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没有想到容景居然这么早就给下了学,这是从上书房上课以来史无前列之事。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目光都看向太子殿下夜天倾。
夜天倾也没料到容景会这么早就散了学,他抬头看看天色,就见云浅月追着容景的身影跑了出去,脸色顿时一沉。
“月妹妹,等等我!”夜天煜正看《鸳鸯枕》看到兴奋处,冷不防被云浅月抢回去拿走了,他立即起身,追了出去。
夜天倾也站起身,刚要离开,坐在他身边的秦玉凝轻唤出声,“太子殿下!”
夜天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玉凝。
玉凝小脸发白,一双美眸有些慌乱无助地看着夜天倾,刚刚容景那一句话对她打击太大,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翻牌,她可以预想到不出明日,这句话怕是就会天下皆知。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实在难测。
夜天倾头一次看到玉凝一副娇弱无助的模样,近看起来是如此的动人,他心思一动,极其复杂地看了玉凝一眼,转过身,抬步向外走去。
玉凝惨白的小脸一黯,想着如今情形怕是太子殿下出面,也收不回景世子之言。
“秦小姐,本太子也要回太子府,顺路吧!”夜天倾走到门口,忽然对秦玉凝道。
秦玉凝一惊,太子府虽然和丞相府比邻,但是夜天倾从来就没这般对他说过顺路的话,她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刚止住颤意的身子又细微地轻颤了起来。
“我是有些国事要和丞相相商,顺便去丞相府一趟!”夜天倾回头看了玉凝一眼,见她站着不动,解释道。
玉凝点点头,抬步跟上夜天倾,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上书房。
容铃兰看着夜天倾带着玉凝离开,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冷冷哼了一声。从那日在太子府她和冷疏离大打一架,而夜天倾冷眼旁观,她就明白这个男人着实冷血无情。她也在那时醒悟过来,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爱,早先她还嘲笑云浅月与身为太子殿下的夜天倾绝情是愚蠢,如今她却觉得那是多么明智。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妄想嫁入太子府。
能进来上书房的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朝中重臣之子女。他们从小就身处权利中心,对有些事情最为敏感,听到容铃兰冷笑,都齐齐看向她。
容铃兰收回视线,不理会众人,收拾好书本,抬步向外走去。
“容二小姐,等一下!”七公主喊住容铃兰。
“七公主何事?”容铃兰停住脚步,看着七公主。她自然是知道秦玉凝和七公主以及宫里好几个公主都暗暗恋慕她的世子哥哥。
“宫里待着没意思,今日下学的又是这般早,你请我去你府中玩吧!如何?”七公主犹豫了一下,提出要求,话落,小脸微红。
容铃兰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点点头,“既然七公主在宫中待得无趣,那就去臣女家玩吧!臣女家还是很有几分趣味的。”
七公主一喜,连忙向容铃兰走去。二人一起出了上书房。
举足轻重的人物接连离开后,上书房内剩下的人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谈论起来。从昨日云浅月武状元大会请旨赐婚,到后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云浅月虐待景世子,再到今日刚来上书房时云浅月险些跌倒景世子当着众人的面那一抱,又到冷邵卓被云浅月折断了手,再到夜轻染对云浅月的维护,又到景世子一句“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话……等等这些都成为众人言论的谈资。一时间一个个俱是激动无比。
天圣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似乎最近这一个月来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而在上书房外侍候的小太监,时刻关注上书房内一举一动的那些各个主子安插的眼线们也各自忙活起来,第一时间将上书房内发生的重要事情都传到了主子耳中,尤其是那句景世子对秦玉凝所说的“如此大才,堪当国母”的言论,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传遍了皇宫各个角落,不出半个时辰,天圣京城各大臣府邸和京中的百姓已经尽人皆知。速度之快,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电报电话。
而引起这件事情的主角容景,此时正慢悠悠地踱步向宫门走去。
只见他依然如往常一般,步履轻缓,行止优雅,阳光照在他月牙白的锦袍上,仿若天边飘落而下的一抹白云。他神情淡淡,仿佛那能引起天下人为之轰动的一句话不过是他随意抛出手的一片羽毛,轻如尘埃,在他心底留不下半丝痕迹。
云浅月跟在容景身后,踢踢踏踏走着,看着面前闲缓而走的男人不断撇嘴,直到撇了七八次,那人连头也没回,她忍不住快走两步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开口,“喂,那么个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你就这样将她推给别人,你当真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美人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呢!”
