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咏仰天轻笑,轻声笑道:“败了终究是败了!你我在战,又有何益?”
白羽道:“因为你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剑术最强的对手!”
柳咏道:“是吗?”
白羽道:“当然是!我已说过,你若将你的心完全交给你的剑,我必不是你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
柳咏沉默,双眼赤红,瞳中流露出淡淡忧伤。
“将心交给剑?”他问。
白羽道:“你做不到!?”
柳咏道:“也许永远做不到!”
白羽道:“为何?”
柳咏道:“一个人如果已经没有心,又如何将心交给剑?”
白羽道:“你没有心!?”
柳咏道:“早就没有了!”
白羽道:“你的心难道不在你身上?”
柳咏轻声笑了笑,脸上流露出几分悲伤和忧郁,连声苦笑道:“你终究还是太小,太年轻!不知道人的心是可以被夺走的。”
他看着白羽那纯真而澄澈又明净的眼神,接着说道:“不过也正因为你年轻,心无旁骛,才能练成如此天下无双,凌厉绝伦的剑法!若你年纪再长些,恐怕也就未必能有这般全心全意,醉心于剑了!”
白羽道:“我不懂!”
柳咏道:“不要紧,因为你还没到懂的时候!!”
白羽道:“什么时候?”
柳咏道:“不知道!不过我希望若有可能的话,你永远不要懂!因为只有这样,你剑法才能永远保持在尖峰状态!永远锋芒如初。”
柳咏说罢,当即一转身,大步走下了擂台。
白羽道:“你当真,愿意放下你的剑?”
柳咏道:“剑一直在心上,从未放下;倘若你能夺冠,我必定将心寻回,下一届论剑,定然前来与你一战!!”
白羽面色微动,冰冷的脸上仿佛闪过一丝喜悦,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柳咏话声未落,人早已经化作一道黑影掠出城关,下了金锁古楼,不见了踪迹。围在擂台周围的媒体记者们本想趁着机会去贴近采访一下柳咏,但他们甚至连眼睛还没眨一下,眼前偌大个人就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记者们大都不会武功,自是看不出柳咏的身形,所以不解事实的他们只好疑惑的在四周寻找,见实在找不到任何踪迹,这才打消了念头。
柳咏对战白羽落败,而另一边陆风和上官颖雪还在缠斗,尚且未分胜负,所以擂台下剩下的唯一一个选手花锦城就只好来继续面对白羽。
繁花锦城,美而不俗,艳而不妖。
说起这花锦城。
他的名头也实在不小。
他不但是锦绣无双的偏偏美公子,闻名天下的‘京城四少’之首;更是江南富庶花家之后,出身武林名门。古龙先生小说里所说的一代名侠花满楼既是他的祖先。他生于富贵之家,自小锦衣玉食,宝马雕车,可却从未有半点富家子弟的娇气。
他人如其名,不但容貌英凌俊秀,性情宽厚高雅,性格温润如玉,而且胸襟阔达,不慕名利。
他武功极高,并精通音律,工于书法,善于诗词,且慷慨仗义,乐善好施,仁善之名传遍江湖,故而才被评为‘京城四少’之首。
同时他也是上天的宠儿。
因为江南花家虽富可敌国,可却一直有着隔代遗传的先天性失盲症,所以按照祖谱推算,到了花锦城这一代,他本应该是个盲人。
可是他却偏偏有着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就仿佛深夜里的明珠,是正月十五的明月,又大又圆,又深又黑。
他的睫毛也很长,很粗,仿佛女子精致妆容后呈现的模样。再加上他那英俊无邪,白皙灵秀的面庞恐怕连倾城绝世的女子都要输他三分。
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可是他却偏偏喜欢闭着眼,时时刻刻的闭着眼。
他的脸上也时常带着轻松而灿烂的笑容,但与陆风不同,陆风的笑总是带着几分狡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给人以调皮捣蛋的感觉。
他走上擂台的时候,眼睛也一直是闭着的;
他从出现到现在,就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瞎子,可是当众人发现他闭着眼,也能像比正常人还要轻松的走上擂台的时候,就突然间说不出话了。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长笛,玉质纯粹,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珍贵罕见的名器;和白羽一样,他的衣裳亦是洁白如雪,脱尘绝世,更如仙人,大概是高手都习惯穿着白色吧!
“在下花锦城,斗胆向白少庄主讨教几招!”
花锦城将掌中白玉长笛轻轻一横,接着躬身抱拳,谦恭的说道。
白羽道:“京城四少,名动天下,世人言,俱都是谦谦君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纵观江湖,我白羽能看在眼中的没几个人,你算是一个!”
花锦城温润微笑,轻声道:“承蒙小庄主夸奖,能与你一战,花锦城亦是荣幸之至!”
白羽一向很少说话,可是见到花锦城之后,竟似乎话多了起来。
白羽道:“那么再战之前,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花锦城悦然一笑,道:“当然!”
白羽道:“据我所知,你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花锦城点头,微笑道:“是,很亮很亮!”
白羽道:“有多亮?”
花锦城道:“亮到可以看透一切虚伪,看穿人心叵测!洞悉心底阴诡。”
白羽道:“可你却从来不喜欢用你这一双明亮的眼睛!为什么?”
花锦城道:“因为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秘密,都会有多多少少的阴暗面,如果我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所有人的不好!就会忍不住去揭穿;可是每个人也都有被宽容和原谅的机会,不是吗?”
白羽点了点头,忽然神色一凝,道:“可是如果面对我,你也不愿用你那双明亮的眼睛,你也许会死!”
花锦城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轻,很淡,就像是春天里暖阳下夹杂着花香的清风。
“呵呵,其实我早已经忘了我还有一双眼睛!”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