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珃王府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了鸡叫的声音。
风照无声地踏进了自己的居所。
来到床边,看着那个微皱了眉,睡着了的女子。嘴角带过淡淡的笑,笑容虽然有些凄伤却也有着些许的安稳。
只有这个女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影子,她总会为他守了漫漫长夜,为他驱逐心底深处的那一份孤独。
慢慢的伸出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娇嫩光滑的面颊,满心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
睡梦中的瑶铃,并不知道此刻风照用满含着爱的眼眸注视着她。
今日是风氏祭祖之日,她自当知道风照是必须要去的。因此她又如去年那般在风照的屋内等候了风照,心里明白日后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会是风照内心的一个痛。她不要风照难过也不想让他孤独,她只能选择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归。
迷迷糊糊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看到是风照时,猛地坐了起来。
眼里的困意一扫而光,一双黑壳亮的眼睛紧紧的盯在风照那张完美俊毅深沉的面容上,藉此想要探查出他内心的哀乐。当看到风照神情平静温和时,暗里长舒了一口气。
风照抬手在她乱蓬蓬的发上揉了揉,对着她露出一丝温柔的笑。不等她问出声,他又一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住,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瑶铃静静的乖顺的任由风照搂了自己。此刻她听得到他内心的孤独与悲伤,也听得到他心里澎湃着的远大志向。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灯火朦胧安静,时光好似停留在这一刻般。
很久后,风照只轻轻的说了一句:“今晚就陪了我吧。”
怀里的瑶铃愣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风照顺势压在了锦榻上,跟着一只大手拽过一边的锦被,瑶铃想要挣扎了,可是风照不给她丝毫动弹的余地,只好窝在风照那宽厚温暖的怀里,片刻后她就听见他酣睡时发出的安稳匀称的呼吸声,心里轻轻的疼了一下,便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好似那样就能帮他驱逐出内心的孤寂与悲伤。
天还未亮时,宫里就有人来传了皇帝的旨意,命风照进宫进行新一年的祭祀活动。
风照半支起身看了睁着黑扑扑大眼睛正看了他的瑶铃,只见她双颊泛红,脸上有微微的羞色,不由咧嘴笑了笑,轻抬手捏了一下她翘挺的鼻尖,揶揄道:“十年前不知道是谁总哭着喊着要和本王睡在一起呢?”
瑶铃的脸更红了,猛地一骨碌坐了起来。
“嗯,那时我不懂事。”她理直气壮地说着。
“呵,本王倒是忘了,你现在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又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本王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说罢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就有了某种故意装出来的贪色。
瑶铃怔了怔,未曾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被压倒在了锦榻上,还未张嘴辩解,柔美的红唇就被一双滚烫的嘴巴堵了起来。
“嗯嗯。”她想反抗了,可是最多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本王有些等不到三年之后的约定了,要不今年底就娶了你如何?”良久后风照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嘴唇从瑶铃娇嫩的腮边滑到她的耳际,轻喘了气低低得说着。
边说边轻吻了她了漂亮小巧的耳垂。
此刻的瑶铃早已满面绯色,一双有着卷卷翘翘的眼睫毛的大眼睛微闭了,面上神情含羞迷离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她没有应声,在心里她早已将自己当做了他的人,此一生不离不弃。
许久风照有些恋恋不舍的将自己脸抬了起来,看了身下微闭了眼的瑶铃,爱怜的伸出手替她顺去脸上的一缕发丝,跟着又低下头在她的唇角轻轻的吻了一下。
瑶铃慢慢睁开卷翘着长长的眼睫毛的星星一样的眼睛,温柔的看了上方的风照。
二人就这样互相凝视了片刻后,瑶铃对着风照露出一抹柔暖的笑意。“我等你娶我。”她轻轻低低的说了一句,虽带了羞意,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与执着。