容景看也不看云浅月,当没听见她的话。
云浅月继续感兴趣地询问,“你如此一句话可就将她推向地狱了啊!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呗,你怎么就这么黑心。那小美人如今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容景恍若未闻,继续缓缓前行,连一个眼神都没瞟来。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样子顿时不忿,恨恨道:“无情无义!”
容景脚步一顿,偏头看云浅月,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黑色,他眉梢微挑,声音微冷,“国母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本事做的,尤其是你这个纨绔愚钝的女人更做不来。秦玉凝有才不用,岂不是可惜?我这是在帮她。她哭什么,高兴才是。”
“她会高兴?”云浅月撇嘴。那女人明明一颗心拴在这个黑心的身上嘛!
“我看她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也未尝不可。”容景继续前走,漫不经心地道:“我从不知道你和秦小姐居然这般要好了,来为她打抱不平。”
原来是见秦玉凝和夜天倾比较投的来脾性啊!这么说他也是看见那一幕了?云浅月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开又落下,扁扁嘴,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轻快了一分,不顾他的嘲笑又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如今你这言论一出,老皇帝怕是不会放过她,别人家也不敢娶她,只能嫁给皇家了。就算她再喜欢你也肯定是不能嫁入你的府邸了。除非你当皇上才能娶她。唔,若是这样的话……”
“口无遮拦!这里是皇宫!”容景瞥了云浅月一眼,警告道。
云浅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立即住了口回头看去,见是夜天煜,她没好气地道:“跑什么跑?大白天后面有鬼追着你吗?”
夜天煜追来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挨了云浅月一句骂,他停住脚步看着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妹妹,我可不记得我有招惹你啊?”
云浅月哼了一声,不讲理地道:“你就招惹我了!赶紧离我远些!”
夜天煜更是摸不着怎么惹了这位大小姐了。他仔细想了想,也没有啊,看向容景,容景继续向前走着,头都没回,他皱眉道:“月妹妹,我哪里惹了你了?你也得告诉我让我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了你了。”
“你……你说我吹牛,我不高兴了,想看这本书吗?没门!”云浅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夜天煜说她吹牛的话,立即搬过来用了。还抖了抖篮子最上面的那本《鸳鸯枕》晃了晃,她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夜天煜顿时哭笑不得,抬步跟上云浅月,“月妹妹,你也太记仇了吧?”
“别跟着我,气还没消呢!”云浅月开始赶人,这时候蛮像一个刁蛮的千金小姐。
“那你将那本书给我看,我就不跟着你了!”夜天煜趁机要求。又补充道:“我保证以后再不说你吹牛了!好不好?”
“你明天还来上课不?”云浅月停住脚步问夜天煜。
“来!”夜天煜点点头。
“那行,这个你负责给我保管,包括那本书。”云浅月立即将胳膊上挎的花篮塞给夜天煜手里,她每日提着来提着去,实在累人。有人愿意效劳,何乐而不为啊!
夜天煜本来抗拒,但一看到《鸳鸯枕》也在里面躺着,立即点头,很是痛快地答应,“好!我保证给你好好保管。”话落,他生怕云浅月反悔似的,拿着花篮转身就走了个没影。
云浅月撇撇嘴,想着这家伙肯定是从小和夜轻染那家伙厮混,也染了吊儿郎当的脾性,虽然深沉点儿没夜轻染阳光,行止有些歪斜一肚子鬼主意,但也不是那么讨人嫌,至少比夜天倾看得顺眼些,她嘴刚撇开,冷不防胳膊一沉,低头,只见容景的书匣躺在了她胳膊上,她脸一黑,抬头看容景,“你没长手吗?”
