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剧组的工作恢复正常。皮尔斯对于苏青青和顾铭锦的演技还是有一点疑虑,就决定先改拍其他人的戏,让他们先吸取一点经验,等到晚上再继续拍他们俩的对手戏。
杜琪乐饰演的是子信的妻子默娘,成亲之后,她总觉得丈夫有事隐瞒。她向子信询问,子信只是劝慰她放宽心,找个理由随意搪塞。默娘心中疑虑难消就只好暗中调查,后来从子音那里得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辞退丫鬟孤身一人来找自己的大叔伯,想要一探究竟。
剧中子音的居所在东厢的竹园,竹园的大门常年紧闭,府中的下人就谣传说竹园闹鬼把子音给魇住了,默娘行走中间又惊又怕。她不时的拉紧衣服,明明是三九艳阳天,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默娘看着竹林深处的幽幽烛火,踏出一步又缩了回去,紧咬着唇瓣,眼里满是纠结。“君子坦荡荡,子信是她的丈夫,她该信他的。可是,不问清楚……”
“弟妹既然来了,还不入内一叙?”
“叔叔,默娘叨扰了。”默娘拢紧衣服,小步迈进屋内。“叔叔,默娘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默娘想知道,子信是否有事隐瞒着妾身。”
子音好像没有听到默娘的请求,专心致志的给手中的画卷着墨。一时间,竹屋内除了烛花炸开的声响,甚是寂静。
“叔叔。叔叔。”默娘试探的叫了两声。
子音停下手里的动作,比了一个嘘声。拉着默娘到案前,轻声问道“默娘觉得这画中人如何?”
“此人如月中婵娟,甚美。”默娘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这人可是叔叔的意中人?”
子音似笑非笑的看着默娘,“非也,非也。这就是你求我的答案!”
默娘听到子音的话,心里暗忖,莫不是子信在外养了外室?可是他们成亲才不过三月有余,夫妻甚是恩爱,子信不可能这般对她。默娘定了定心,浅笑道。“叔叔,真是说笑了。叔叔做这画约莫也要三四个时辰,默娘刚刚来访。我的问题还没问出,叔叔就把答案做好了,难不成叔叔,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子信叹了一口气,怜惜的看着画中女子,“昨夜梦中这画中女子相求于我,说她想向今日来客伸冤,并留下一个银钗做信物。我以为是一场空梦,但梦醒时床头多了一物,才不得不信。默娘把这个拿回去吧!”子音拿出枕头下的银钗将它交到默娘手中。
银钗刚到默娘手中,一股冰凉就传遍她全身。默娘打了一个寒蝉,看着手中之物越发觉得邪气,连忙把钗子放到子音的长案上。“叔叔,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吧。此等怪力之事,叔叔莫信。府中公务甚多,默娘就先行告辞了。”
默娘不待子音张口,就匆匆忙忙的跑出来,突然一股陌生的记忆传入她的脑中,默娘走马观花般经历了画中女子的一生。最后女子毁容陈塘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默娘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惊恐,嘴里小声的嘀咕着。
“她死了,她死在我的手里……”
整个现场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杜琪乐的表演。默娘是贵族千金,她是高贵骄傲的,但是她的身份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少女,她会如何表现?
默娘直勾勾的看着远方,眼中泪光莹莹。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被自己枕边人的狠毒所深深伤害时。杜琪乐猛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死的好,她死了就永绝后患了。”
场外观戏的人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苏青青看着浅笑嫣嫣的默娘只觉得莫名心酸。君梦所托非人,她有多恨呀!被所有人怨恨的君梦,该有多么绝望。苏青青的情感完全被剧情牵引,手掌不自觉的握在一起。
突然一股温暖包裹住她的拳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青青,手放开,别伤到自己了!”
苏青青呆愣的回过头,看着身旁的顾铭锦,忘记抽回手。“谢谢!”
顾铭锦揉了揉苏青青的脑袋,突然想起苏青青昨天的拒绝,手尴尬的落下。他小心的观察着苏青青的表情,见她没有厌烦,赶紧把温热的小米粥塞进她的手里。“这是米粥!我见你早上只吃了点面包,太干了,对肠胃不好。喝点粥养养胃!”
苏青青突然感觉鼻头一酸,小声的说道“顾铭锦,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心里有愧的。”
“你说什么?”
“顾铭锦,我们之间并不了解,我们做朋友,或者说是做上下级更合适。”
“呃!”顾铭锦嘻嘻一笑,“苏青青你觉得我什么最多?”
苏青青被顾铭锦的问题问住,想了很久,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你,好像,大概钱最多。”苏青青说完,脸上飘起一片红云,心里暗恨她怎么能这么说,嘴笨脑笨。
顾铭锦听到苏青青的回答,爽朗一笑,忍不住点了点苏青青红透的脸蛋。“时间就是金钱!我钱多,就是时间多!苏青青,我可以等,等你觉得你喜欢我。五年,十年,还是五十年,我都等得起。”
“顾铭锦,我……”
苏青青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铭锦用手封了口。“不要说话,我们一起看戏。晚上我们还有对手戏,要是比不过他们两个人挺丢人的。杜琪乐那个黄毛丫头,要是被她嘲笑……”顾铭锦浑身一抖,眼鼻皱在一起,模样十分滑稽。
苏青青掩唇轻笑,顾铭锦抓紧夺取美人心。他们两人站在道具棚说说笑笑,开心的模样落入凌寒星的眼里,让他嫉妒的发狂。昨天不是说不喜欢的,青青,不要给顾铭锦机会。
“少主,少主……”
“嗯。做什么?”凌寒星听到对面的演员叫他,白了他一眼。
很烦!
