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盈初听到这个名字,僵硬的浑身不敢动弹,真的是他来了吗……还是陆元琮再骗自己。
她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呜声,被男人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生怕被磕到碰到。
抬头撞见他坚毅的下巴,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真切思恋,她眼里亦是一喜:“你来了!”
“阿初,我来迟了。”陆元白声音懊悔又心疼,注意到后面陆元琮的动作,他将池盈初推到一旁。
陆元琮与他打了起来,开始还是陆元白占上风,但池盈初察觉到肚子一阵阵痛,就总使他忍不住分神。
陆元琮出手狠决,无非是真想要他性命,冷哼一声提醒:“你看她疼成那样,会不会下一刻就死了?”
“她要是死在这里,你夺了朕的江山又怎样?陆元白你照样输了!”
陆元白明知他是有意,还是担忧的看向她,她头上冷汗直冒,却咬着牙不敢喊痛,就是不想打扰陆元白。
“皇兄小心!”陆元礼惊呼一声。
陆元白灵敏躲过陆元琮一掌,但接下来好几下都是朝着池盈初去的,他这次来的突然,没有带上周顾,也没带多少将士。
他挡不住陆元琮的时候,甚至硬生生用身体承受,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些池盈初都看在眼里。
她痛哭出声,哭的两只肩膀都在颤抖,头一次觉得孩子如此碍事,也第一回觉得自己不该害他。
陆元琮脸上很得意,“陆元白,朕如今想到了更能折磨你的法子,还能不叫你受皮肉之苦,毕竟你与朕手足一场,朕也不直接叫你死。”
“朕打算慢慢玩死她,今天你在这里输了,她不是会带兵吗?朕就断了她的手足,让她无法自理,再刮花她的脸,将她丢到你的军营里沦为军妇,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军妇就是供将士玩乐的玩物,通常是用敌军妇人充作数,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十几年前就被废,他此刻竟敢重提!
陆元白眼底猩红,隐隐有发病的症状,他体内还有毒,一旦激用内力,毒素也会随之发作。
“你既然想死,那我陪你!”他大手掐住陆元琮的脖子,死死将他束缚住,朝手持弓箭的将士大喊。
“放箭!”
他也在那里,倘若放箭,不仅陆元琮会死,他也会没命……
“不,”池盈初忍着腹痛,从地上爬起来,“不准放箭。”
“你若死了,我也不活,只要能保你的命,我情愿这次放过他。”她眼睛红红的,喉间哽咽的泣不成声。
陆元白对上她的视线,眼神里似乎有了片刻清明:“别闹,我说了护你,就绝不会让旁人伤你。”
他嘴角流出血迹,手肘发颤,陆元琮拉开他一只手,他再度将陆元琮控制住,却也拖不了多久。
只有陆元琮死了,所有事情才能真正尘埃落定。
“快……”他语气压抑,眼神穿过众人落到她脸上。
池盈初抬起了手,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似的,半晌发不了声,眼泪越流越凶,她是真的喊不出来。
如果换成此时的人是她,他肯定也不会喊,所以……
身后就是一片断崖,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紧接着听见一声响,再睁开眼时就看到陆元白拖着陆元琮,从断崖跳下去了。
池盈初踉跄着步子追到断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十指手指死死扣紧泥土里,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从前。
“本王杀你还要救你,你以为本王这么闲?”
“本王看你聪慧,适合来给本王做丫鬟……”
“占着本王的地方,那就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人绝没有给旁人欺负的道理。”
“待大局稳定,我明媒正娶迎你为妻。”
他说过不会让旁人伤她,可也说过不会丢下她,然而还是剩下她一人。
她哭的连话都说不完整,陆元礼担心她做傻事,不动声色站到她身后,
“若是皇兄在,应当希望你为孩子活下去。”
池盈初手缓缓覆上小腹,一字一句开口,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是他用命换来我的命,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但她仍是坐在那里不肯离开,陆元礼也不敢放松,无论用什么话是劝她下来,她都充耳不闻。
直至后来,周顾同池老将军赶来,大概了解方才的状况,池老将军心痛又愧疚:“盈初,是父亲对不住你。”
若不是他,陆元白便不会被暗算,不会打不过陆元琮,只能奋力拖他跳崖,落得如今这副光景……
池盈初眨了眨眼睛,牵强的笑着,声音是哭哑的:“父亲,我不后悔,女儿曾心想一人一马过一生,是他让我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
“如今另一人残缺了,不过终有一天,我会再找到他。”
等她将孩子抚养成年,她就能下去见他的夫君了,生前没来得及做的,来世她都要他一一补上。
即便是死,她也要做他的妻子。
池老将军被她的话惊到,她模样生的极好,又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坚决的话。
从她脸色看不出悲痛,但那眼神总望着深渊,好似下一刻就能跳下去。
周顾自始至终没说话,带着将士离开,陆元礼跟着几人回到上京,城中百姓并没有因战乱打断正常生活。
甚至算不上战乱,当初陆元白带兵进城,只是围了皇宫,抓了皇帝。
周顾从陆元白书房里翻出书信,交给了陆元礼,希望他能做个体恤爱民,贤明的好君王。
池老将军和池夫人搬回了原先的宅子,池盈初住在那里,却总是要往四王府跑,可她每次到门口,都被拦住。
“我是……”她声音戛然而止,眼眶发红。
她本想说明自己的身份,但开口的那一瞬间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是周将军的意思。”
她眉头狠狠拧起,看到周顾从里面走出来,上前想要问清楚:“你是在怪我吗?”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怪你什么?”周顾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甚至还有几分恶劣。
以往他和她打打闹闹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如今正经起来,倒是叫人难以接近。
池盈初心里明白,从桃花山回来之后,周顾就没再同她说话,有时候看见也装没看见,就当没这个人。
其实不仅是他,她又何尝不怪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