容景瞟了她一眼,“你每日坐我马车,这点儿小事是不是该效劳一下?”
云浅月哼了一声,提着容景的书匣向前走去。她怎么就忘了去了一个累赘还有一个累赘在等着她?而且这个累赘还是个生人勿近的主,是去不掉的。她有些忿忿。
二人再不说话,向前走去。
走过了转角,云浅月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立了一个嬷嬷,这个嬷嬷她认识,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孙嬷嬷,她那日初来之时夜天煜拉着她去观景园之时,正是这个孙嬷嬷半路来迎他们的。她见孙嬷嬷站在那里,正向这边看来,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眼睛不由眯了眯。
容景脚步一顿,不回头,若无其事地对云浅月道:“孙嬷嬷怕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请你的。我在宫门口等你。”
云浅月皱眉,断然道:“不去!她请我凭什么我就得屁颠屁颠跑去?”她可没忘了她那位好姑姑要将她关进刑部天牢的事情。初来时候的处处惊心,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不去怕是不行,违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会留下话柄。”容景道。
“我还怕话柄?”云浅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也许你去了会有好处也说不定。”容景声音极浅,只有两个人听到。
“嗯?”云浅月眼睛一亮,“什么好处?”
“你不去哪里会知道!”容景瞥了她一眼。
云浅月想着若是有好处的话她自然去了。见容景不再理她,她细细思量,但脑中空空如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对容景道:“喂,说明白点儿,要不我不去。”
“你不去就没好处拿,与我何干?”容景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从上次一个多月前她初来见了她那个姑姑一面后,到如今也没见到她,她去探究一下那个女人的虚实也好。看看她到底对云王府对她端得是什么态度。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若能趁机见到清婉公主最好,灵台寺有人迫害她中了催情引之事皇上交给了大理寺卿彻查,她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等着大理寺查出结果的事情向来是没什么结果。这个她从十年前文伯候府满门遇害之事到至今仍是谜团就能知道。
有了个两种心思,云浅月想着自然要去一趟的,对着容景摆摆手,“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成。”
“我等你!”容景丢出一句话,继续向前走去。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想着他愿意等就等呗,不再反驳,也继续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奴婢给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请安!景世子大安,浅月小姐吉祥!”孙嬷嬷见二人走近,立即迎上前一步,极为恭敬地见礼。
容景沉默不语。
云浅月“咦”了一声,似乎才看到孙嬷嬷似的,笑着打招呼:“孙嬷嬷好啊!好久不见,你不在我姑姑身边侍候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回浅月小姐,正是皇后娘娘差遣奴婢来等小姐下学,皇后娘娘说数日不见小姐进宫了,着实想念,让老奴来请。”孙嬷嬷立即恭敬地道。
“可是我还要回府去掌家啊!昨日云王府的一支旁支族亲住进了云王府,姑姑想必也是知道的吧?我实在没时间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道:“我其实也挺想姑姑的呢,不过还是改日吧!等我将府中的事情料理完,再去拜见姑姑。”
“回浅月小姐,皇后娘娘知道浅月小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识字学账本,如今又来上书房上课和掌管云王府家事,定是很忙的,也肯定累瘦了。不过娘娘说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也不在这一时,如今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在后花园赏花,距离这里没几步路。”
云浅月闻言面色犹豫。
“浅月小姐,皇后娘娘说让小姐务必去一趟。还有几日就是云王妃的忌日了。她出不去宫,给王妃准备了亲手绣制的礼物,还要让小姐带回去给王妃坟前烧了。皇后娘娘这些年每年都会给王妃准备一份礼物的,浅月小姐您该是知道的。”
“这样啊,那好吧!”云浅月想着云王妃是她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奴给小姐引路!”孙嬷嬷连忙头前带路。
云浅月见容景已经向宫门口走去,而且已经走出了老远,她拎了拎手中的书匣,想着刚刚怎么就忘了将这个书匣给他了呢!算了,拿了去吧!走了几步,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我娘的忌日还有几日了?我这些日子我被折磨得要死,早就忘了日子。”
“云王妃的忌日是每年的七月初一,还有五日,小姐这些日子太忙太累,云王妃定不会怪您的。”孙嬷嬷很会说话地安慰云浅月。
云浅月笑了笑,“是啊,我娘怕是此时在天上正心疼我被折磨呢!怎么会怪我?”