那人擦了擦汗,用衣袖半遮,小声的提醒凌寒星对台词。凌寒星回过神来,刚想张口就听到皮尔斯让全部人暂停。
“这幕戏差不多!寒星去休息吧。其他人去准备下午的一场,晚上的景布好没?”
片场停止拍戏,收拾道具的工作人员又开始乱成一团。蓝英记得凌寒星一早上没吃,赶紧带着面包和水去找他。自家老板眼巴巴的等着和苏青青一起去吃饭,结果人家谁都没理就先跑了。老板喜欢谁不好,瞅着前女友不放,当初甩了人家,现在要人家回头。哎,难!事事都让人操心!“寒星哥,你要不吃点。”
凌寒星推开蓝英递过来的东西,摇了摇头,径直走向苏青青。“青青,我现在没事,我们去对对戏。”
“对不起,凌天王。我们今晚有戏,恐怕现在不方便。”顾铭锦把苏青青挡在身后,直视着凌寒星。
凌寒星勾起薄唇,嘲讽的说道“我记得你演的没什么进步。就算你是投资人,也不要白白浪费剧组的时间。”
“诚如你所说,我演的不好,再不排练,不是更浪费。”顾铭锦拉着苏青青的胳膊,趾高气昂的带着苏青青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得意的朝凌寒星一笑。
“可以放手了吗?”苏青青看着顾铭锦,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两个小孩子争糖果,胜利的一方只知道抱着糖果傻兮兮的笑。
顾铭锦眸色定定,整颗心揪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问道“青青,我你喜欢凌寒星吗?”
这回苏青青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的说道“不喜欢,他是我好姐妹的男友,喜欢不是夺人所好。”
“那就好,那就好。”顾铭锦一张俊脸笑的就像偷了腥的狐狸一样,眼里满是狡黠。
“不是对戏吗?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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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苏青青和顾铭锦的戏就要开拍了。上回的戏,皮尔斯有一处甚是不满,今晚就专门重新回来补拍子信杀害君梦的这一段。
君梦跪在地上冷冷的迎着竹帘后的目光,月光清霁照的那人的身影更加风姿卓越。君梦看着目前的处境,嗤嗤一笑。“你要把我赶紧杀绝。”
轿中的人想了很久,似是纠结,似是犹豫。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在君梦的耳边敲响。“你会理解我的。”
“理解?是理解你攀附高门,还是理解你忘恩弃义,把那些山盟海誓吃的干净?”
子信轻声一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他闭上眼眸,再也不愿见君梦的面容,他怕他舍不得。“如果有来生,我定不会负你。但是今生,君梦错只错在你不识好歹。若投身你是高门,就愿我是走卒吧!”
君梦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头顶的的明月。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子信狠下心朝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施刑眼里闪过一丝阴寒,“月中仙子,怪只怪你得罪我家主子了。”
“我想亲手死在你的手里!如果有下辈子,我会长记性,离你远一点。”君梦的长发被风吹开,青丝在风中飘扬,渡着凉薄的月光,散发着难以直视的孤寂和阴冷,讥笑之中却隐有一种冠绝风华之姿。
子信眼眸抬了抬,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知我不愿的。这是你最后的请求?”
“是。”君梦干脆的回答,带着一抹决然。没有质问,没有嘶吼眼泪,这一切就这么完结吧。愿此生来世,君梦不忘子信杀身夺心之仇,不死不休。
子信踱步下轿,“主人不要脏了你的手。”
子信一脚踹开前方拦路的下人,行至君梦的身前,温柔的整理着她乱掉的青丝,就像举案齐眉的夫妻,眼中满是温柔。“青丝,情丝。这些我爱过,只是它对我的大业之路,毫无用处。”
说完,子信就从袖间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寒刃,把它插入君梦的胸膛。君梦发出一声闷哼,汩汩的鲜血染红她的粉衣,君梦抵着子信的肩头,轻声吐道“我穿红衣是不是最好看?子信,你要记住,不能忘了,不能忘了你亲手了结的这段孽缘。”
子信扔下沾血的匕首,紧紧抱着君梦。两人的青丝绕在一起,纠纠缠缠,甚是凄美。那一刻,子信觉察到生命的流逝,他觉得君梦在一点点消逝,他的心也空空的。他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女子,得到了前程大业,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一夜未曾离去,子信的身上都是君梦的气息。
她的气味,她还在!
“主人,天亮了。尸体要赶快处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嗯。”子信慢慢松开君梦,把她交到下仆的手里。“用石子把她脸画花吧,我不想河龙王窥欲她的美色。死者安息就好。”
“是。”
子信站在两人曾经幽会的柳树下,垂首而立,无声无息。
场外的人看着顾铭锦的无声空白,心酸的想要落泪。明明只是一场戏,她们却真真实实觉察到子信的爱而不舍,君梦的恨之不见。
哎,所有的感情都有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