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东阳眼中陡然精芒大盛,缓缓抽出两只手,均都按在蟒骨剑寒芒四射的剑鞘上,须臾,沉声道:“村里武师众多,每一个武师收的弟子都有数十人以上,张师傅门下弟子更是达了三十多人,这你是知道的。”戴东阳说话间,目光却是直勾勾地凝视着蟒骨剑。
戴小血满脸疑惑,不明白父亲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诧异间只得道:“我知道。”
戴东阳一字字道:“那你可知道,你爹为什么由始至终只收了三个徒弟?”
戴小血不免一怔,暗忖爹爹虽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客,但徒弟也只有莫师弟和桃花小师妹,连同我只寥寥三人,当然,这些年也不乏有热衷武术之人慕名而来,要拜爹爹为师,但是都被爹爹婉言拒绝了,或许爹爹是不想有太多的羁绊吧。
过了半晌,戴小血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孩儿倒是不知。”
却见戴东阳神色间难掩凄然萧索之意,一双眼睛片刻不离蟒骨剑,两手兀自在蟒骨剑寒光朔朔的剑鞘上游来游去,良久良久,才道:“这都要从这柄剑说起。”
“蟒骨剑?”戴小血心下万般错鄂。
戴小血话音刚落,突然从窗外传来嘿嘿两声冷笑,窗外影影绰绰,却见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在墙外兔起鹘落。还未待戴小血父子两人反应过来,须臾之间,只听得笃的一声响,一柄飞刀破窗而入,直直地扎入在了那茶几之上。
戴小血这一惊非同小可,旋即一声呼叱,不余多想,身形晃动立时夺门而出,待得走出门外,却发现四下里黑沉沉一片,目不能视物,哪里还有那个魅影的踪影,他早已经遁入黑暗,无迹可寻了。而戴东阳功夫何等了得,在戴小血夺门而出之前,他就已经手持蟒骨剑,赫然站在了房外的窗下。
神威凛然。
大侠终究是大侠。
没有神鬼莫测的武功焉能成为一代侠客?
可饶是戴东阳如何地迅捷无伦,如何地神鬼莫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个魅影已经不知所踪了。
戴东阳真的是慢了吗?
他在江湖中一向是以闪电之快捷无伦而著称的。
戴东阳神色间闪过一丝惊惶,他怔怔的看着一扇窗户,因为那扇窗户的中间已经被锐器扎破了一个小孔。突然他沉声道:“不用追了。”
却见戴东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看上去,可怖之意更甚,只须臾之间,他的额头便沁满了冷汗,突然,他虎躯前倾,噗的一声,口中狂喷出一大滩鲜血,鲜血径直泼溅在窗户上,一扇窗户顿时被鲜血濡湿,红了一片。
戴小血见状,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箭步冲到父亲身旁,一双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戴东阳的手臂,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虎躯。
原来戴东阳的伤势并未痊愈,适才急于去追那个神秘的魅影,于瞬息之间,全力一冲,牵引尚未痊愈的内伤,内息大乱,这时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只觉体内气血翻滚,五脏六腑登时绞作一团,痛楚不堪,一滩鲜血当即再难忍住便冲口狂喷而出了。
戴小血左手抓起戴东阳一只手,忙不迭把其搭在他的肩上,再用右手拿过蟒骨剑,抽出左手环抱着戴东阳的腰,搀扶着戴东阳回到了房中。
他谨而慎之把戴东阳横放在床榻之上,见父亲脸色毫无血色,嘴角兀自留了一滩残血,戴小血当即心情激荡,难以平复,但是瞬息间的变故却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他一边凝神戒备环顾四周,复恐那魅影去而复返,一边用衣袖拭去父亲嘴角残留的血迹,道:“爹,原来你的伤还一直没好。”他满脸惊疑之色,挠了挠头,又道:“可是,你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难道……”陡然间,他又想起了郭榆,只觉刹那之间,愁肠百结,始终都难以说出那一句“难道解药是假的”,因为那解药正是郭榆给的。
戴东阳气若游丝,缓缓侧过头来,双眼又是萧索又是惊恐,直勾勾地看着已经扎进茶几的那一柄飞刀。
飞刀来时无影,若要伤他们两人,必然很容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个魅影就连戴东阳这样的绝顶高手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何时暗藏在窗外的,其武功与胆子实在是强到让人匪夷所思。
但是那个神秘的魅影显然就没有要伤他们的意思,因为那一柄飞刀不是用来伤人的,而是用来送信的。
只见飞刀上赫然携带着一片黄色小帛卷。
窗外的魅影到底是何人?他为何深夜潜入?定然是图谋不轨之徒。
戴小血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到了那一柄已经直没入茶几七寸的飞刀,心中疑窦陡生,霎时之间,如堕五里雾中,分不清东西南北。
戴小血走将过去,伸出右手,两指捏住那柄飞刀,当即力贯两指,往外一扯,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那柄飞刀已然被戴小血拔了出来,飞刀既已拔出,戴小血遂取出了那片黄色的小帛卷。
他摊开小帛卷,一眼看去,心头大震,身躯竟不由地一颤,这一惊非同小可,便如五雷轰顶。只见小帛卷上赫然就勾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小狼头。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狼头虽小狰狞依旧。
正是那“血狼兵团”的标识性狼头。
血狼兵团。又是“血狼兵团”。
戴小血大感茫然,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只把那片巴掌大小的小帛卷交给父亲。
此时的戴东阳身体虚弱之极,脸色的苍白,让人不忍直视,除了他的眼睛,哪里还有半点名满天下的一剑闪电大侠客的影子。
戴东阳颤颤巍巍地手持那片小帛卷,翻过小帛卷的另一面,一行蝇头小楷赫然映入眼帘。
只见帛卷上直书着八个字:邪灵剑法,非我莫属。
戴东阳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帛卷上的这八个蝇头小楷,目光中尽是萧索凄切之意。
邪灵剑法,非我莫属。
良久良久,他才把颤巍巍的手放了下来,手里却依旧紧紧攥着那片小帛卷。萧索之意席卷了他的双眼,随即他低吟着那八个字:“邪灵剑法,非我莫属。”合上双眼,又喃喃自语道:“师弟,事到如今,你何必再执迷,你的贪念太重,杀气也太重了。”
戴小血一直怔怔的瞧着戴东阳,满腹都是疑团,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忖什么是邪灵剑法,又非谁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