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与月明楼相亲的女子,.舒鴀璨璩兰溪比不上蜘蛛那么地咬文嚼字,一时说不出这名字的典故来,却也能望文生义,从“如仪”二字上揣度出那女子的家教、以及该带着的气度来。
于是尽管月明楼表现得好不热衷,但是兰溪还是催着让月明楼早到30分钟,等着人家女方到来。
一路过来,月明楼总是挂着那似笑非笑的深情瞥着她。她有些汗颜,在他停好车解安全带的时候尴尬吼出来,“你是不是想说我矫情啊?”
她陪他来相亲,这事儿当年干的时候已经觉得很别扭,更何况现在。
“那你说说,你何必还要这么麻烦,非要我提前30分钟神马的来这儿等着她?反正是见面之后就要说白白的,又何必这么在乎细节?我又不打算给她什么好印象。珂”
兰溪摇头,摘了安全带自己先下车去。
她是不喜欢参与这场相亲,只是她却也懂一个女孩子的心。整场事件里,周如仪那个女孩子是最无辜的。被家人安排了相亲,定然事先也听过了许多的美言,便一定会对月明楼产生各种美好的希冀。
兰溪虽然没相过亲,可是她也能感同身受。如果不能给那女孩子一个完满的结局,至少在过程里也要给予那个女孩子足够的尊重滞。
更何况,她的名字便是“如仪”;更何况郑明娥老太太说过,她是留学英国的女博士。
等待的过程稍有无聊,兰溪捉着餐巾折千纸鹤,月明楼东瞅西顾地,顺嘴哼着歌。他开始是跟着饭店的背景音乐一起哼唱着,兰溪就也没注意,可是哼着哼着,兰溪却听出那歌儿不一样了。
兰溪将注意力从餐巾上拔出来,使劲瞪他,“你,你哼什么呢你!”
人家月明楼哼的可是经典歌曲的掉调儿,只不过把词儿给篡改了,成了这个样子:“五婶的吻,甜蜜的吻,让人家得欢欣……”
月明楼看她终于肯将注意力给他了,便笑得跟熊瞎子终于掰着了苞米似的,“我没哼什么啊。『雅*文*言*情*首*发』再说,我也没哼错啊。”
兰溪握拳作势要打,他不闪不避,还主动伸过脑袋来,“诶,这样跟你在公众场合打情骂俏,我很害羞啊。不过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吧。”
兰溪一怔,下意识扭头去看周遭,便赶紧变身地下工作者,用脚在桌布底下去踢他。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却笑得更得意,任凭兰溪踹了两脚之后,才好整以暇地伸手抓住了兰溪的脚踝……
兰溪平素不习惯穿高跟鞋,可是今天为了显示郑重,所以她穿了裁剪出色的套裙,脚上配了细带的高跟皮凉鞋。于是这样被他握住了脚踝的话,他只要轻松地小手指勾勾,他修长微凉的指尖就能放肆地滑过她的脚背和脚趾去。凉鞋上那几根细长的带子,根本就不足以给她任何的遮掩,反倒因为那些捆绑和扭结的样式,让她的足在他掌心这一刻显得更为暧昧。
餐厅的光线金色儿明亮,餐桌上的桌布垂坠又优雅。所有客人都衣冠楚楚地轻声交谈、静静微笑……周遭的世界这样洁净而美丽,轻盈得让人只觉置身云端;可是她与他的桌下,却藏着不敢被人知晓的秘密。
兰溪的脸灼热难耐,又不敢大幅度动作地闪躲。桌布之上她尽量优雅地端坐,清浅地微笑;可是桌下头,她却将大脚趾与二脚趾叉成钳子形,拼了力气去拧他的手。
这把戏都是小时候玩过的了,长大之后再不好意思玩儿。没想到关键时刻它还能帮得上忙——只是可惜,那家伙仿佛不知道疼,兀自笑得得意,依旧不肯放开她的脚。
两人太专注与对方角力,浑然不觉已经有位女子,穿着竹青色的长裙,清雅宛如一片竹叶,翩然停驻在他们桌边。
“请问,是月太太与月总裁吧?”
