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放下,插入地上。
墓碑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虽然仍然显得粗糙,可却已经是所有墓碑中最好的了。
而所有的一切,也在蛮纪云入土之后,告一段落了。
此时方才子夜,距离天亮还有半个夜晚。
“睡一觉吧,等明天天亮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东方朔看着小丫头,如此说道。
小丫头抬头看着东方朔,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有些麻木了。
于是,众人退却。
返回了屋子旁,此时这间屋子多处已经被少穿,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已经不适合住人了。
不过所幸村子里独独不缺空屋子。
从焦黑的房屋中捞出了已经被焦炭压了个把时辰,却仍然睡得如同一头死猪一般的麻匪之后,几人便又找了一间宽敞的屋子睡下。
小丫头很快安静了。
不过东方朔却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入睡。
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不过尽管如此,东方朔还是佯装相信了小丫头的装睡,然后起身走出了屋子。
空荡的村子,月光笼罩之下显得尤为僻静。
“你那些能够制造出分身的符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忽然,身后传来了玄中的声音。
东方朔没有回头,看着月亮便反问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才开始问我吗?”
此时,玄中已经走到了东方朔的边上。
“刚才还有别人听着,我估计你也不会说。”
玄中道。
东方朔一笑,便看向玄中道:“不,这几人里面,只有你是外人。如果是他们问,我倒是会回答的。”
“呵,”玄中翻了翻白眼,“不说拉倒,你这种恶人的手段,我也不惜得打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东方朔嘴角一勾,冲着他挑了挑眉头,“你这家伙接受现状的速度还挺快的,明明白天的时候还跟我要死要活的,现在却能够和我肩并肩站着闲扯了。”
“事已至此,我哪怕再怎么暴跳如雷,也改变不了现状。”玄中道,“既然如此,我还费那力气做什么?”
“真不愧是道宗的大弟子,竟能说出这般富有哲理的话。”
东方朔夸赞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得了师父、师叔教诲罢了,相比之下你比我更加优秀得多,你的师门也一定很厉害吧。”玄中道,“只是不知,你的师门在何处,师父又是何人?”
“想套我话啊?”
东方朔又看向了他。
玄中脸角、嘴角齐齐一抽。
“切。”
随后,他撇过了脸去。
此时,东方朔看向月亮,道:“如果我说我来自青州,你如何应答?”
“青州?”玄中凝了凝神,“我曾在古籍中听说过那个地方,不过按照古籍的描述,那是个荒凉、偏僻、寸草不生的地方,生活在其中的人类灵智未开,也就更遑论武道了。你年纪与我相仿,实力却在我之上,你说你来自青州,这定然是一句谎话。”
“信不信由你,不过书上说的,也未必全对。”东方朔说着,便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作为堂堂道宗大弟子,却竟然能够如此坦然地承认你不如我,不得了,不得了。”
玄中眯了眯眼,道:“技不如人就是事实,承认弱小并不可耻。”
“不错。”
东方朔笑了笑。
笑罢,他便转身朝着屋子走去。
玄中看着他的背影,便又看了看天空。
此时,他或许能逃。
可涛了之后呢,他又将如何面对师兄弟?
他若现在回去,那他就是受人耻笑的懦夫,更是没用的废物。
与其那样,不如留下来,留在东方朔身边,那样或许他就能得到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便转身,也跟着东方朔入了屋子。
当他找了个地方躺下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的黑暗之中,东方朔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
天,很快亮了。
一行五人,只有麻匪睡了个通透。
“呸呸呸!”
麻匪起身后,便是疯狂的清理着口中的炭渣滓,“这他娘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往我嘴巴里塞木炭啊……诶,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睡在这儿?”
他的一阵骚动,也是令其余四人纷纷起身。
就在他一脸茫然时,东方朔向他递出了一面镜子。
“哇啊啊啊啊这是刚打完仗吗???”
疑惑冲击着麻匪刚刚睡醒还不清醒的大脑。
于是,他忙不迭地冲出了屋子,跑到了村子里的小溪旁把自己的脸洗了个干净,顺道也把嘴巴漱了个干净。
而做了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也清醒了过来。
“走了。”
不过还不等他问个来龙去脉,东方朔就已经招呼他了。
于是,一行人便启程了。
路上,麻匪疑惑地来回看着四个人,从他们四个的脸上,麻匪看不到半点和他一样的疑惑。
“你们怎么看起来都一点事都没有似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麻匪一个劲地询问着。
但四个人,却安静地走着,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最终,麻匪也识趣地停下了追问。
“那么,大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然后,麻匪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东方朔也终于看了他一眼,而后回答道:“去通州城里。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正事?”
麻匪仍旧一脸茫然。
……
他们走后,村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但此时,村子的一角却仍然留有一道气息。
那是作业东方朔等人留下的二十几座墓碑。
而在其中一座刻着‘蛮纪云’的墓碑前头,站着一个少年。
他伸手抚摸着这块墓碑,目光温柔的看着墓碑上的文字,竟是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都说了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朋友,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少年道,“可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固执,这么用心地刻下了我的名字呢?”
他的手顺着墓碑而下,摸过了名字。
他的目光平静中透着暖意,仿佛再他面前的不是墓碑,而只是一块单纯刻着名字的石头。
他,蛮纪云,早已习惯了死亡,早已麻木了死亡。
战争,给其他少年带来了灾难,却独独对他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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