“皇上和老王爷也是为了小姐您好。皇后娘娘以前不知道劝过小姐您多少回识字,可惜您偏偏不喜识字,皇后娘娘背地里也不知唉声叹气多少回,如今您识字了,还很用心,娘娘知道的时候可高兴了。”孙嬷嬷道。
“姑姑用心良苦啊!”云浅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句。
孙嬷嬷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浅月小姐,皇后娘娘这些年在宫中其实一直很苦的。只是娘娘从来都不说而已,我在娘娘身边侍候着这么多年,也明白几分。娘娘她……”
“孙嬷嬷,你这是带了月妹妹去母后那里吗?”夜天倾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孙嬷嬷一惊,连忙止住了话,回头对夜天倾一礼,恭敬地回道:“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都不见浅月小姐进宫,着实想念她了,派奴婢前来请浅月小姐过去叙话。”
云浅月此时也回头,只见夜天倾和玉凝从后面走来。夜天倾走在前面,玉凝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虽然距离的有些远,但不妨碍说话。她冷哼一声,这夜天倾可是真正的动作快,容景刚刚说秦玉凝大才堪当国母,他这立即就想将秦玉凝收入囊中了吗?
“月妹妹是有月余没进宫看望母后了!以前月妹妹是隔三差五就会到母后那里叙话的。”夜天倾点点头,目光落在云浅月身上,见她淡淡清雅,亭亭玉立,早先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眸光不禁温暖了下来,一边走来一边温声道:“既然如此月妹妹就快去吧!免得母后等得急。母后可是一直都对你爱护的,就不要因为上次的事情和母后闹脾气了吧!”
云浅月连呕吐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了,懒得和这个人说话,转过头向前走去。
“月姐姐!”秦玉凝娇呼一声。
云浅月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看向秦玉凝,只见她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只是一双眸子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她笑了笑,“秦妹妹有何事?”
秦玉凝看着云浅月,目光复杂,复杂中似乎还藏了深深的恨意。
云浅月识人无数,前世心理学满分的学位,她自然清楚地看见了秦玉凝眼中的恨意,自然是因为对容景爱而不得,又被心心念念的男人推了出去,她转为恨上她了。她有些好笑。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偏偏有些女人就喜欢玩为难女人的把戏。她不以为意,恍若未查觉她眼中的恨意,笑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我只是觉得景世子真是待月姐姐很好的,有些羡慕姐姐能得景世子另眼相待。所以有些疑惑月姐姐是如何得了景世子的心?不知姐姐是否可以告知玉凝一二。”秦玉凝看着云浅月,也不知道看云浅月要离开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叫住她,她就觉得心头有一股恨意,有一股恼火,不做点儿什么,那股火会一直憋在她心口。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抛去矜持大胆地问了出来。
云浅月没想到玉凝如今倒是胆大了起来,她见夜天倾也正看着她,孙嬷嬷立即垂下头,很是自觉地退远了些。她眸光一闪,笑容艳艳,“他对我另眼相待?秦妹妹快别说笑了。他对你另眼相待才是。我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粪土,哪里如秦妹妹一般得他夸奖?没听他说秦妹妹大才,堪当国母吗?而说我天生纨绔愚昧,一辈子怕是也赶不上秦妹妹一分。”
玉凝听到那句“秦妹妹大才,堪当国母。”的话,再次被捅到了心窝,她看着云浅月明艳的笑,心头越发恼恨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绝对相信景世子对云浅月是维护的,更甚至她如今更相信景世子对她维护不想她嫁入皇家,所以才将她推了出去。
云浅月眨了眨眼睛,笑看着玉凝,继续揶揄道:“秦妹妹,等你有朝一日当了国母,可要念着你我情分多加对我照拂哦!尤其是有什么好东西,金银啊,珠宝啊,玉石啊,翡翠啊什么的,都想着给我送去一份。我嫁给容枫那个穷小子后,将来定是没有你阔绰的,可是需要你多多帮助我些呢!”