这一吓,兰溪狠命抽出了脚,却失了重心,站起身来的刹那,险些整个向后倒下去。多亏月明楼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兰溪的手臂。兰溪又被他的力道扯动而猛然向前来,好悬没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去。
周如仪笑笑地望眼前的情景,尤其有意无意地多注目了一眼月明楼的反应——他那一刻全部的心神都在他五婶身上,根本没分出半分注意力来给她。
兰溪赶紧稳住身形,尴尬向周如仪笑,“你是,周小姐?”
环顾周如仪身侧,并无第二个人,兰溪倒是讶了讶,没想到周如仪竟然是单身赴会。回想当年跟陈璐相亲的时候,她那表姐咋咋呼呼的样子,与眼前真是天壤之别。
兰溪讶了讶,倒也释怀了。
是她笨了,忘了时光已改。当年初见陈璐的时候,无论是月明楼、陈璐,还是她自己,都还是半大的毛孩子,所以身边总觉得有个大人陪着,才能心安;如今她已经做了母亲,月明楼牢狱之灾都当过,而眼前的女子更是在英国拿了博士回来的——这一回是大人的见面了,又哪里需要家长陪同?
这样一想,兰溪就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了。人家女方都没有家长跟着来,你男方还好意思让婶子陪着来啊?兰溪寒暄了几句便想着应该离开了,循着公事的借口跟月明楼说,“小楼……我待会儿还跟国银的王董有个午餐约会……”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只需月明楼懂事地点头说“你去吧”,那她就可以顺利离开,而将这个地方单独留给他们两个了。
谁知月明楼仿佛大惊小怪地瞅着她乐,“国银王董的午餐约会?不会吧,王董昨天不是飞美国了么?咱们俩一起去送的,你还在机场冲人家挥舞小手绢告别来的……你的记性减退得这么厉害?”
月明楼,你找死啊你!
兰溪心里骂过八百句——可是还得陪着笑脸,“哦?王董昨天飞美国了么?哎哟我真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兰溪说着尴尬地冲人家周如仪讪讪地笑,“周小姐别见笑,这阵子我实在是忙昏头了。”
“我明白的。”周如仪好脾气地微笑,顺滑的长发滑过肩头,是宛如中国画般禅意的美丽,“我听说过月太太的许多事迹。在月家遇见困难的时候,你独力执掌公司;同时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先生,与尚在年幼的孩子……月太太疲惫之下难免忘记些事情,这也是情有可原。”
兰溪暗自舒了口气,继续跟月明楼找理由想要离开,“啊我都忘了,我今天叫小汪他们加班,得把明天的会谈概要确定出来……内个什么,小楼你跟周小姐聊啊,我先走一步。”
他却横过桌面来,按住她的手袋。
她的手袋平放在桌面上,她起身抓着手袋;而此时他的手也伸过来按住她的手袋,方寸大的手袋上搁着两只手——便难免指尖相叠,看上去仿佛是他扯住她的手。
兰溪一喘,慌乱地回眸望他的眼睛。
他便又笑了,“会谈概要我已经整理好了,不用你回去加班。”
“我!”兰溪真想抽过手袋砸他脑袋上去,还没完了啊!
周如仪挑着柳叶长眉望眼前这对婶侄,眼神不由得凉了下来。
兰溪小心地缓了口气,跟月明楼好言商量,“我真的有点私事,不得不离开。小楼你跟周小姐好好聊聊,回头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这总行了吧?”
他只淡然抬眸,眸子里黑白分明,“你走,我也走。”
周如仪听见这话便笑了,她淡然起身,“我看,其实该走的人不是月太太,而是我。是我有事,需要先行一步了,二位慢聊。”
“周小姐!”
兰溪有些无地自容了,想要甩脱月明楼的手,追上周如仪去。可是月明楼却不肯放。
兰溪百不得法,又急又恼之下,抓起他的手腕就咬下去——他吃痛,终于放开了她。兰溪循着周如仪的背影追上去。正好赶得上电梯门没有闭合,两人一同站在了电梯厢里。
所幸,电梯里别无他人。兰溪垂下头去,“周小姐,对不起。如果可能的话,请周小姐回去吧。我先走了。”
周如仪挑眉望兰溪,“月太太这又何必?显然我们三个人之中,不受欢迎的那个是我。”
兰溪摇头,“……都是我的错。”
电梯滑下两层去停住,有人要上来。电梯门一开,兰溪恨不能立时将那人给推出去——竟然又是月明楼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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