风照微点点头,跟着又附在她耳际低低说道:“我一定用最美的婚车迎娶了你。我还要向天下人宣告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说完他起身走出了屋门,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优柔。
静静的屋内只剩下瑶铃静静的躺在锦榻上,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眸看着风照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着暖暖的感觉。
“小主,青璃宫来人说贵妃娘娘请您和表小姐过去叙话呢。”风照走了不多久,兰草来到屋内禀报着。
“嗯,知道了。”
就算是贵妃娘娘不派人来,她也准备是要进宫给长若璃行礼去的,只是不曾想娘娘竟然还惦记着吴玓。
看来娘娘是默许了吴玓与风泽的事。
上马车时,舅舅吴瑃跟着吴玓来马车前,看了瑶铃,好似有话要说的模样。
“舅舅,您莫要担心了,我知道您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不想让姐姐嫁与皇家。可是您又怎么能忍心将姐姐与二皇子拆开呢。”瑶铃轻轻劝慰着满面忧色的舅舅吴瑃。
吴瑃无奈的叹了口气,“玓儿不懂皇家规矩,况且这里又是大龙的皇宫,不像江丽那样的小国,进宫后,你还是多照应着,不要让玓儿做出违背皇宫礼仪的事情。”他只能这样对瑶铃嘱咐着。
女儿与大龙二皇子的事,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毕竟对方是尊贵无比的皇室后裔,这天下的女子不都要经过皇家选过之后方能出嫁。
“嗯,知道了,舅舅,您和姐姐是我唯有的亲人,我定当维护了你们的利益。不会让姐姐受到丝毫的伤害。”瑶铃宽慰着满面忧愁的舅舅后,携了吴玓的手上了马车。
在大龙皇帝上朝的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文臣武将。风照走过去时,所有的人都看了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去年的怀疑与惊讶。
秦扬秦远也都站立在武将的位置上,对他点头致意。在宫人的引领下他站在了风泽的旁边,一袭淡蓝色冕服的风泽向他微行礼后,依旧面色平静的站着去了。
“上朝——”一声拉长调的唱念声中,所有的人缓缓肃静的走进了宽广高大宏伟的大殿内,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默默的等待着皇帝的驾临。
不多久,从大殿侧边的门外走进了身着玄底绣赤龙袍的风青。神情严肃沉凝,他慢慢走上龙座,鹰眼一样锐利的眸子逐一扫过殿下所有的人,最后在风照的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后开口说道:“今日是新一年的启始按惯例是祭祀天地的日子,因太子之位空缺,今日祭祀之事暂由二皇子风泽主持,各位臣功可有何意见?”
殿下的众臣一大半都看了太子太傅秦安文,却见他双眼微垂没有丝毫的反应。
于是那些人又都看了精瘦的宰相大人,却见他也是双目微垂没有丝毫的反应,倒是站在前排的伍老元帅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可是一抬头就看见龙椅上传下来的那道冷厉的目光,慌忙又低了头,脸上的神情却也无奈。
看到众人没有异议,风青一甩袖袍起身走下龙椅,向大殿外走去。
离大殿东边五里之地是祭祀天地的祭坛。众人亦都跟在后面无声严肃的行进着,为了显示祭天的诚意,按照往年的惯例,所有的人包括皇帝都是走着去的。
这时有细心的大臣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行进中队伍自然以文臣武将分列成两队,走在风青身后的文臣队列第一人是风泽,一袭淡蓝色的冕服,外披纯白暖锦镶白貂皮领子斗篷,气质高贵温雅。可是那个延龙的质子今年竟然走在了武将的第一位置,依旧身着墨绿镶金边的宽大锦袍,气质更加深沉冷凝。
那些个大臣们心下暗自揣测着,这个延龙的质子是如何走到这个位置的?
有好事的大臣互相间用眼神彼此询问了对方,对方也只是摇摇头。
风照则面无表情的跟在风青的身后,他走得极是沉稳,周身隐约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与尊贵。
来到祭坛面前,等司仪官高声唱念着:“祭天开始——”后,就有宫人手端了精美素雅的瓷盘,上面放着黄色的卷轴,弯腰恭敬的递于风泽,风泽双手接了过来,很是恭敬的对着祭坛打开,朗声宣读了起来:
“天地清明,赐我大龙万里河山勤劳百姓,又连年风调雨顺保我大龙富裕昌盛,大龙自风氏开创,历代先祖莫不珍惜爱护....”风泽的声音清雅方正响彻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
风青则面对了祭坛,默默的站立着,而风照跟在他的身后亦无声肃穆的站立着。
身后的大臣们神情庄严神圣,天空中雪花飞舞,万籁俱寂。
等仪式进行完毕后,风青率众朝臣又向皇宫的方向回返,这时就没有了来时的严肃沉闷了,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了风青的身后,和皇帝聊着新一年的计划与设想。
风泽与风照二人默默的走着,彼此间互看一眼,那时风泽就会对风照露出一些淡雅的温和的笑,每看到风泽的笑,风照的心就会温暖一些。