夜天倾脸色一变,没想到云浅月还惦记着要嫁给容枫。
秦玉凝本来恢复的小脸又是刷地一白,她只听到了前半句话,没注意后半句话。
云浅月仿佛没看到二人脸色变化,又继续笑着道:“不过看你和太子殿下很般配的呢!真希望皇上姑父明智,很快就给你们赐婚。我也好去讨一杯喜酒来喝。”
秦玉凝小脸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她身子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
“呀,秦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既然如此还是赶快回复休息吧!如今虽然是夏季,但昨日一场大雨着实令不少人发了病,夜轻染,南梁睿太子,上书房的大学士,还有容景今日是勉强撑着前来上课的呢,没见他挺不住先下了学吗?你若是再病了,这可倒好,都赶在一起了。我岂不是要挨个府里去串串门看望你们去?要知道我最近是真的很忙啊,所以,秦妹妹,还是赶紧快请太医吧!”云浅月担忧地看着玉凝,面上实实在在显现着关心,心里却是冷哼。比装吗?谁不会?比狠吗?她更拿手,这个小美人要不来招惹她也就罢了,若是来招惹她,她就让她尝尝厉害。
“多谢月姐姐关心!”秦玉凝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晕倒,她心里警告自己,让自己快速地冷静下来,很快她便真的冷静下来,也将刚刚云浅月的话清晰地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她惊讶地道:“姐姐说你要嫁给容枫?”
“嗯,是容枫。不是容景,秦妹妹没听错。”云浅月想着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看来她还真是小看她了,她也懒得再和她纠缠,“秦妹妹,你要是没事儿我就去我姑姑那里了,她可是还在等着呢!”
玉凝这才想起昨日听说武状元大会云浅月向皇上请旨赐婚容枫的事儿,她胸中的恨意忽然被什么东西阻住,既然云浅月想嫁给容枫,那么她对景世子当真是无心了。景世子即便再维护她也没有什么结果,她脸色好了几分,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连忙道:“月姐姐快去吧!都是玉凝不知礼,胡言乱语,耽误了月姐姐时间,让皇后娘娘久等,月姐姐莫怪!”
