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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师尊恨芳(1 / 1)

于钟恨芳而言,今日将会是忙碌而愉悦的一天。

大清早的就起了身,遣两名小仆打水回来清扫院落,再将屋内屋外的柜橱桌椅擦上一遍,然后嘱咐童儿到谷地河边多转悠几圈,未到午饭的点儿莫要回来。最惊悚的是,平素里除了制香从不动手劳动的他老人家,竟还亲自把那些个落满灰尘的香器清洗了一番,拭去余水,干干净净地搁回多宝格内。

打扫完院子,两名小仆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老爷折腾那一干香器,大有日头西升、天落红雨的架势。

末了,老爷子还不打算就地安分下来,更吩咐小仆取来他心爱的麒麟座翡翠香炉,摆进某间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里,说什么藏在盒子里到底不如现出来得瑟的。

两个小仆听在耳中,私底下少不得偷偷取笑一番——谁都知道披香姑娘快回缭香谷来了,老爷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吩咐他俩将侧屋整理出来。这十多日过去了,老爷林林总总又往侧屋里添置了不少物事,甚至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请来山外镇上的裁缝师傅,比着披香从前衣裳的大小又做了几件新的,无一例外都是顶好的料子,直叫那裁缝师傅看得两眼发绿,恨不得将料子抢去据为己有。

“老爷,”一名小仆奉上茶来,瞧见钟恨芳身上银鼠皮里子的短褂,笑问:“这天候也渐渐热了,您当真要穿这样厚的衣裳,把自个儿严严实实地捂着?”

钟恨芳眼也不抬,只伸手接下茶盅,甚是不屑地道:“小娃儿家,你懂个什么。”

另一名小仆将两三样茶点送进屋,同样被钟恨芳这身过冬的打扮吓了一跳。

“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硬是换了绸衫,套这个袍子?”放下茶点盘,小仆不由狐疑地道,“老爷,您要是觉着身子凉,不如回房里躺会,小的给你拿厚褥子来铺上?”

钟恨芳掀开一侧眼帘,冲小仆丢来恨恨的一眼,却不说话。

那奉茶的小仆忽地眼中豁亮,猛一捶手心,遂对另一人笑道:“我想起来了!去年披香姑娘回来的时候正是冬天,姑娘说老爷穿这褂子好看——哎哟!”

话音未落,冷不丁地腰上就挨了一记狠戳。老爷子一脸淡定地缩回手来,继续喝茶。

噗。小仆俩中一人笑出声来,另一人则勉强忍着笑揉腰,力图与老爷同样保持严肃。

就听见门外隐隐传来熟悉的笑声,不待小仆反应过来,钟恨芳就忽然睁了眼:

“他们回来了。”

入了缭香谷,走不过半刻,便见香花浓荫里藏着一道竹墙,乃是伐了深山里的硕壮老竹,挨个剖成片,纵横穿插才编成了的高头篱笆。经年之后,竹篱上头的藤蔓已近爬满,远望去就是绿油油一大片。闷热的天候里,这些翠色让人十分快意。

竹墙之后,便是一座青瓦小院。既是钟恨芳亲手设计的宅子,更少不得准备一片用来种植培育香花和各式药草的田畦。故而这处宅邸,事实上已足够宽阔了。

而自三年前披香离开缭香谷,这宅子里更冷清了不少。

披香将虎崽递给沉水,让双胞胎给它寻个合适的地方关起来,而后便拉了童儿径直往主屋内跑。就听院中传来轻微的惊呼,竹门开了,两名青衣小仆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呀,披香姑娘!真是披香姑娘!”

一人更得意地扭过头,冲着主屋内喊道:“老爷您可别出来啊,大冷天的,您一身皮褂子挡不住风!您只管就地坐端正了,等披香姑娘进来给您请安便是!”

披香嘴角一僵,脑中遂浮现出钟老爷子被噎到的悻悻脸孔。

不过,皮褂子又是怎样一回事?

小仆一左一右迎上来,“披香姑娘,可把您给盼回来了!您不知道,您不在谷里的这一年,老爷可把我们折腾死了!您要为我们俩做主啊!”

披香正要问做什么主,只听见主屋内传来老爷子憋屈的闷吼:“折腾不死你们!——阿香,给为师进屋来,别听那俩臭小子耍嘴皮子!尽跟人面前胡说八道些……”

“……怎么了这是?”任由两个小仆拽着胳膊,披香压低了嗓音:“吃炮仗了?”

小仆不约而同地冲披香吐了吐舌头,一人悄道:“老爷那就是好面子。姑娘别瞧他看上去不情不愿的,其实心地里可想出来第一个迎接姑娘了。”说着回头往主屋瞄了一眼,在场几人都各自笑了。

“阿香,听见没有!”

老爷子在里头吼得脸红脖子粗,又忍不住紧张。

披香遂勾唇扬声:“是,阿香这就来给师尊请安——”

主屋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拄木杖,端坐于靠椅上。他着一袭银灰色织锦袍子,外罩一件银鼠皮里子的黑锦短褂,翡翠为冠,白璧为扣,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束在顶,一双鹰眼好似灯烛般炯炯有神。听见披香进屋的响动,老者略略侧过头来,盯住了她,身为师尊的气场登时展露无疑。

披香的嘴角又是一抽。她忽然觉着,师尊这眼神看上去似乎十分哀怨……

“咳。”钟恨芳没由头地感到一丝灰头土脸,忍不住端起架子:“你打算就这么傻站着,见了为师也不打招呼?才离开缭香谷没几年,连基本的礼数也不记得了?……”

披香抿唇微笑,抬袖躬身致礼:“是,不肖徒儿阿香,拜见师尊。”

钟恨芳讪讪地伸手取来茶盅,嘴角禁不住愉快地抖动:“平……平身。”

“谢师尊。”披香笑嘻嘻地直起身——咦,师尊看上去怎么像是快哭出来了?