“母妃邀请了容玉公主与小玓进宫一起过节,哥哥可否愿意去?”风泽声音低浅温润。
风照愣了一愣,风泽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了他。
“今日年节,自当会去给娘娘行礼。”语气虽然低浅,亦温和亲切。
“见过二皇子与郡王。”这时一旁走来了秦府的二位公子秦远秦扬。
他二人经过皇帝特许可以住到二月份母亲亡故后再回边关。因为瑶铃医术高超延续了秦老夫人两个月的生命,使他们能够陪伴了母亲最后的时光,为此二人心存感激。况且秦远又与风照在雍关有共同御敌的情意,自此内心也不当风照做外人,而风照亦是在内心看重秦远的才能与品行,待他也非一般人可比。
只一会儿而这四个年华正盛言谈投机的大龙英才就吸引了众位朝臣的目光。
走在最前的风青亦回头看了他四人,深沉不见底的眸子里有流星一样的华彩掠过。
“陛下,二皇子的气质越来越是沉稳了。”一旁有大臣献媚的说道。
“嗯,他与延龙质子相比如何?”风青淡淡的问了一句。
“宁郡王气质固然好,但是毕竟来自于延龙气势略有些差。”那名官员忙又献媚着。
“哦,朕怎么看着,延龙质子有些许帝王的霸气。”风青貌似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却唬的那名官员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泽儿缺的就是那份霸气。”片刻后他亦低低浅浅的补充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安文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都说外甥像舅,延龙宁郡王是陛下的亲外甥,自当有皇上您的风范了。”
一句话愣怔的不只是一边其他几位大臣,就连风青也愣怔了一下,回过头他又看了风照,片刻后侧头看了秦安文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果真像朕?”
“像、像。”这一刻周边的大臣们都跟着和声。
风青又回转头看了风照,稍许后嘴角掠出一丝笑,笑意深刻,令人难以捉摸。
“果真是像。”这一声他说的极浅。
就在皇帝与众朝臣回去的时候,在平王府里,已经被贬为平民的风河立在平王府的一座亭阁里看着面前漫天飞舞的雪花,定定的不知道想了什么,稍有些凹陷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悲哀。
许久后,他猛然转身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嘿嘿,皇长子咱们又见面了。”在他走进书房内时,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
风河阴郁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你们有什么条件。”他开门见山冷冷地问道。
那个黑衣人愣怔了一下,接着又嘿嘿笑道:“不曾想皇长子变得如此痛快。看来还是贵国的皇帝陛下做得太过分了,宁愿让那个延龙的质子参加祭天仪式,都不让皇长子参加啊。”他冷嘲热讽着。
“废话少说,你们帮我也无非是要得到好处。说罢,看我能否接受。”风河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语,面露不耐烦的说道。
那个人静静的盯视了面色阴郁沉闷烦躁的风河,稍许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书函递到风河的面前。
风河凝眸望去,稍许后慢慢说道:“你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嘿嘿,皇长子”来人加重口气的叫道。
“看清楚了,这上面只有雍关和枯渡口两个地方是大龙的领土,剩下的江南是三国原本就是蓟国的附属国,只是因为那个长月明和长月宁的原因才投靠了大龙,为此我国皇帝陛下非常生气,发誓一定要灭了这三国,却是与归国一点关系都没有。”阴冷低沉暗哑的嗓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风河静静的看着他,良久说道:“如此一来,大龙的边关全部都落在了蓟国的脚下了啊。”
“嘿嘿,皇长子多虑了,我国皇帝陛下说了,只要我们扶持了皇长子做了大龙的皇帝,那时,可与大龙签订永不侵犯的协议,两国友好往来,如此两国再联合将漠龙踏平一分二,倒是蓟国可少分一些漠龙的土地,算是对皇长子一个交代,如何?”
说罢他一双隐在斗篷下的阴鸷的眼睛闪着猎人捕获猎物的得意的光泽。
风河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椅上,静静的看着蒙了绢纱的窗格,神情里看不出悲伤喜悦,只是那侧影了有着说不出的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拿过趣÷阁架上的一只趣÷阁,默默的打开墨盒,蘸了墨,黑衣人忙将手里的契约递到了他的面前,风河顺势画了自己的名字。
“皇长子最好还是拓上你的玉印,这样小的方可对我国皇帝陛下交差。”来人冷冷的说着,神情倨傲冷漠。
“你认为你能拿走大龙的一寸土地么?”当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壁画后的暗门里,风河苦笑了一下低浅的自语了一句,这一刻他的面容里又有了那种深深的绝望悲伤之情。(未完待续。)