“没事儿!那我走了!”云浅月摆摆手,转身向前走去。
孙嬷嬷对着夜天倾和秦玉凝一礼,立即抬步跟上云浅月,在宫中生存的时间长,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她会尽快忘记。
二人走没了身影,秦玉凝看了夜天倾一眼,缓缓垂下了头。
“走吧!”夜天倾收回视线,不看秦玉凝,抬步向前走去,语气冷了许多。
云浅月本来很认真地听孙嬷嬷说,如今见她不再开口,她也没了再探听的心情。宫中的女子哪个不苦?哪个没有一把辛酸泪?但这不能成为迫害别人的理由。她自小是孤儿,虽然渴望亲情,但若是别人对她没有亲情,她对别人也不会升起一丝一毫。皇后的姑姑又怎样?最好别再做招惹她的事儿。
二人一路再没遇到任何阻拦,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御花园的鸳鸯池,正是那日云浅月醒来的地方。
故地重游,想起那日的懵懂和惊险,云浅月不免叹息一声。
此时鸳鸯池内围坐了数名女子以及太监宫女,一眼望去衣着光鲜花红柳绿一片。皇后坐于正中,她左边坐了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紫金罗裙年岁颇老一些的女人,右边坐了两名和皇后年纪相仿的女子,皇后头上的是九尾金凤,而那名老女人和另外两名女子则是八尾金凤,云浅月猜想着宫中据说是没有太后的,这老女人大约是宫中的某位太妃,而那另外两名和皇后年纪相仿的女子大约是贵妃的品级。
皇后的下首坐了几名较为年轻一些的女子,看起来品级都不是太高。
云浅月正想着要不要屈膝行礼,就听皇后温和慈爱的声音笑着招呼,“月儿不用见礼了!快过来让姑姑看看,你果真受了好多。”
云浅月正懒得行礼,闻言抬步走向皇后,越过那些妃嫔打量的眼神,直接走到皇后身边,心思转了转,嘟起嘴,对皇后哼道:“姑姑那日那般狠心地要将我押入刑部天牢,我还以为姑姑不喜欢我了呢!”
皇后面色一僵,随即笑着叹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会记我的仇,那日是姑姑想着给望春楼受害的人一个交待,后来也一直后悔。昨日听闻说景世子找到了证据,望春楼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蓄谋害你,不是你做的,我才知道错怪了你,就觉得你这小丫头虽然嚣张纨绔,但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主,是姑姑错怪你了,你别恼了好不好?姑姑给你赔礼了。”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云浅月的手,她的手温暖,包住云浅月清凉的指尖。
在坐的人都看着云浅月,若说从那日赏诗会之事后,关于云浅月的传言可是一波一波地传入皇宫,当然她以前在这天圣京城也大名如雷贯耳,但那些说的都是她纨绔嚣张的事情,而今和她名字联系最多的就是景世子和染小王爷,在坐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好奇她怎么突然就得了景世子和染小王爷的另眼相待的,包括皇后。
“哼,姑姑不向着我,还帮着夜天倾欺负我。我险些下了刑部大牢,您一句赔礼就算了吗?我不依。”云浅月板着小脸,对皇后哼了一声。
“这个给你!作为赔礼如何?”皇后娘娘也不怪罪云浅月对她无礼冷脸,从身后一个嬷嬷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给云浅月,笑着道。
云浅月立即伸手接过,当着皇后的面就打开了锦盒,当看到锦盒内是两套打造精致的首饰,是极品暖玉,而且玉质上乘,不次于容景和南凌睿那两块玉佩,而且式样很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她心里一喜,面色却不表现出来,想着还真被容景那丫的说对了。来了是有好处可拿的。嘴里哼道:“姑姑就知道用着这等小玩意儿打发我!”
她话落,清楚地听到四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你这丫头啊!你果然是该看书学字。这两套可不是一般的首饰,是五年前南梁国进贡的绿暖玉,听说此玉天下只有一块,当时就打造了两套首饰,一支玉钗就价值连城,别说这两套首饰了。你不说自己不识货,居然还嫌弃姑姑给你的赔礼太小?”皇后嗔怪地看着云浅月,无奈笑道。
“我本来就不识货嘛!你先又没告诉我,我哪里知道!”云浅月闻言立即将锦盒抱在了怀里,笑嘻嘻地看着皇后,“姑姑刚刚说给了我了哦!不能反悔!你反悔也是不成了,这个是我的了。”
“是你的了!真让皇上说对了,你就是一只泼猴子!”皇后笑骂了一句,柔声和蔼地询问,“这回气可消了?”
