,
云莹也将在杭州被他所救,亲眼见徐飞龙救了蜂娘子,又因为拒绝合作,杀了六杀星,与及听他说及仙人峰血案的经过,一一照实道来。同时,她也将在南昌被他所救的事说了,更毅然说出他是送警告信保全高桥村的人。
这些事说出来,更是令人迷惑。
墨鼎新总算不糊涂,向爱子墨飞提出严厉的警告,在真像末明之前,不许墨飞再向徐飞龙寻仇。
灵明怪客知徐飞龙已经练成了迷魂魔眼,心生警惕,便不再返回灵明石室,在高桥村监督墨飞练功,授以先天罡气绝学,以应付未来的劫难。
大悲方丈不能久留,半月后动身返回西江去了。老和尚这次浙江一行,不但一事无成,反而惹了一身是非,差点被徐飞龙误会他是前来帮助墨飞的,几乎惹火烧身。
云中子应灵明怪客的邀请,在高桥村里帮助调教墨飞,成了墨飞的第二恩师。
最伤心的该是墨玉雯,派在府城的人,终于查出送示密信的人了,那位店伙计将徐飞龙的像貌说出,此刻最痛心的就是玉雯姑娘了。
墨飞为人刚愎,正义感却是极强,他开始怀疑徐飞龙是仙人峰血案真凶的意念开始动摇。徐飞龙等于是救了高桥村,而他却认为他也是入侵的凶手。
可是,他后悔已经迟了,错已铸成,想解释也没有机会了,徐飞龙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半年过去了,墨飞始终不曾接到各地朋友送来有关徐飞龙的信息。
云雷兄妹已经返回河南浮云小筑故里,勤练武功也不再在江湖走动。
江湖上,平静了一段时日。
群魔袭击高桥村墨家,火焚避尘山庄的事,江湖也为之震动,一些心虚的江湖豪杰,为避免涉嫌,纷纷停止活动,销声匿迹。
有人更是抛弃了府城潜伏十年的家业,一走了之。
一年过去,又是夏日炎炎。徐飞龙的消息,仍然是音讯全无,如同石沉大海。
这天,墨姑娘的恩师慧净老尼,飘然而至。
高桥村已经过重新整顿,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村寨。
村中的子弟认识老尼姑,接到人立刻飞报村主。墨鼎新一听爱女的恩师到了,立率子女出迎。
墨姑娘略现清减,她首先快步迎上,欢叫一声“师傅”。
墨鼎新父子上前行礼,笑道:“圣尼佛驾光临,老朽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大师为何不先派人捎个信来,也好让老朽亲至府城迎呀。”
慧净拉起墨姑娘,稽首含笑道:“贫尼来得鲁莽,施主客气了,府上想必平安,嫂夫人想必福寿康泰。”
“谢谢大师,请至厅中待茶,请。”
主客在厅中分宾主落坐,仆人奉上香茗。灵明怪客偕云中子恰好闻汛赶来,进厅便笑道:“老尼姑不在黄山清修,大概又兴起云游之念了。呵呵!别来无恙。”
“我听闻山海魔神没死?又要重出江湖了?不知五大门派那些人怎么应付这事?”
灵明怪客拍拍脑袋,说道:“是呀!山海魔神如果重出江湖,五大门派的人岂能无动于中?我要走一趟函谷关浮云小筑,请崔婆婆邀请少林门人出来收妖降魔,岂不甚好?”
墨飞接口道:“徒儿随师父走一趟,顺便在江湖探听老魔的下落,也许可以请到几位隐世高人出山呢。”
“也好,我们明天就动身。太清道长劳驾走一趟湖广武当,去邀请武当耆宿,怎样?”
“好,明天一同启程好了。”云中子太清慨然地答。
老尼姑笑道:“你们坐镇的人都走了,此地岂不危险?”
灵明怪客不以为然,说道:“冥府婆婆并不是九天玉龙请来的人,她带走了徐飞龙,日后反而不至于不利高桥村,我们这些人在此,反而坏事。至于九天玉龙那些小混混,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来送死了。”
墨姑娘倚在乃师身后,不胜期待的问:“师父,徒儿可否也随师父到外面走走?”
“哦!为师还要返回黄山……”
“你急着回山?”灵明怪客抢着问。
“这……”
“慧净师太,你可不能偷懒啊?”