*****

对于制香师而言,把握各式香花的时令,并诚心歌颂它,是一件非常重要且神圣的任务。每年的花朝节适逢春夏之交,正是制香师们挑选美妙香花的最佳季节,故而需要回到师尊身边,两人一齐祭祀四季花姑,请其赐予人间最妩媚馥郁的芬芳。

所以,就算没有钟恨芳的那封信,披香也同样是要回来的。

与师尊简要地谈过生意诸事后,披香被允许先行回房歇息。毕竟从韵宛赶路到此,说不疲倦是假的。待回房后,止霜来替兄长传话,说是虎崽就先在他二人的屋中,已请童儿去寻些鲜肉来,打算待会就向钟恨芳报备。

既无其他烦心事,理当涤荡一身尘埃,好生睡上一觉。缭香谷中自有温泉为汤,钟恨芳在造园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遂筑了沟渠引水入园,遍植花树以为屏障。这个季节正逢紫嫣藤最盛之时,若有清风徐来,吹下紫嫣藤花瓣飘落池水中,更是别有一番幽雅趣味。

童儿早已备下干净的浴袍,置了一柄玉篦并一盏玫瑰露在池边,起纱为帐,焚香为云,恭请披香入池沐浴。

……

“花朝节?”黑衣男子轻挑一侧眉梢,俊颜上难得一见地现出些许诧异。“怎么忽地提起这个来?”

“祸儿听人说,花朝节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好日子。祸儿也想下山去瞧瞧,人家姑娘们是怎样过花朝节的。”

女童靠在他的胸前,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晃荡着两条纤白小腿——因着前日风寒未愈,她被特许坐在他的怀里。小丫头眉眼弯弯,窃喜不已,偷笑得像只炫耀的猫。

“你不能离开抚琴宫。”黑衣男子却是对他正经八百地叮嘱道。

初是一愣,女童随即笑了,一指点上自家粉嫩的脸颊:“是怕祸儿这张脸出去杀人吗?”

黑衣男子并未表态,只是淡淡道:“为师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姬玉赋。”女童娇滴滴地凑近他,“我这张脸,只会用来杀你。”

黑衣男子低叹一息,摇头:“我不会死。”

听得此言,女童似乎立即失去了兴趣,别开脸嘟着小嘴道:“我知道你不会死,你是姬玉赋,这天下无人可与你比肩。莫说我这个长着一张妖怪脸的普通女人,纵是天仙下凡,你也不会为之所动,不是么?”

黑衣男子忽然皱了眉。

女童瞳中一亮。

却听他道:“……什么女人?你还小,还不算女人。”

女童登时就恼了:“总算是未出阁的闺女吧!陪我下山看花朝节!”

她曾听人说,若是有机会与自己的心仪之人一同入花姑祠拜祭,便可一生相守。

可他这个人啊,真是……她想。死活就是不上当呢。

……

“阿香姊姊,阿香姊姊?”

童儿的嗓音钻入耳中,隐隐带着一丝担忧。披香本能地令身子滑入水中,让温泉水与漂浮的紫嫣藤花瓣没去自己的身形。

童儿歪着脑袋,一愣。

素常里虽作男儿打扮,童儿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本不必要如此避她。而待披香意识到这一点睁开眼来时,童儿已背转身去了。

“对不住,在外头养成的习惯……”披香这才从水中慢吞吞探出胳膊来,“怎么了,童儿找我有事?”

“没,就是见阿香姊姊你在里头泡得太久,怕您出什么意外,就进来瞧瞧……”

果然拂了人家的好意,披香垂下脑袋:“嘿嘿,我还真的在池子里睡过去了……唔,多谢你,童儿。”

“对了,阿香姊姊。”童儿将脸侧过少许,“方才听见你唤一个名字……阿香姊姊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叫做姬玉赋?”

披香陡觉心口一疼,无声敛下羽睫:“不是。”

“太好了,那果真是童儿听错了!”不知怎的,童儿似是大松了一口气,还拍拍手,“若那个姬玉赋是阿香姊姊的心上人,那师尊可就要伤心透顶了。”

……什么?披香微微眯起美眸,“童儿,此话怎讲?”

却见童儿啊了一声,似乎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

半晌,她才复而启口:“当然……当然是因为师父最疼阿香姊姊,他老人家要知道阿香姊姊有了心仪的男子,定会舍不得把姊姊嫁出去的……”

“原来如此。”闻言,披香释然地笑了笑,“哼,师尊他才不会舍不得呢,我怕他是巴不得我快些家人才是!”

童儿使劲点头,道:“那、那阿香姊姊你继续泡,我先回房了。”

“好,你先回去罢。”披香冲她摆摆手。

待童儿的身影消失在花树之后,披香面上的笑颜也随之淡去。

童儿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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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参加了动漫节~扫了一堆诡异的周边回来……TAT我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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