“消了,消了,我怎么会怪姑姑呢!”云浅月没心没肺地摆摆手。早知道有这个好东西要拿,她哪里还会与玉凝胡扯了那么久,早就飞奔来了。
“我听说浅月小姐将始祖皇帝和皇后流传下来的南海碧玺手镯给摔碎了。还不相信,如今看着浅月小姐手上没有佩戴,原来是真的。”皇后右边一个女子忽然出声。
皇后面色微微一变。
云浅月顺着声音看去,这才仔细注意这名女子和冷疏离长得有几分相像,她大体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冷疏离的姑姑,冷贵妃。
她看天圣当代史志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宫中的女子规制和出身,发现除了荣王府和德亲王府外,这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子都有入宫,她的姑姑为后,当时她姑姑入宫时,冷疏离的姑姑就已经是妃子,后来晋升为贵妃,位列四妃之首。
当时的四妃有陈妃,与凤老将军并列为天圣两大神将的陈老将军老年得女,却被皇上相中入了宫,也就是四皇子夜天煜的生身之母,可惜芳华早逝,死后被追封为陈贵妃,还有一位五年前听说是祸乱宫闱,遭了大罪,母族也受其牵连,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赐死的蓝妃,皇上诛其九族,但却是给她保留了蓝妃封号,将她唯一的皇子贬去了北疆,也就是如今在北疆屡次立了功勋得了皇上恩准回京去不愿意回来的七皇子夜天逸。还有一位是老皇帝二十年前微服出访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无甚背景,却是深得老皇帝的宠爱,被老皇帝封为明妃,明妃无子,育有三女,就是清婉公主,六公主和七公主。之后再无妃嫔晋升。所以,如今四妃去其二,仅仅剩下了了冷贵妃和这明妃。
云浅月细细一想,就猜出了冷贵妃身边女子的身份,是明妃!
而宫中太皇太后据说在皇上几岁时就去世了,其它太妃不是老死,就是无甚倚仗,失了势,住进了冷宫,如今这宫中只有一位老太妃,因为丞相府秦家两代父子都官拜丞相,所以,秦太妃依靠丞相府的势力,安然在宫中养老,又因为她一生无子,当年有抚养当今的皇上助其登基之功,虽然没被封为太皇太后,但深得老皇帝尊敬,俨然一切吃穿所用都是太皇太后的规制和排场。所以,毫无疑问,那一位老一些的女人就是秦太妃无疑了,也就是秦玉凝的太姑姑。
除去了这三个重要人物,其她的女人都是朝中大臣女子,品级不高,也不受宠,所以云浅月在脑中略略一过,也不理会,对冷贵妃冷着脸道:“那镯子替我挡了灾星,阵亡了。冷贵妃明知道我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如今这样说这是在接我伤疤吗?连皇上姑父都未曾问起怪罪,冷贵妃这是想越俎代庖?”
冷贵妃本来想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就是提醒皇后没必要再宠一个连宫都入不了的废物女子,还拿出了绿暖玉打造的两套首饰,当初她和皇上求了很久,皇上都没给,昨日得到消息说是被皇后给求来要送给云浅月,她着实恼恨,今日又听说云浅月伤了她的侄子,她更是恨上加恨,听说皇后派人去请云浅月,发誓一定要她好看,没想到她刚刚开始说了一句话就被云浅月给堵了回来,还给她按了一个越俎代庖的罪名,她面色一变,勉强笑了一下道:“哪儿能呢?我就是疑惑想证实一下,哪里敢越俎代庖?只是觉得那可是遗传了百年的圣物,就这么毁在了浅月小姐的手上,很是可惜。”
“我也觉得可惜呢!大概是我天生命薄,佩戴不来那么珍贵的物事儿吧!”云浅月不再看冷贵妃,转头对皇后道:“姑姑,您将给我娘烧的东西给我吧!我还赶着回府呢!”