老尼姑情面难却,苦笑道:’“好吧,贫尼走一趟九华就是了。”
“哦!去请晴天霹雳霍大侠?”
“希望能请得动霍大侠的侠驾。”
“只要你能将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哪怕他不来?”
众人计议停当,预定百日后在高桥村聚会,至迟不可超过尾岁,时间够宽裕,如果请来的人能够如期到达,便集中全力搜寻冥府婆婆师兄妹的下落,以便鸣鼓而攻,先下手为强,以免日后被他们找上门来。
依灵明怪客的估计,徐飞龙如果拜山海魔神为师,至少也得等三年以后,方能出师前来算帐,与其等人找上门来不如搜寻下落先下手为强,永除后患来得稳当些。
当然,所有的人,都极力避免提起徐飞龙,而以山海魔神师兄妹为对象,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如果说找徐飞龙,必会引起江湖朋友的反感。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瞎子吃汤团心中有数。
他们以山海魔神为对象,确是老谋深算十分恰当。想当年,山海魔神改邪归正之前,横行江湖四十年,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不知有多少白道门人死在他手中,五大门派的子弟也伤亡惨重,恨重如山。如果他们重新在江湖出现,不但江湖要掀起一场可伯的风暴,可能要葬送不少人,而且为怕其为害更烈,五大门派岂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第二天,众人纷纷上道。高桥村日防夜防,不敢有片刻松懈,日子十分难过,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
同一期间,一艘客船离开了四川重庆府的码头。这是一艘专走四川湖广的客货船,平常得很。
舱中,安顿了三十二名客人。船驶离码头,客人便出舱面透透气观赏江景了。
秋汛正当时,船轻水急,顺风顺流,舟行似箭。
舱面散坐着五六名客人,其中一人倚右舷观赏江景,他就是徐飞龙。
他是从成都府来的。说确实些,来自青城山,那是山海魔神从昆仑返回中原时,在此落脚隐世的第一站。
徐飞龙似乎显得更年青了,面容未改,但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许改变,温秀的神采中,流露出一股看不出但感觉得出来的杀气。眉宇间不时涌现慑人的表情,口角也不时涌现一丝傲世的笑意。
徐飞龙表面上没有多少改变,但内心中他的改变太大了,徐飞龙穿了一身青衫,束发末带冠,未带兵器,腰带上插了一根长笛,是根极平常的斑竹笛。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口中喃喃自语:“首先,我先将云墨双奇引出来,追索神偷鬼窃,谁要拦阻我,哼!”
那一声哼,如果让云墨双奇的朋友听到,准会吓得发抖,吓得睡不着觉。
当天,船抵涪州。船要在此地上一趣÷阁货,因此要泊舟度宿。
一宿无话。一早,船刚解缆,码头上有人叫道:“别撤跳板,等我一等。”
船老大见了来人,脸上堆下笑,阻止伙计撤跳板,向码头上敞开衣襟身材高大的汉子拱手招呼:“原来是三爷,是不是要上船?”
三爷咧嘴一笑,哼了一声:“我有两位朋友要到葵州,搭个便船,”
“小事一件,请……”
“等一等,我那两位朋友还没有到。”
“是,是。”船老大毕恭毕敬地应唠。
不久,两名小厮领着两名豹头环眼大汉到了码头,三爷迎上欠身陪笑道:“高大哥,就乘这艘便船好了,船马上就开。”
高大哥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就乘这艘船,谢谢你,再见。”
三爷转向船者大叫道:“胡老七,我这两位朋友的食住,好好关照。”
“小的理会得,三爷请放心。”船老大陪笑答。
船老大先领高大哥两人入舱安顿,船方离开了码头。半个时辰后,客人有些已经出到舱面看江景。徐飞龙则坐在舱窗旁,举笛就唇吹出一曲忆江南,凄婉的旋律,令人心弦为动。
高大哥与同伴占住对面的舱窗,两人摊开一包卤菜,一人握了一只酒葫芦,一面小酌,一面高声谈笑,说些风月场中的行意事,旁若无人。
高大哥已经六七分酒意,大概被笛声扰得不耐烦,扭转头用打雷似的嗓子叫道:“混帐!你在吹什么?”
徐飞龙置若阁闻,仍在那吹着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