“怎么这样着急?你才刚刚来,还没和姑姑说话呢!”皇后娘娘柔声询问。
“景世子还在宫门口等着我,我是坐他的马车来的。”云浅月道。
“嗯?你说景世子在宫门口等你?”皇后一怔。
“是啊!爷爷让他盯着我学课业嘛!”云浅月苦着脸道:“他倒是听我爷爷的话,将我看得死死的,连马车上走路也要我背课。”
皇后顿时笑了,仔细地看了两眼云浅月苦着的小脸,嗔怪道:“景世子能盯着你看书识字,教你课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还偏偏不喜。”话落,她对孙嬷嬷吩咐,“你去宫门口知会景世子一声,就说让景世子先回府,稍后我派车将她送回去。”
“姑姑,怕是不行,我手中还拿着他的书匣呢!”云浅月将书匣抖了抖。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这一刻分外地感谢容景那家伙黑心,这个书匣虽沉,此时派上了用场。
“你说这是景世子的书匣?”皇后再次一愣。
“是啊!据说这可是沉香木打造的,除了他还有谁用!”云浅月用手点点书匣,想说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奢侈。
皇后看着云浅月手中的书匣,眼神变了变,鸳鸯池内在坐的妃嫔面色都是微变。
“既然如此,那姑姑就不留你了。”皇后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又向后面那个嬷嬷伸出手,“将我给嫂嫂绣制的祈愿符拿给她吧!”
“回娘娘,祈愿符在您宫中呢!奴婢忘记带来了,娘娘恕罪!”那嬷嬷立即道:“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取来?”
“这样啊!那就算了!”皇后也没怪罪那嬷嬷,对云浅月道:“还是别让景世子久等了,明日反正你也要来皇宫上书房上课的,等上完课就去我宫中取吧!如何?”
“好!”云浅月答的干脆,想着这嬷嬷怕不是忘记带了,而是皇后要找机会与她说私话。她若是不说拿着容景的书匣要坐他的车回去,大约她一会儿就会说让她跟着她去她宫中取了,顺便会跟她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不过如今她实在懒得在这待,没见到想见的清婉公主,才懒得陪这些女人唠嗑。
“外面传言说景世子对浅月小姐另眼相看我还不相信,看来真是事实。”冷贵妃又开口。今日不给云浅月一个警告,让她尝尝厉害,她就不甘心。
“是啊!他受皇上姑父和我爷爷所托嘛!再加上我人品好,得了他尊贵的眼。自然就对我另眼相待了。”云浅月想着这个冷贵妃真是和冷疏离一样令人讨厌,她转过头对着她笑得甜美,“比您侄女强,景世子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冷贵妃面色一僵,美眸凝聚上怒意,“看来浅月小姐是移情别恋景世子了?想要嫁入荣王府?才对太子殿下冷心绝情?发誓不入皇宫?”
“娘娘说对了一点,我是要嫁入荣王府没错,但不是嫁给容景,而是嫁给容枫。容枫也算是荣王府的旁支,如今就住在荣王府的翠华轩。我对太子殿下冷心绝情那是八百年轻的事儿了。昨日在武状元大会我发现容枫很好,对他一见钟情,决定就嫁给他了。可惜皇上姑父不答应,还要考虑考虑。”
“昨日我也听闻这件事情了。月儿,你真是太胡闹了!怎么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呢!”皇后娘娘接过话,对云浅月板下脸,不赞同地道。
“姑姑,您要教训我也要等明日啊!景世子如今还在宫门口等着呢!皇上姑父都不敢让他等的,若是我爷爷知道我让他等着,非打断了我的腿不可。”云浅月看着皇后。
“那好吧!你赶紧快去吧!”皇后只能作罢。也知道这里不是训话的地方。
冷贵妃脸色不好,但这回也没再开口阻拦。
而秦太妃和明妃以及在坐的几位嫔级美人也都无人开口。
云浅月抱着锦盒,拿着容景的书匣,转身大踏步离开,很快就出了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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